13.清風艷骨
陶臨南靜默了幾秒，回過味兒來，怪叫了一聲，「我靠，你丫就重色輕友吧。」
房間里都是鬨笑聲。
有人笑著推了籌碼，「你們行不行啊，要麼出去打一架，要麼利落過來摸牌。」
「摸牌？」沈良州眉梢微挑，倪了陶臨南一眼，「你讓他摸女人還差不多。」
陶臨南眉心突突地跳，「嘖」了一聲，「我他媽戳你小心肝了，你這麼黑我？」
他這話一說完，屋裡的人都樂了。沈良州也懶得搭理他，不置可否。
個把鐘頭，事兒談得差不多了，牌局也過了幾圈。
沈良州掃了眼時間，起身要走，「你們玩兒，失陪。」
「我靠，客人沒走，主人先跑了。我說你不是要去找那妞兒吧？」陶臨南納罕，「你還玩兒『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套？」
陶臨南耳尖，他這話音一落，「咔噠、咔噠」的腳步聲像是戛玉敲冰，盈盈入耳。他噤了聲。
顧嬈勾著腳尖，裙擺在腳下搖曳生姿。她立在門側，扶風的腰肢被長裙掐出精緻的線條，她虛攏的手指在門邊敲了敲。
她微微勾著唇向其他人頷首致意，然後看向沈良州，「雨停了，我先走了。」
「你等幾分鐘，我送你。」沈良州清透的眸子掃了她一眼，撈起外套，抖開披上。
顧嬈也沒跟他客氣。
「這妞兒還挺上道。」人一走，牌桌上有人嘖嘖連聲，「我看沈哥是瞧上了。」
「鬧呢。就你剛剛都錯不開眼了。」有人笑罵了一句，「走著走著，不管他了。」
歡場上的示好，往往只能信三分，倒也沒人當真。陶臨南愛瞎琢磨，總覺得哪兒不對味兒，又覺得自己考慮這些閑得慌，最後也沒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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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還有一幕評彈的鏡頭。
顧嬈剛到片場，副導演挺著啤酒肚，攥著劇本小跑過來。
「宋小姐，這會兒正在拍其他人的部分，您可以去注意下，」副導演挺著個將軍肚，眼睛笑成了一條線，對她蠻客氣的，「等輪到您的時候，我再讓人通知您。」
顧嬈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眼，就是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不是說冒犯那種，硬要形容，顧嬈覺得對方像是在看移動的鈔票。
顧嬈正應下來，就聽到前面似乎起了爭執。
「把你手挪開！」
顧嬈抬眸，視線穿過擠在前面的工作人員，看清了高聲呵斥的那個女人。
佟鈺，年紀雖然輕，但她是童星出身，她的演技從前就收穫了圈內的肯定，長相在圈子裡算得上耐看。又因為出身演藝世家，佟家手裡握著不少資源，她一路順遂。
不過風光歸風光，佟鈺近期的路人緣極差，沒出過什麼猛料，但因為她的大小姐脾氣鬧出不少風言風語，最近快從全民捧到全民黑的地步了。
佟鈺正一臉不耐煩地盯著拿她服裝的宋伊一，看得讓人觸目驚心，都覺得她下一秒說不定會衝過去。
「對……對不起，我是真的喜歡……」站在佟鈺對面的宋伊一一哆嗦，眸底已經盈盈一片，似乎有淚水在打轉。
「這種借口也能作為你翻我東西的理由？」佟鈺快被氣笑了。
絕了，這個宋伊一戲挺多。
顧嬈腹誹了一句。她雖然對看戲很感興趣，不過對這種老掉牙的戲碼興緻缺缺。她打算去後台換服裝，準備自己的鏡頭。
顧嬈剛剛轉身，佟鈺從攝影棚里氣勢洶洶地出來了。
「你好……」出於禮貌，顧嬈跟她打了聲招呼。
「嗯。」佟鈺不耐煩地掃了她一眼，她臉上帶著薄怒，全然沒有耐性跟她客套。
在不遠處的宋伊一眼尖，將一切盡收眼底。她無所謂地拭去眼角的淚水。
顧嬈倒也沒太往心上放。她去換好裝，在座椅上休息，閑著沒事，翻了翻她那份台本。
綜藝節目是會擬訂人設的，一個合適的人設對人氣的提升很有幫助。業內不是有一句戲言嗎，想洗白就上綜藝。靠著綜藝節目x人設淡化黑料的明星前仆後繼。
這次的三位成員，佟鈺、宋伊一、鄭嵐，除了最後一位沒打過照面，她都算了解。
這檔節目根本不需要擬訂人設，因為這幾個人自帶人設——
演藝世家順風順水的大小姐佟鈺，除了顏值一無所有的哭包宋伊一，秀場走路帶風的女王鄭嵐……
她們只要演繹得當，讓觀眾看到一些反轉和萌點，這次的節目效果就達到了。
顧嬈虛握的手指扣了扣，她現在需要考慮的，就是塑造合適的人設。
「咚咚咚——」
「清和……」
敲門聲和輕柔聲音同時響起。
顧嬈抬了視線，掃了眼站在門口的宋伊一，略微有些意外，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顧嬈收回了視線，沒搭腔，低眉繼續看台本。
宋伊一咬了咬唇，面上還帶著笑意，朝顧嬈走過來。
