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出事了!

  到時候,LED屏幕里播放她倆的視頻會自動換成程禹幾次去找她時發送過來的視頻。


  文字與錄像的雙重證據,相信會給賓客們一個「難忘」的訂婚儀式。


  喬星辰看了一眼衣服口袋中事先印刷好的罪證單,壓在心頭多年要報復的快意像海嘯般高漲卻克制的壓抑下去。


  她將東西塞回口袋,深吸了口氣,朝著更衣室大步走去。


  訂婚儀式此時才開場,主持人先上舞台煽情一把,中間時刻才會將新郎和新娘請上去。


  當然,在此之前,除了她準備的「驚喜」也許程禹也為夏爾準備了,但那又怎樣,他的驚喜永遠比不上她為他準備的「驚」「喜」。


  喬星辰快走近更衣室時才發現,這裡冷清的有些異常。


  不見化妝師與肋理,走廊空蕩蕩的,靜的可以聽見更衣室里的小小爭執聲。


  那是顧深和夏爾的聲音。


  喬星辰暗訝,她以為顧深還要在酒店外面醞釀一下情緒才有走進來的勇氣,萬萬沒想到他直接來找今天的女主角——夏爾。


  「顧深。你不該來我的婚禮。」


  喬星辰帶著猶豫和遲疑,一步一步靠近更衣室門外,隔著門縫,看見了身穿白色婚紗明艷動人的夏爾與站在她面前挺秀沉靜的顧深,兩相對峙。


  梳妝台上明亮的化妝燈,從他倆的側影照出,亮的可以捕捉到他們臉上的每一絲表情,也照亮了顧深的眉眼,深深沉沉,但他的目光卻堅定而執著。


  「顧深。上次在你家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你把話說清楚了,如果你不將當年你對我姐姐說了什麼告訴我,你與我之間也不必再見面了。」夏爾說這句話的時候很疲憊無奈,哪有半點當新娘的喜氣明媚。


  顧深靜靜的聽她說,眼底有微弱的光浮動,風一吹,就熄滅了。


  夏爾面對他的沉默情緒更激動,她緊咬著唇,胸口的劇烈起伏使語氣也更激烈,「顧深。你應該在我沒有選擇恨你之前在我面前消失。」


  「……」


  「我姐姐的死是因為你,我跟我姐姐之間的感情你不是不懂,你為什麼還要在那件事後若無其事的出現在我面前?」


  「……」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一看見你就想起我姐姐的慘死!」話到這裡,夏爾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無力的扶住身後的化妝台,明亮的眼中有一層濕潤的水光,脆弱的楚楚動人。


  顧深看著她強壓在眼底的恨和痛,像隱藏在海面下的一場漩渦,洶湧壯烈,幾欲破海而出。


  她今天很美。


  白色的婚紗穿在她身上純潔聖美,掐腰的設計,緞帶與蕾絲,還有遮蓋在鎖骨與頸脖上的裸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高貴明艷。


  如果,他沒有出現就好了。


  她會更美吧……


  顧深脈脈的凝視著她,一如當初,他沉沉問,「小爾。你信我嗎。」


  夏爾微震,扶在梳妝台上的手用力抓住台角,尖銳的角鉻的掌心生疼,她有萬語千言想說到嘴卻欲言又止。


  她,她當然想去相信。


  但當年她姐姐臨死前只見了他一個人。


  在此之前,姐姐的狀態和心情都很好,何況,她的遺物有幾封信件,裡面寫的全是她對他隱瞞的愛戀。


  「我……」夏爾不敢直視他坦誠中存有一絲希冀的眼神,她帶著茫然朝四周掃了一眼,「我,我想相信。」


  短短一剎。


  顧深眼裡縈繞如絲般的柔情,一絲一絲被抽走,清清澈澈,乾乾淨淨。


  他說,「好。」


  夏爾啞然。


  顧深對她微微一笑,如紳士般,彎腰向她行告別禮,「再見。祝你幸福。」


  說完,轉身,落落大方的離去。


  夏爾望著他挺秀的背影,心,猛然下墜,她伸出手想要呼喊他的名字,請他留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更衣室的門被他拉開,之後,他走了出去,出去時很有禮貌的將門輕輕帶上,在門將要合上之際,他抬頭,微笑看了她最後一眼。


  那笑里,沒有恨,沒有怨,只是一個朋友間告別的笑。


  就好像他們之間沒有那些日夜積累的隔閡。


  但也純粹的不再有一絲情意。


  「顧深!」夏爾潛意識慌張揪緊婚紗的裙擺,高喊出聲,回答她的,只有門板輕輕合上時的聲音。


  還有他離去時的腳步聲。


  漸行漸遠。


  喬星辰直到目睹顧深離去才悄悄從拐角處走出,那抹背影,走在暗影里,慢慢向著出口處,日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也很寂寥。


  他們倆,可惜了,不是么?

