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愛我
深夜的G市街道,燈火闌珊,熱鬧非凡。
有一家名為「藍山」的賓館門外,不時有小情侶相攜走入,或有爭吵著的夫妻從里疾步而出。
喬星辰在馬路對岸的樟樹下密切關注著賓館門口的情況,同時,也握緊了手裡的手機。
他,還是不接她的電話。
她不禁開始反思,她早上沒跟張越一起過去看他真的是錯誤的決定嗎?
可是……
「傅總。不必送了。就到這裡吧。」姜綠的聲音遠遠傳來,又很快被附近響起的汽笛聲壓下。
可喬星辰還是聽見了,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前方。
她緊緊盯著那個站在姜綠面前與她狀似親密的男人,暗暗咬牙罵了句髒話。
傅澤見姜綠臉上雖對自己微笑,語氣卻疏離得很,他也不勉強,無所謂她態度如何,反正只是跟她做個交易。
思此,他目光重回到她臉上,她有張極漂亮的臉蛋,眼睛很黑,膚色又白,紅唇水潤,都說女人如水,她便是能溺死男人的一池春水。
「雖然我們剛開始合作,但有些醜話得說在前面。」傅澤手扔撐在開了一半的車門上,意味深遠的目視她,「既然交易開始,我不喜歡中途結束,任何理由的結束都不行。」
姜綠沒作聲,沉靜的回應。
傅澤也沒講太多,只又淡淡的提醒了一句,「開弓沒有回頭箭。期待我們第一次合作成功。」
「你放心,我做事從來不半途而廢。」姜綠終於給出自己的態度。
傅澤看她成竹在胸的篤定模樣,忽然覺得有趣,他半眯著眸打量眼前嬌如芙蓉般的美人,「你不比姓喬的差,他怎麼看不上你。」
自尊被人挑起,姜綠臉色都不大好看了,她冷冷望他,「這不關你的事。」
傅澤最喜歡性子潑辣又懂反抗的女人,他逼近她,低頭俯視,「在他那傷了心的時候可以來找我,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替身。畢竟,你仔細看會發現我跟他長的還是挺像的不是么?」
「你!」姜綠抬首怒視他,眼前線條分明的五官這樣近距離的逼視,放大,真有一瞬間的錯覺。
他,還是他。
傅澤滿意看著她眼中的痴迷一閃而過,勾唇輕笑,返身徹底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風一般駕車離去。
留姜綠一人在原地,怔怔的,不知所思。
目睹一切的喬星辰站在樹影下呵呵了幾聲,今早她本跟張越約好一起去醫院看望傅少頃,前兩她一直呆在夏爾家,夏爾因為顧深電話始終打不通這件事備受打擊,情緒低落,她不忍看她如此便留下安慰她。
她手機的電沒了,夏爾家又沒有對應的充電器。
只能作罷。
等她回到自己家才充上電時才聽見傅少頃住院的事。
當時第一反應是晴天霹靂。
她在跟張越約好去的路上很不巧的看見了傅澤跟姜綠同時出現在賓館門口,如果他倆看上去很親密也就罷了,但偏偏兩人之間的關係很疏離,進賓館只像要交談什麼事。
她不敢告訴張越,畢竟姜綠是張越的女朋友。
但她不放心,直覺告訴她,姜綠跟傅澤在一起絕對是因為遠洋的事。
傅少頃此刻又在醫院養病,在領導人不在的情況下公司很容易出差錯。
所以她匆忙下交待張越一定要代她去看傅少頃,她則一直待在賓館對面的馬路旁密切觀察。
「叮鈴鈴」手機鈴聲響起。
喬星辰心情煩亂的接聽了,是張越,她平復了下心緒問,「你今天去看望傅少頃,他還好嗎?」
回答她的是他若有似無的嘆息,「你還是自己去看看他吧。」
喬星辰陡然握緊了手機,心弦緊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越又囑咐了幾句,「還有什麼事嗎?沒有我就掛了。」
喬星辰恍過神,屏息問,「你……你跟姜綠之間的感情怎麼樣了?」
姜綠。
聽到這兩個字張越有瞬間的陌生感,這種陌生感來自於他根本不覺得姜綠是他女朋友,只是一個關係尋常的同事和朋友。
但電話那頭微屏的呼吸又讓他敏感的察覺到喬星辰在關心他。
關心他跟姜綠的相處。
他心頭不禁發熱,他從GAY轉成異。性。戀,從頭到尾她都在默默支持他。
再開口時,也多了幾分對待這個問題的鄭重和考慮,「我跟她之間交往並沒有跟我之前相處過的男朋友那樣的激情。」
喬星辰默然,低頭看著自己腳上踩的幾顆石子,用腳底磨動著。
「但是,我會嘗試著跟她有更親密的接觸,讓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問題是不是出現在我身上。」
