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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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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這次走訪,發現了這麽重要的線索,鐵鉉當然是開心的。比起什麽複仇,這件事如果調查出來,比什麽都要“政治正確”。


  “你爺爺還說了些什麽?”就是黃子澄也忍不住問道。


  “他叫我晚上不要亂跑,說最近不安生,有髒東西在村子裏亂竄呢,我問爺爺是什麽,是不是狐狸還是野狗,爺爺也不告訴我。”


  髒東西?

  亂竄?


  晚上才出來?

  鐵鉉與黃子澄互相看了一眼,心裏慢慢地琢磨著。


  當然,心裏琢磨歸琢磨,是絕對不會冷場的。因為對方還是個孩子,一旦冷了場,再想順利問出些什麽,可就之容易了。“對了,你們家隔壁鄰居,你知道嗎?”


  鐵鉉指著隔壁問道。


  其實許多時候,孩子的口供要比大人靠譜多了,特別是記性好的孩子。


  並且記起有顧慮的大人,孩子們會說出他們看到與知道的一切。


  “隔壁?你們為什麽想知道隔壁?”


  “怎麽了?隔壁不是沒人住了嗎?你為什麽這麽害怕?”鐵鉉皺眉看著這個孩子,他剛才隻不過是不想冷場,也不想讓孩子警覺,才故意從孩子身邊說起,卻沒想到他會這麽害怕。


  “不?有人,有人……我看們過……”孩子有些疑惑,因為隔壁明明是有人住的。


  “有人住?金家還有人嗎?”


  “不!爺爺不讓說。我不知道。”


  “孩子,你別緊張,我們隻是隨意問問……”


  “你們在幹什麽?”


  鐵鉉正要再下去。這時候,洗菜的老大爺進入屋內,頭一轉,趕緊安慰孩子:“沒事,沒事,不怕的。”


  “老人家,你們隔壁還有人住嗎?”老人進來,鐵鉉也沒有回避,反而直接問道。他是官,這是他的權力。


  “這樣麽?”


  洗菜的老大爺看不出是喜是怒:“我勸你們,不要打聽隔壁的事,否則,她會跟著你們。”


  “跟著我們?老人家,你能仔細說說嘛?”


  鐵鉉很有興趣問道。這是他的習慣,他知道老人們喜歡聊天。不管他們聊的有多不可思議,隻要你信了,聽著,老人便願意跟你聊。


  “不要問,不要問。我什麽都不知道。”從未有任何表情的老人突然麵色驚恐,不停後退,“快走,不然,你會害死我們。”


  “長者,我們沒有惡意,我們隻是想打聽我中原百姓的現狀……”


  黃子澄開口道。他一開口,便自帶正氣,而正氣是安撫人心,壯膽的作用的。


  “你們不明白她的恐怖,她還在,她一直都在,她一直看著你,趁你一個人的時候,她會出現在你的麵前,然後把你製成傀儡……”


  “爺爺,我怕!”小孩來到老人身邊,牢牢抓著老人的衣服。


  “不伯,不伯,爺爺不說了,不說了。”


  老人很疼孩子,見孩子害怕,也就停了話題。“對不起幾位,我孫子還小,不好說這些。”


  “老人家,要不咱們換個地方說。”鐵鉉不願意放棄。

  “我們農村裏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們走吧,關於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


  然而老人拒絕了。


  鐵鉉和黃子澄麵麵相覷。當老人不願意開口,他們也沒有辦法了。畢竟對方是老人。中原是不允許對老人無禮的。


  要走的時候,七八歲的孩子突然在背後說道:“記住,不要問了,趕緊走,要不然,她會出來,會出來,製傀儡……”


  “孩子,回來。”


  洗菜的老人端著菜,緩緩回屋:“孩子,我給你,做飯吧。”


  “這個老金頭,他什麽時候有的孫子?”這時候,陳家下人喃喃自語道。


  “怎麽?他沒有孫子嗎?”鐵鉉問道。


  “他連兒子都沒有。”陳家下人說。


  “或許是老人收養的。”黃子澄非常正人君子道。


  人間正道,是他深信的。所以孤獨老人收養了一個孩子,完全沒有問題。


  收養?


