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他,不公平
那是一段偷拍的視屏。
視屏的內容是顧深坐在喬星辰的床邊,而喬星辰躺的床正是顧深的床!
喬星辰怎麼會在顧深家?而且在他家睡覺?
夏爾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悲憤,為什麼,為什麼喬星辰口口聲聲說她跟顧深之間是清白的,可她卻躺到了他的床上!
陽台處,傅少頃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臉上仍淡淡的,卻有一絲陽光也照不亮的陰霾。
這種陰霾,令他氣質更多了些深沉。
電話,是顧深接的。
他二話沒說,掛了。
「小爾。」傅少頃深深看了一眼窗外嬉笑玩鬧的一對情侶,轉過身,向她走去,身姿颯爽,「我帶你去RiverPark吃午飯。」
夏爾站在原地像是沒聽見,只傻望著手機。
傅少頃走近后,一把牽起她,朝著門外就走去。
腳步,快的有些失控。
RiverPark位於紐約,聽說,在這裡能將曼哈頓河景一覽無遺。
除此之外,還能品味到由餐廳農場直接配送的最新鮮食材製作的美式現代菜肴。餐廳還將曼哈頓夜空的點點繁星移植到了室內。無數顆小燈泡串聯起來布滿屋頂,撒入柔和的橘色燈光就如斗轉星移一般,浪漫至極。
就餐區和酒吧lounge以環形分割開來,寬敞的就餐區就像一個舞台中心,抬頭就能看到點點星光。
「RiverPark的蔬果全部來自於自家的農場。」傅少頃走到預定的座位前,先紳士的幫夏爾將座位拉開,待她坐下,才在她對面坐下。
侍應生在他們坐下后,馬上將他事先點好的幾道餐點一一端上。
「RiverPark從菜式的設計、搭配上都結合了法國菜、義大利菜的精緻技藝,又大膽使用了很多東方食材,形成了獨具風格的現代美式菜肴,你可以嘗嘗。」傅少頃說話間,將擺在他面前的一盤法式蔬果沙拉推向夏爾。
夏爾心不在焉的回了他一個笑,然後拿叉子叉了一口放入嘴裡。
傅少頃看出她興緻不是很高,他也不再說話,拿起桌上那杯Makers Mark,一個人沉默的喝著。
中午時分的餐廳,人沒有晚上多,氣氛還算幽靜。
有一個吹沙克斯的樂隊,慵懶的演奏,那極具美式情調的曲子,令人莫名的身心放鬆。
兩人沉默的用了一頓午餐。
傅少頃拿餐巾擦了擦唇,之後,侍應生過來結賬。
結完帳,他發現夏爾心事重重的坐在那裡,擺在她面前的餐盤食物跟剛拿來時一樣多,她並沒有吃幾口。
「小爾。」他喊她,眉心微擰。
夏爾失神的抬起頭,恍恍惚惚看著他,沒頭沒尾的蹦出一句話,「喬星辰為什麼會在顧深家呢……」
傅少頃眉心不可抑制的一跳,他壓下心頭驚異,沉聲問,「你說什麼。」
夏爾像是要哭又哭不出來,難過極了,昏黃的燈光暈染在她白瑩瑩的臉上,映出幾分嬌色,卻也更顯現出眉中的愁緒。
「傅哥哥,喬星辰為什麼會在顧深家裡。」
「……」
傅少頃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知道她不是空穴來風,他身子向前傾,近距離凝視她,目光幽深,「誰告訴你的。」
夏爾難受的無法自控,她帶著哭腔從包里拿出手機,「我以為我能忘了顧深的。」
可是,看見他坐在喬星辰床前照顧她的畫面,她簡直快瘋了。
還有什麼能比嫉妒更令人失去理智?