宋伊一掃了眼顧嬈身邊的空位，坐到了她身側，像是關心老朋友一樣，用著熟稔的口吻，「你的腳好點了嗎？」
這周圍沒人，從遠處看上去，她們倆像是在愉快的攀談。
顧嬈眉梢微挑，漂亮的眸子晃了她一眼，上下唇一碰，「說重點。」
宋伊一被她嗆了下，料到了她不會太好說話，沒料到她一點面子都不給。
「我……」宋伊一保持著笑意，后槽牙咬合，「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顧嬈像是沒聽到一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兒，眼皮都沒抬一下。
宋伊一咬牙盯著她，剋制著心底的怨念和憤恨，努力擺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柔弱模樣，繼續她的表演。
「昨天我回去之後就後悔了，是我昨天喝酒喝多了，才會口不擇言的。姐姐您就別跟我計較了，我跟您道歉。」
鬧呢。
顧嬈在心底嗤笑，挑釁玩心眼的時候可沒喝酒。還有這聲姐姐，叫得她渾身不自在。
宋伊一又是一長段煽情虛偽的道歉，最後終於提到了她的目的，「姐姐，我知道您不是小氣的人，您要是氣消了，可別讓沈總對我有什麼誤解。」
顧嬈鬆鬆懶懶地「嗯」了一聲，抬了視線，似笑非笑地，「完了？」
「完了。」宋伊一稍怔。不然呢，她還想怎麼樣？
宋伊一心底其實挺不屑一顧的，如果不是因為忌諱沈良州，她會這麼屈辱地對著一個根本還不算出道的新人，低頭道歉？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靠關係，還不知道她怎麼攀上金主爬了床呢。
誰比誰高貴。
宋伊一在心底咒罵了無數遍，面上卻一分不敢流露。
顧嬈慢條斯理地抬了手，一指門口，「那你可以出去了。」
宋伊一唇角扯了一下，手指虛虛握住，面上的和氣幾乎要崩塌。她不是沒受過氣，她是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新人找難堪。
「清和你是不是因為佟鈺心情不好。」宋伊一原本是要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麼，冷不丁地開了口。
顧嬈抬了眼，饒有興緻地看著宋伊一。她實在是好奇，這個戲精的想象力怎麼這麼豐富。
顧嬈原本被宋伊一攪得心煩，想讓她出去，見她賴著不走，眼風掃到門外的人影，顧嬈不露痕迹地笑了笑。
「你覺得她什麼樣？」顧嬈像是被宋伊一勾起了興趣，問了句。
「她就那樣唄，大小姐脾氣，對誰都摔臉色、擺架子。」宋伊一見顧嬈似乎卸下了防備，以為自己的招數有用。
宋伊一往日里不會在背後議論人的，尤其是跟一個關係不算好的人，這太愚蠢了。
但宋伊一那會兒看到了，顧嬈跟佟鈺打招呼時受了臉色。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這個宋清和抱了沈良州大腿，自己一時半會兒不能得罪，不如拉攏一下。
「反正就是自己討人嫌還不知道。」宋伊一先前跟佟鈺也不愉快，這會兒逮著個泄憤的機會，又補了一句。
顧嬈唇角勾一勾。
幾秒之後，顧嬈面上的笑意收斂，她義正言辭地反駁了宋伊一的話，「伊一，我不知道你跟佟鈺有什麼過節才詆毀她。我們以後還要相處，不管因為什麼，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背後議論別人了。」
宋伊一稍怔，她掃到顧嬈面上似笑非笑地神情，猛地驚醒。一轉過身，她對上了佟鈺那雙慍怒的眸子。
佟鈺冷笑一聲，「啪」地將手裡的杯子朝宋伊一腳邊丟擲過去，扭頭就走了。
宋伊一雙重受氣，面上青紅一片。
而推波助瀾者顧嬈，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兒，像是跟這事全無干係一樣。
「我提醒你一句，別老拿你那點小心思往我身上試。」顧嬈還疏疏懶懶地坐著，唇角微翹，「雖然我覺得low，可我無聊了特想奉陪到底。」
說完，她又特招人恨地補了句，「你不覺得自己太嫩了嗎？」
宋伊一被她氣得有些發虛，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遇到的是個狠角兒，她上次被顧嬈戲耍絕不是顧嬈運氣好。
「不送。」顧嬈單手支頤，晃了她一眼，繼續自己手邊的事。
宋伊一剜了她一眼，省了虛假的姐妹情，踩著高跟鞋出去了。
拍攝進行得十分順利。
結束了最後一個鏡頭，顧嬈回去換衣服，她前腳剛剛踏進試衣間，就聽到一聲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