「你覺得,她這個人怎麼樣?」喬星辰忍不住打斷問。
張越有幾秒的愣怔,過後,似好好思考了一番才輕聲道,「她,很好。」
喬星辰深吸了一口氣,「好就好,我先掛了,有事再聯繫。」
「小喬。」張越在電話那頭急急喊住她,聲音里有極力剋制的情緒,「你沒事吧?」
今天的她與往常不大一樣,今天的傅總也跟往日不同。
他雖然喜歡她,但身為男人的風度,愛她同樣希望她能幸福,不管這幸福是不是他給於的。
她明白他對自己的關心,鼻子微酸回應道,「知道了。」
電話掛斷。
此刻還是晚上十點多,街上的人還很多,車也很多,來來回回,交交錯錯。
喬星辰沒有急著離開,她一個人走在馬路邊,吹著冷風,想讓自己冷靜冷靜。
她在想她跟傅少頃之間。
她跟他打了100多通電話,他一通也沒有接聽。
他拒接她電話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他叫她離辭回家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他躺在病床上看不見她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
風,一陣接一陣的刮著。
喬星辰突然想起一句歌詞:為你我受冷風吹。
「美女,打不打車啊?」一輛的士緩緩停到她身邊,司機探出腦袋問她。他注意到她一個人在這走來走去有好一會兒了,許多想不開的小年輕就愛這樣,有的打了車就讓司機隨便亂開就當散心,他想著她上了車會不會也這樣。
他們開計程車的就愛這樣瞎逛的客戶。
喬星辰怔怔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太久便道,「我要去醫院。」
深夜的街道上車子不是很多,也不堵,計程車開起來就像跑車一樣開,疾風陣陣。
疼痛與期待裹在一起,期期艾艾。
她下了車。
醫院明明近在咫尺,可邁出一步都那樣難。
她不確定,此時的他是不是想看見她。
她只能硬著頭皮,一步一步朝前走,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在相伴的歲月里會有無數次這樣面臨爭執又和好的時刻,但真正來了才明白,要去接受有多難。
因為他的身份和地位擺在那兒,每一次遷就都覺會有種自尊受挫的打擊感。
心裡就會有個聲音在吶喊,你不過是灰姑娘,他是尊貴的王子,跟他在一起你就得受得起委屈,別矯情。
他想叫她去公司,她就去。
他想叫她離開,她就得走。
他不接她電話,她就得送上門來。
呵呵。呵……
「這位小姐,請問你找哪位病人?」護士見喬星辰漫無目的的一間一間病房搜索著,不禁上前問。
喬星辰心有些亂,有些焦燥,她凝眉問,「我找一位姓傅的病人。」
她忘記問張越傅少頃是住在哪間病房了。
剛剛打電話過去張越又沒接,她只能自己一間一間的找。
「姓傅的呀,就住這間。」護士說完手一指,就在喬星辰前面那一間。
喬星辰心跳驟然加快,她忍住如火山爆發般的激烈情感,慎重仔細的朝那間敞開的病房大門走去。
一步,一步都像是踩著自己的心跳般。
終於,抵達。
腦子裡卻一片空白,耳邊只能回蕩那位護士留下的帶有歉意的話。
「抱歉,我忘了告訴你,姓傅的病人早在今天下午就出院了。」
喬星辰怔怔望著空了的病房還有病床,瞳孔劇烈張大又縮小,反覆如此。
護士見她情緒有些不對,更覺愧疚,不斷在旁道歉,「對不起了,我也是才想起來的。」
喬星辰獃獃看著空蕩蕩的病房,以及擱在病床上的手機。
護士也看見了,她急忙走上前,「這病人出院怎麼連手機也忘記帶走了啊?」說著將手機拿起朝她走,「你是病人的朋友吧?你帶給他吧。」
喬星辰面色蒼白的搖頭,堅難拒絕,「不了。」
他沒把手機帶走已經說明他不想要……不想跟她聯繫。
「噯,你別走啊……」護士看見喬星辰失魂落魄的離去,直揚起手裡的手機,無奈怎麼也叫不應她。
喬星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的,出醫院的那一刻才知道原來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雨,隨著烏雲漸布,傾盆而墜。
她一無所覺的走出,任雨淋濕。
她一無所覺的走出,任雨淋濕。
遠處,不知從哪兒傳出莫文蔚的歌:
他不愛我
儘管如此
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