  倒不是不可能。畢竟老人的身體看上去,還顯得很好。


  鐵鉉隨意多看了一眼,突然心中一動。


  因為他發現,那個老人,他走路的膝蓋,居然沒有彎曲。


  要知道,平常人走路,膝蓋都是會彎曲。更不用說一個昂首闊步的老人,似乎沒理由走路不彎膝。


  而他,則是僵直著伸出去,然後落地。


  這樣子,簡直像是僵屍一樣。


  “鼎石,看什麽呢?”黃子澄回頭好奇。


  “那個老人,走路有些奇怪,特別……僵硬。”


  “年紀大了,走路難免和正常人有些差別,話說,像他這個年紀,咱們能不能走路都說不定呢?”黃子澄自嘲一笑,又說,“你放心,他不可能是僵屍。”


  鐵鉉想了一下,覺得也對。如果對方是僵屍,應該怕黃子澄才對,因為黃子澄是個有浩然正氣的男人。


  “走,咱們去隔壁看看。”


  黃子澄建議,鐵鉉便一起走了過去。


  隔壁是木屋,從外表看,已經破敗的不成樣子了。


  木屋依山而建。在風水是青山低頭,育人有情。房屋外麵幾乎已經長滿了各種雜草。


  鐵鉉他們沒有說話,而是走了過去。


  中原人的建築一直都是這樣。不是依水,便是傍山。


  而這個房子也因此顯得生機勃勃,樹葉,雜草,直接從屋中生長出來。


  走的越近,越不像是房子。


  從門窗向裏麵看去,裏麵有棵樹。隱隱約約地還能夠看到一些半成品。在適應了之後,更是發現一些已經損壞了的木偶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不少木偶已經發了黴,當然,還有不少已經上了色的木偶放在架子上。


  這些木偶由於已經上了色,上麵有桐油,所以保存的還算完好。


  “金家以前是演皮影的。”看到這麽多木偶,鐵鉉判斷道。


  “是的,大人。聽老一輩說,元人很喜歡皮影,當年元人的政務官設有八位食五品俸祿的官員專管影戲。政務官們逢年過節等喜慶日子還傳皮影班進宅表演。當時的金家影戲班白天演木偶,夜晚則於堂會唱影戲,有不少人去看。

  到了後來,越人突然攻破府城。燒殺劫掠。金家不少人也就死在了那裏。”


  說起來唏噓。他們隻是演皮影,唱戲的,殺他們幹什麽。


  但是對於侵略者們來說,唱戲的自然是該殺的。明麵上,是漢奸,諂媚元賊,他們代大明清賊。至少他們上表的折子上是這麽說的。


  但實際上卻是他們的戲服。


  華麗是他們的原罪。沒有,所以便搶了。


  搶的時候,再順便殺個人。這事沒毛病。他們一直是這麽幹的。


  “大人,這裏可是死了不少的人。還有人說這裏鬧鬼,所以沒人敢來這裏。”


  陳家下人隻在外麵解釋,一點兒也沒有進去的打算。


  “你們是誰?”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老式短打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看起來六十多歲,目光狐疑的一掃,“我是這裏的甲生,你們無緣無故的,來這裏幹嘛?”


  保甲製度是中國封建王朝時代長期延續的一種社會統製手段,它的最本質特征是以“戶”(家庭)為社會組織的基本單位,而不同於西方的以個人為單位。儒家的政治學說是把國家關係和宗法關係融合為一,家族觀念被納入君統觀念之中。因之,便有了漢代的五家為“伍”,十家為“什”,百家為“裏”;唐的四家為“鄰”,五鄰為“保”,百戶為“裏”,北宋王安石變法時提出了十戶為一保,五保為一大保,十大保為一都保;元朝又出現了“甲”,以二十戶為一甲,設甲生。


  這是基層的統治手段。如果有外人進入甲生的轄區,甲生便必須過來過問。


  甲生製度在元末明初很是普及,是元朝用來控製地方的手段,直到明朝建立,才重新化甲為村。而這裏,由於是越人統治,自己也就是保留了甲生製。


  比起自己胡亂搞出來的製度,他們更習慣於照抄中原的製度。


  當然,這個照抄,是對他們好,他們才抄的。


  像是對他們不好的。比如保留中原人的自治權什麽的,他們是絕對反對的。


  “原來是金忠大叔。”陳家下人迎了過去,“我是陳家人,奉我家老爺之命帶上國大人轉轉。”