  出神的想了會兒聽到更衣室那裡傳出動靜,是蘇瑞。


  蘇瑞做為華訊公司的員工又是程禹的秘書,這一場訂婚宴自然也少不了她。


  她為了今天可謂是花了不少心思,穿著裝扮,樣樣精緻。


  只是,步履的匆忙將為她的優雅打了不少折扣,她慌裡慌張的推開更衣室的大門,朝裡面大喊道,「夏爾,不好了!出事了!」


  喬星辰不動聲色的退回了拐角處,靜靜看著。


  幾分鐘后,夏爾從更衣室里走了出來,側影依舊美麗,只是開口時鼻音有些重,「出什麼事了。」


  蘇瑞指著酒店舞台方向,急聲道,「儀式正舉行的好好的,不知是誰進來就發傳單,起初,我們還以為是搞推銷的,就沒理會,誰知道,場上賓客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就引起了騷動。」


  夏爾屏住呼吸,「究竟出了什麼事。」


  蘇瑞被她問的支支吾吾,只道,「反正你出去就知道了,賓客已經全部亂了,都在找程總。」


  還有一句話她沒說,程禹現在正遭受著賓客們的圍堵,個個都言辭厲色的質問他傳單上寫的究竟是不是事實。


  夏爾聽完蘇瑞的話,眉間有一絲倦意,點點頭,提起裙子就要跟她一起向著舞台方向去,只是,才走了幾步她緩緩停下,向著身後的出口處望去。


  那兒,幽幽的過道盡頭,是亮著頭的出口。


  空無一人。


  「夏爾?」蘇瑞心下焦急,不覺喊了她一聲。


  夏爾眼眶泛紅,「恩」了聲,抓緊裙子頭也不回的朝舞台方向疾步而去。


  直到她們都離開,喬星辰才慢慢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她看了一眼敞著門的更衣室,心裡滋味萬千,或許,她已經不需要換伴娘服了吧。


  「姓程的,今天你不把這件事解釋清楚,就休想離開酒店半步!」


  一陣吵鬧聲從舞台方向傳來,夾雜著眾人憤怒的質問聲,依稀還能聽見座椅倒地的地聲音。


  通往舞台處的門半掩著,隱約能看見人來人往的急促腳步。


  喬星辰面無表情的看著,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可以放了。」


  掛斷電話后,她站在原處定了定神,抬腳,一步步走向等待了五年的這一刻。


  訂婚儀式的現場,已經徹底亂套了。


  每一個賓客臉上都帶著被欺騙的憤怒湧向站在舞台角落處的男人,男人西裝筆挺,意氣風發,只可惜,眼下只有震驚失措。


  「姓程的!這上面寫的到底是不是事實!」


  「你跟我們解釋解釋,你是不是在跟小爾訂婚之前還跟你的前女友藕斷絲連,牽扯不清!」


  「太不要臉了簡直!表面裝正人君子,私下卻干出這種齷蹉的事!」


  「……」


  面對種種辱罵,程禹臉上的表情不要太精彩。


  他強忍震怒驚措的心情,努力微笑去安撫漸失控的賓客們,「大家不要相信這個上面寫的東西,那是有人在故意誣賴我。」


  「那你解釋解釋,這個叫喬星辰的人你到底認不認識!」夏爾的姨媽拿起那個罪證單,上面映有他與喬星辰大學時期的合影。


  那是他跟她交往之後的第一張合影。


  少男少女挨在一起,羞澀又甜蜜的微笑。


  背後是綠蔭、陽光和操場。


  這樣一張情意綿綿的合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的關係。


  程禹只看一眼,臉色已經沉下,難看且壓制,他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我確實跟照片里的女子有過一段,但那只是少年時的年幼無知,只憑一張照片不足以說明什麼。」


  「小爾來了!」這時,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


  全場的焦點從他身上迅速轉移,朝身著婚紗明麗動人的夏爾看去。


  夏爾提著長長的裙擺,步步堅難的走上前。


  這個裙擺足有五米多長,繁複的刺繡與鑲嵌各種水鑽亮片和寶石,提在手上就拿著沉甸甸的布匹,很吃力。


  今天是她的訂婚儀式。


  但她的心情卻和奔喪沒有二樣。


  半個小時前,她跟她前半生最為重要的一個人決裂了。


  半個小時后,她要親手斬斷情絲。


  夏爾像是一腳一腳踩在自己心上,將一顆心踩的稀巴爛,鮮血四濺,再去承受四面八方不懷好意的譏誚與幸災樂禍。


  程禹看見她,強裝鎮定的臉上才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慌亂,他幾步小跑上前,來到她身邊,伸手欲牽她,卻被她偏身躲過。


  「小爾,你總算來了,你看看這個是什麼!」夏爾的表妹拿著那個單子,氣憤不已的走到夏爾身邊,順便狠狠瞪了程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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