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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團圓

  傍晚的時候,揚老頭多吃了半碗飯, 還喝了小半碗湯, 連說話都見了聲音, 臉上一直掛著笑,是個一團和氣的老頭子。


  揚寶全給他洗澡的時候,岩哥兒進去幫的忙,平時都是順哥兒或安哥兒給搭把手。


  今個是個晴天, 天黑得晚, 洗完澡出來, 晚風徐徐吹, 很是舒服涼爽, 大妞兒小妞兒也洗完了澡, 便讓她倆陪著祖姥爺乘涼,其餘人各忙各的瑣碎事,當然,也會時不時的拿眼瞅瞅屋前。


  明兒家裡要來很多很多人, 得有兩桌飯, 廚房裡的活很多。


  林可欣掌勺, 她領著大嫂母女倆,邊張羅出一些半成品,岩哥兒如今廚房裡的事也稍稍會點,他也在裡頭幫忙。順哥兒整理今撿回來的柴禾, 曬了一天, 已經干透了, 砍成小段拿枯藤捆好,一捆一捆的往灶角堆。安哥兒跟著父親清理豬圈,好幾天前就想著清理,結果家裡出了事,就一直耽擱著,今個可算騰出了手來。


  細細碎碎的活,待收拾的差不多,天色將將暗,挨個的去洗澡,洗完澡順手把衣服也洗了。


  順哥兒安哥兒跟著岩哥兒有樣學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再也不會撒手扔給母親。


  揚寶全夫妻倆看在眼裡,笑得見牙不見眼,倆孩子和岩哥兒呆著,是越發的懂事知禮。


  「大妹一過來,家裡就顯輕鬆了好多。」李青花躺在床上,很累也很困,卻不著急睡覺,邊打著哈欠邊說話。


  「是啊,連爹都見精神了。」揚寶全覺得神奇,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青花湊到丈夫懷裡,抱著他的腰,細細聲地說起大妹中午在廚房與她說的話。「下午她也是這麼跟爹說的呢,我覺得吧,大妹說得挺對,咱們不能太老實,總想著不得罪人,可你看看,這都成什麼樣了。咱爹啊,興許就是被李良田給氣著了!」


  「大妹像咱娘,脾氣暴躁,受不住丁點氣。」揚寶全慢悠悠地說著,話裡帶著想念。「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咱娘在的時候,跟只老母雞似的,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護在她身邊。」說著說著,這個大漢子難過的連聲音都發顫。「咱娘才走,大妹就變了性情,還不是被逼出來的,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沒用,護不住她,還得她來護著咱們。」


  李青花不成想,丈夫也有心結,默默地拍著他的後背。「我看現在挺好,咱們吶,也自個立起來,少讓大妹操點心,她也怪不容易,想完了出嫁的閨女還得想著咱們。其實,有時候我也挺恨,怎麼就學不來咱娘的脾性呢!大妹今個跟我說,還不是因為窮,窮啊,沒錢,就算心裡有怨有恨,也得忍著忍著,怕承擔不起後果。」


  那瞬間啊,她都不知道要怎麼來形容,就覺得,活著太難,太難了啊。


  「可事情又不是這樣的,窮算什麼?她跟我說,就算大月和李良田和離,把倆孩子也帶在身邊,回了娘家過日子,日子一樣能過下去,說不定可以過得更好。不是窮,是骨子裡缺了血性,是怕外面的種種指指點點。」李青花嘆了口氣。「大妹說得對,我就是怕,我不敢,是我害了大月啊,我眼睜睜的看著大月遭罪,我都不敢站出來把她護在身後,大聲的朝李家說個滾。」


  「孩他爹,咱們不能再這樣下去。鬧翻了又能怎麼樣?咱們不是跟他們過日子,用不著顧及這些人,我心疼我的大月啊,她自己過得不好,還惦記著家裡,我這當娘的,卻護不住她,不能再這樣了。」


  揚寶全摟緊媳婦。「你想怎麼做咱們就怎麼做。」


  「我想明白了,寶全,李良田要是不改過來,李家要是對大月不好,我就讓大月回來。到時候,村裡說起閑話,咱們別聽,關起門來過日子。我只要大月好好的,我管不了別人怎麼想,家裡人都過得好,我就知足了。」李青花拿手擦著臉上的淚。


  「鄉親們愛說就讓他們說去,咱們不聽不往心裡去,說說也就過去了。」


  「明兒上午大月要是沒過來,咱們就去李家。」


  「我跟你一起去,把大月娘仨帶回來。」


  「那咱可就說好了,不管外頭怎麼說咱們好好過。」李青花有點不放心。


  揚寶全笑了。「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我,都聽你的,放心罷。」多年老夫妻,他還像年輕那會似的,小心翼翼地沖媳婦的額頭親了下。「睡罷。」


  「我怕你沒心理準備,村裡有些長舌婦說話特別難聽。還有安哥兒順哥兒,回頭啊,我也得給他們提個醒兒。」


  「睡吧睡吧,先好好睡覺,明兒事情特別多。」


  「也對,睡覺吧。」


  李青花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想著今天有場硬仗要打,她時不時的就擱心裡頭念叨著,就怕自己泄了氣,又變成了個軟柿子。她不能當軟柿子,從今往後她得挺直了腰桿,像婆婆像大姑子活得有血性,能大聲說話。


