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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好奇

  而現在,就是收複南疆的最後的機會了.КanShUge.La一旦讓這裏的頭人完善了以他們為主體的統治,再想來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了。甚至可以說不可能。畢竟權力的滋味,一旦品嚐到了,沒人願意放棄。


  馬車往前走了不到一刻鍾,便看到一幢大氣的院落。院落門口停靠著數輛牛車與驢車,一看就是大戶人家。


  “黃大人,我想去看看。”鐵鉉說。


  未來怎麽進行殖民統治,他還不知道,但他知道在見楚王時,王爺肯定是會考較他的。隻有言之有物,他才有可能受到重用。


  黃子澄對陪伴他們的軍官提了一下。


  兩人下車,那軍官指了指房子說道:“大人,這邊請……隨便看看。”


  “隨便看看?這個理由不太好吧?”


  “沒什麽的。大人,咱們才是勝利者。”那軍官很是驕傲。


  這也是朱桂的要求,他一點兒也沒要求士兵們軍民雨水情的打算。雖然這裏曆史上屬中國,但是一代代與中原的割裂之下,明軍已經是入侵者。


  哪怕是努力搞好關係也沒用。對於一個剝削自己權力的勢力,本地的頭人又怎麽會有好感。


  既然已經是敵人了,當然沒必要搞什麽軍民雨水情。


  對於勝利者來說,想去就去。沒什麽不能去的地方。不能去,不讓去,那就說明這裏有問題,反而更要去。


  “知道。”


  這種勝利者的姿態,讓鐵鉉很舒服,很興奮。這邊剛剛說完,便看到一個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的女人走了出來。


  她穿著黑色的裙子。筒子狀的套裙,裏麵黑。外麵套著一間花色圍裙,漆黑色的頭發盤在一起。


  白事服黑,是秦人的習慣。雖然本地人與非本地的統治者們一直在壓縮中原人的生存數量,但是中原的許多風俗習慣卻都保留了下來。


  事實上這才是南疆成不了雲南的原因。不管是什麽統治者,哪怕是中原來的統治者,他們都在扶持本地人,以對抗中原的吞並。


  當然這也與中原統治者有關,比如曆史上朱棣打下安南二十一年,其繼任皇帝宣德是從小深受理學教誨的仁厚之君,謹記洪武的不征之國祖訓,一直有放棄交趾的打算,正值明軍剛受到嚴重挫敗,又聽到王通私自求和消息,又覺得中國本是為維護陳氏王朝正統而戰,於是順水推舟,冊封陳暠當安南國王,撤銷交趾省。這個新省回到中國隻二十一年,到此再度脫離直屬。


  一個統治者不因加土而喜,隻為麵子與虛榮而開心。自然是無法長久。


  “拜見大人。”


  朱桂不一樣。這裏是他要的封地,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維護這裏正統(頭人統治)的打算。


  麵對勝利者,女子含著微笑,顯得異常恭敬。看了鐵鉉他們一眼後,說:“大人,家中沒有男丁,隻有我與老爺。”


  “哦,我和黃大人是走訪民情,我叫鐵鉉。如果家中隻有老幼,朝廷是願意加以扶持的。”鐵鉉隨便說道。


  在他看來,大明的“老吾老”不是不好,隻是其範圍太廣了一些。對外族他是一點兒也不支持“老吾老”。

  但是他本身便是外族,想在大明生活,在大明為官,他就必須偽裝。


  隻不過狼就是狼,就算是偽裝成了哈士奇,他也不是哈士奇。他就是一群哈士奇中的狼。


  “哦,原來是這樣,請進。”女子返回,一邊走一邊繼續道:“大明收複五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待我告知老爺,見到大人們,老爺肯定很高興。”


  進入院落,鐵鉉這才感覺到有錢人家的豪華。


  哪怕這裏不是中原。但是無論是地麵,還是牆壁,全都是蘇州園林的布局。走在這裏,就仿佛是到了蘇杭一樣。


  那女子一邊引路,一邊輕聲介紹說道:“老爺是鄧人(河北),早年來此謀生。偏愛蘇杭,所以特意請了匠人仿製蘇州園林。”


  “請”這個字用的好,隻不過大體上的“請”用的是刀子罷了。


  “嗯,老人家偏愛蘇杭,為什麽不去蘇杭定居?”


  鐵鉉沒有追究“請”的事上,而是問他為什麽不回國。


  比起被抓的匠人,他更關心這個。因為知曉國人為什麽不回國的原因,對他的治理是有好處的。


  “老爺是想回去的,隻不過老爺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了,所以就一直留在這裏。一直由我照顧老爺。這麽多年,老爺一直想回去,隻是老爺的身體一直不是太好。現在朝廷來了,老爺肯定是很高興的。”