傅少頃一言不發的拿過手機,點開那一段視屏,看完后,他二話不說,將手機遞還給夏爾。
氣氛,靜的有些微妙。
一個侍應生走過來詢問他們還需不需要其它的東西。
「兩杯E J, Korbel 。」傅少頃隨口便道,說完,就著未喝完的Makers Mark一口飲盡。
他想,他現在急需讓腦子混沌一些,不那麼清醒。
夏爾一直恍惚坐在原地,什麼話也不說,就流淚,淚水啪嗒啪嗒從晶瑩的眼裡流出,像打濕了花瓣的露水,引人憐惜。
你不知道你有多愛一個人,只有當你看到他和別人走在一起時。
忘了是什麼時候,在哪裡看過這樣一句話,當時,她還覺得好笑。
愛一個人為什麼要通過看見他和別人在一起才能感覺到。
那時,她跟程禹處於熱戀中,有時候去找籃球場找他時,看見他被一些年輕性感的拉拉隊員圍住也不會吃醋。
她以為那是大度,殊不知,那只是不愛,所以,無感。
對於顧深,他就像是珍藏在心裡的一段回憶。
細水長流。
流啊流,水變河,河變海,海水太洶湧,闖了出來,結果,一發不可收拾。
「我們誰都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不要胡思亂想。」傅少頃又喝完了一杯E J, Korbel后,對她道,嗓音微啞。
夏爾的眼淚掉著掉著,突然就停了,她有些手足無措的看向他,「傅哥哥。你能給她打一個電話嗎?」
「為什麼。」
「我想知道……知道是為了什麼。」夏爾有些語無倫次,但眼中的渴望卻是那樣急切。
傅少頃從她眼中看到了冷靜如常的自己,他不動聲色收回視線,二話不說,拿起手機,將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又撥打了一次。
第一次,沒有通。
第二次,沒有通。
第三次響了好久才終於通了。
是喬星辰。
傅少頃雖然沒什麼變化,但夏爾還是感覺到他似乎放鬆了一些。
「傅少頃。」喬星辰還是那樣習慣性的稱呼他。
傅少頃晃了一下杯中的酒,目光深遠,「你最近,還好嗎。」
夏爾緊皺起眉,想質問他為什麼不直接問她在哪裡,但看他神色間的悠閑朗然,又不知該怎麼提醒。
「我還好。你不用擔心我。」喬星辰語氣和從前沒有什麼不同,隨性又自在。
傅少頃心驀然一跳,指尖冰涼的高腳杯觸感生起不該有的慾念,他開口,半晌才極有磁性的說了句,「我很想你。」
試想,一個男人酒後跟女人打電話,正問候,突然就說出這麼一句。
效果自然是驚人的好。
「我也……想你。」喬星辰聲音很輕,但裡面的情意卻濃的化不開。
傅少頃有種醉了的感覺,他看了一眼紐約漸暗的夜色,突然心血來潮,「我今晚回來,好不好。」
「不用了。我最近不在G市,在外地出差。」喬星辰上一秒才正常的語氣,這一秒突然慌亂起來。
傅少頃定定看了夜色幾秒,才道,「好。」
「傅哥哥,你問啊!」夏爾終是坐不住了。
傅少頃沒有理會她。
電話那頭的喬星辰自然聽見了夏爾的聲音,她有一瞬間差點問出她為什麼會在他身邊,可是,那強烈的念頭快到嘴邊時,又忍住了。
彼此都有話想問,卻又同樣選擇了沉默。
最後,還是傅少頃溫聲說了句,「注意身體,過幾天我就回來了。」
「好。」這一次,她答的很快。
電話那頭,有拖鞋走路聲響起,越來越近。
傅少頃聽著聲音,無言喝酒。
「如果沒別的事,那,我先掛了。」喬星辰說完,等了他約一分鐘,直到他說了聲簡短的好,她才掛掉。
掛斷電話的喬星辰看著已經將早餐端到她面前的顧深,失了好一會兒神,才強顏歡笑的說了一句,「謝謝。」
顧深站在她床前,沒有向從前那樣馬上離去。
他穿著黑色的羊毛衫,深沉的顏色越顯得他膚色白皙,明朗的五官像冬日暖陽,和煦美好。
他在她床前的椅子坐下,深深凝視著她,「你應該告訴他。」
喬星辰彷彿被這句話刺激到,整個神經都緊張起來,她抗拒又失常的叫道,「不!」
才喊完,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對。
她深感抱歉又無奈,更多的是一種無法說服自己面對現狀的不妥協。
顧深知道,今天的早餐,她大概是不會吃了。
他默默的將早餐放回廚房,又默默的走回床邊,開始了持續一周的工作。
為她上藥。
喬星辰聞見了藥水的味道后,一臉抗拒,抗拒過後,她怔怔的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臉。
她的左邊臉頰邊緣,有明顯的疤痕,與臉上其它光滑白嫩的皮膚相比,十分突出。
那是被硫酸潑的。
潑她的那個人,正是程禹。
他在報復喬星辰的那個下午就被警察抓了回去,之後,他請的律師替他上訴,雙方去了法庭。
一切卻是他早就設下的一張網。
才進法庭,程禹就沖她潑了一瓶硫酸。
如果當時不是顧深反應迅速,用力將她向旁推,也許她整個人都毀了!
但即使是那樣,她的臉上還是沾染了一些,只一些也足以令她再也沒有勇氣出現在傅少頃面前。
「你應該相信他。」顧深像是一眼看透了她內心最敏感的那一處,他輕聲細語的說著,盡量不讓她有負重感,「你這樣憑自己的臆想就去判斷他的反應,這對他,不公平。」
喬星辰無聲的縮在床角落,縮小的身體,瘦弱的能清晰看見背上的蝴蝶骨。一根一根,透過衣料凸顯出。
她,瘦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