  陳家下人的介紹,沒人覺得不對。一方是牢牢對中原人的控製,一方是對出國中原人的不再認可。


  民心便是這麽來的。


  雖然他們是中原人,但是宣傳的多了。中原也便成了遙遠,是他國。


  像是金忠他們,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中原人,但是離開的久了,也就習慣了。


  其實這樣的事不僅僅發生在東方。西方也是。西方人便一直不承認美洲人是歐洲人。所以才有了船茶事件,也才有了美利堅的誕生。


  果然,金忠點點頭:“原來是上國的大人們啊,不知大人幹嘛來這鬼地方了。”


  他手裏提著一些米和一些鹽巴,瞅了瞅手裏東西,解釋一下:“我這是給金爺送吃食。”


  這是很正常的事。古代官府不下鄉,也就是說朝廷統治力不到鄉下。所以鄉下的士紳們便一直在自己照顧自己。特別是自家的老幼,如果沒了謀生的能力,也是他們養著。

  當然,他們也可以不養,但是中原人一直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隻要有些能力,還是願意養的。


  陳家下人想了想,直接說道:“甲生大人,金家的事情,你應該知道。要不你給說說唄。”


  在宗族製度下,再加上家醜不可外揚,金家的事,自然是問金家人更好一些,也知道的更加詳細。


  金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在做心裏鬥爭。


  “這件事,我當然知道。”金忠遲疑著,然後看了看麵前的房子,“我先把油米送了,回頭去我家,我和你聊聊。”


  他沒想好怎麽回答。而鐵鉉二人的身份也讓他不知怎麽拒絕。


  如果是陳家人問,他根本理都不會理。


  但是上國大人。他還是不敢拒絕的。


  “好。”鐵鉉與黃子澄同意了。中原人是不允許阻擋當地土紳給老人送糧食的。


  如果他們敢這麽幹。中原的士林絕對會剝奪他們讀書人的身份。


  金忠把米和鹽巴放在了老人家門口。在門口說了些什麽,他也沒進去,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金大叔,幹嘛這麽慌張跑出來?”陳家下人有些好奇,也有些玩笑的問道。


  金忠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他。他知道,由於他們金家罵了漢奸,在這郭北,他們的人緣並不算好。嗯——應該說是很差。


  “民風純樸。”黃子澄很願意看到民間互助。


  “你經常去看他們嗎?”


  “嗯,不過不是因為我人好,而是族裏的命令。”


  “怎麽說?”黃子澄更滿意了。他沒有把功全攬上身。這樣的人才是基層需要的人。


  這個甲生倒是老實,有什麽說什麽。


  “降頭師,大家都是怕的。而瘋了的降頭師更是沒人願意靠近……”


  他很老實,他告訴了鐵鉉他們。“如果我不是甲生,我也不會來。”


  他這話說的很慚愧。甲生是元人的官,嗯——其實也稱不上官,甲生最多也就是個吏,而且是幫著外人排擠自己人的吏。所以他不遭族人待見。有些事,別的人可以拒絕,他卻不可以。


  “原來是這樣。”黃子澄他們微微點頭。


  農村的工作難做,他這個甲生就更難做了。但是農村許多事偏偏是代代相傳的,比如他這甲生。


  由於是代代相傳的職務,金忠家裏的條件還算不錯,是一個大院子。


  這是朝廷的製度。


  甚至理論上,金忠的規格是大於自家族長的。


  進屋之後,金忠給黃子澄他們等人倒了茶,第一句話便是朝他們說道:“上國大人,這事都過去幾十年了。你們想知道什麽?”


  他的語氣很平靜。因為這事過去的太久了,久到沒有人再記憶。


  雖然不過才幾十年,但是對這時代來說,也是兩、三代人了。而且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了,又哪兒顧的上其他。


  如果不是鐵鉉的身份,他根本就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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