  結果才辰時末,就見女婿李良田帶著閨女娘仨過來了,手裡還有模有樣的拎了一方油紙包。一進屋,就熱絡的喊著。「爹娘,這是鎮里李記新出的月餅,我特意買了點過來給兩老嘗嘗鮮。」


  李青花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狗玩意竟然腆著個臉笑嘻嘻的往上湊,他想幹什麼?她要怎麼辦?一時間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大嫂,家裡來貴客了?」林可欣眉開眼笑的踏進屋裡,掃了眼李良田,眼角的笑紋都加深了。「原來是良田賢婿呢。」


  李良田愣了下,旋即笑了起來。「大姑。大姑好,小婿給您拜節。」


  這傢伙,裝模作樣的拱手作揖。農門小戶的哪有這麼講究。


  「別,可擔不住這大禮。」林可欣趕緊側身避開。心想,這李良田有點本事,難怪娘家人拿捏不住他。「良田你這買了幾個月餅呢?有沒有大姑的份?」她開玩笑似的問著。


  李良田面色不改。「當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大姑也在,往年可沒見著呢,大姑想吃先吃著,不夠啊,我再去鎮里買。少誰的也不能少了大姑的份,爹娘你們說是吧。」


  揚寶全夫妻倆,是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總覺得,這倆說話看著一團和氣臉上帶笑,可聽著咋就有點不得勁呢,可惜,他們腦子笨,就是想不出哪兒不得勁。


  「那啥,我去廚房看看,可別把雞湯燉幹了。」李青花靈機一動,笑著往外走。


  揚寶全見媳婦溜了,他也接了句。「我去看看爹,大妹啊,你陪良田說說話。」


  屋裡除了林可欣,就是李良田一家子,揚大月進屋后就沒怎麼說話,帶著倆孩子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


  剛才短短的幾句交談,林可欣對李良田的性子有了大概的了解,就不打算兜圈子說話。「聽說你想學著怎麼編籃子?這事兒,你找錯主兒了,是我教給三春的。」


  「原來是大姑的手藝,大姑心思巧手藝也巧。」李良田笑著誇了句,眼裡閃爍著精明。「大姑這手藝你教給我唄,我也不白讓你教,回頭啊,籃子賣了錢給你兩成怎麼樣?」


  「不怎麼樣。」林可欣搖搖頭。「你要想掙錢,我這有個好法子,你想不想知道?」


  「想啊,只要大姑願意說,我自然是想。」李良田利索的應著,顯得很激動興奮。


  林可欣看著他,過了會,才頗為苦惱的說話。「良田啊,不是大姑我不想說,只不過,你這人吧,我不太放心。」她故意沒說太清楚,擰著眉頭,有點為難的樣子。


  「大姑這話是什麼意思?」李良田扯著嘴角,笑得有點牽強。


  「也沒什麼別的意思。」林可欣回了句。「良田你先尋思尋思,我去廚房裡張羅著,還沒嘗過我的手藝吧,中午啊,讓你飽飽口福,都說我手藝好。」她樂樂呵呵的出了屋。


  留下來的李良田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的背影,然後,回頭看向沒說話的媳婦,扯著嘴角,笑得有點陰冷。「都說她變了性情,比你奶奶還要見兇悍,我看著,倒是比你奶奶見聰明。」


  李大月低著頭沒吭聲。


  「大妹。」見大姑子出廚房,李青花立即湊了過去,有些擔憂。「沒什麼事吧?」


  「沒事啊。」林可欣笑了。「大嫂,時辰不早了,咱們趕緊忙活起來吧。」


  約摸著是巳時過半,揚二雪夫妻倆帶著孩子回來了,買了些餅子兩條魚。一進屋裡,揚二雪就讓丈夫帶著兒子,她擼了袖子進廚房幫忙,見著大姐有點意外。「比我還早呢。」


  「村裡正好有牛車出來。」揚大月抿嘴回了句。


  「大姑,今個咋這麼豐盛呢?」


  「一會春花春杏他們也過來,今年啊,都在家裡吃個飯的。」林可欣應著。


  揚二雪頓時就樂了,咧著嘴笑,跟她爹很像。「打嫁了人,我就好久好久沒見過春花春杏,太難得了這機會。」


  廚房裡正說著姐妹倆,屋外來了輛牛車,坐著春花夫妻倆春杏夫妻倆。


  「姥爺!來給你拜節啦,舅舅舅娘,拜節啦!」春花扯著嗓子說話。「娘,做啥吃的呢。」


  春杏看著小妹這瘋樣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屋裡人都出來了,眉開眼笑的招呼著他們進屋,端茶的端茶上糕點上月餅等等,都是林可欣今個清早特意做出來的,還有一盤葷素滷味,這喜慶的日子,酒也是必不可少的,都能稍稍的喝點兒。


  挺大的堂屋,一下就見了擁擠,一溜兒過去,光女婿就有四個。連揚老頭也給扶了出來,坐在堂屋最上首,看著這熱鬧的場面,臉上的笑一直沒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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