  婦人低聲介紹著,把鐵鉉他們的注意力全都引到了她的介紹上,以至於沒人注意到這裏的土地是以石英石與石灰鋪設,隻在上麵鋪了薄薄的一層土。


  而石英石與石灰還有一個名字:養屍土。


  一邊談一邊向前走,很快便進入了大廳。自然不會有人蹲下去撥開上麵的土,去看看地下是不是養屍土。


  當然,看了也沒用。鐵鉉與黃子澄都不是正統的修士,敬鬼神而遠之的儒學上,自然不會介紹什麽是養屍之土。


  進了大廳,整個房間光鮮亮麗。


  一個穿著黑色儒袍的老年人坐在輪椅上,渾濁的目光看了過來。


  女子先走了過去,扶著輪椅低語道:“老爺,這是朝廷來人,是來看望老爺的。”


  看了看這個老人,鐵鉉便知道他為什麽回不去了。雙腿不便,又因為他年紀大的緣故,他的臉上長了很多老年人斑。


  不知為何,鐵鉉覺得,金老先生看起來,似乎隨時會死,整個人都沒有什麽生氣。


  這種感覺很怪。鐵鉉不是沒見過老人,但是這個老人卻過分安靜了一些。


  他的安靜就好像黑夜中,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了一個人,可是走過去之後才發現,麵前的這個人,是稻草人。


  不過,鐵鉉並未過多懷疑什麽。


  對方是一個已經癱瘓了的老人。老人本身便要尊敬了,更不用說殘疾老人了。


  人在麵對弱者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的同情。哪怕有一些懷疑,也會被同情遮掩下去。


  這時候,女子推著輪椅走來。

  鐵鉉走過去打招呼,“老人家你好。”


  “你好。”


  輪椅上的金老先生輕輕點頭:“你們是朝廷的人。好,好!朝廷終於來人了。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黃子澄尷尬了一下,走過去蹲了下來,“老人家,我們是代表朝廷來看望您的。”


  在沒有浩然正氣前……不,是不知道功德成神前,黃子澄也是他們的一員。


  他們總是千方百計的阻止大明對南疆動手。他們總是覺得大明對小國對手,是在欺負人家。


  這大慨也是從底層選官的弱點。


  仗義每多屠狗輩,良心與同情往往是下層人民擁有的品質。而上層,往往是貪婪的。


  這也是世界殖民起於西方,而不是中原的原因。殖民時代的西方各國一直是家天下,不管是王,還是貴族,都一直是一代傳於一代。


  這幫人是最貪婪的,為了享受,不惜滅絕其他國家與民族。


  而中原卻因為當官的樸素道德觀,“不願欺淩弱小”,所以中原周邊的國家才一直享受著中原的紅利。


  當黃子澄有了浩然正氣後,有所不同。至少他對有國歸不得的同胞,是真心同情的。


  “好!好!好!”金老先生聲音沙啞。“有生之年,見王師歸來,我就已經滿意了。還有,我死之後,我的家財願意捐與朝廷,隻希望朝廷不再離去。”


  “老人家,這怎麽行。我們是問候您來的。又怎麽能收您的東西。”黃子澄立即拒絕。


  “哎,你們看看我,還能活多久?我的財產若非朝廷來,隻會讓本地土人奪了去。給朝廷,我心甘情願。這是我給朝廷的,不是給你們的。”


  “嗯,是。我們知道了。”


  對方點明是給朝廷的,黃子澄與鐵鉉自然不可能不收。畢竟現在的大明,與以後的大明不同。


  以後大明的官兒是幹的出茶稅隻收二兩,來成就自己後聲的事。


  現在的官員,敢這麽幹。都不用朱桂出手,老朱先就不會放過他。


  收下老人的投獻,老人很是開心。聊起了家常。


  這是鐵鉉需要的,因為隻有聊,他才可以明白這裏的勢力分布。


  隻不過,聊著聊著,老人不免聊起了一個女人,一個降頭師女人。


  “當年娶她,是為了更好的融入當地,不受人欺負,但是……算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


  “老人家不妨說一說,其實我們一直奇怪,這裏的女子地位似乎很高。”


  金老先生原本沒有焦距的眼神抬了抬,顯得略微詫異。


  “你們剛來,就注意這點,了不起。”老人直接說著。


  一個殘疾,出不了門的老人卻可以知道他們剛到,真的很不簡單。


  想了一下,老人說:“嗯,這件事,還是我父親小時候的故事了,不過她隻是一個可悲女人的故事罷了。也就是我們想成為這裏的一分子,娶了一個女人,但那女人生不出孩子,沒什麽好多研究的。”

  “哦,原來是這樣,具體的故事你能說說嘛?”鐵鉉這時候插嘴。


  一直以來都是各番邦融入中原,隻有這裏,似乎每一個到這裏的中原人都會融入他們。


  不管是梟雄,還是英雄,一旦到了這裏,都會以保護本地族群為己任。他很想知道這到底是因為什麽。又或是這裏有什麽迷人所在。


  而金老先生說的娶娘子,顯然值得他多問兩句。畢竟古今中外,為了美麗的女子,發生的戰爭並不少。


  反過來說,為了女子之美,保護一個族群,也不是不可能的。


  反正這對他來說,就正常了。至少比朝中人那一口口的仁義道德要正常。


  畢竟作為一隻狼,他很明白初為官的書生是會仁義道德一把,但是一旦做長了官,一切就都變了。


  但是現在卻是哪怕是做久了官的人也反對,也在置力保護。


  鐵鉉調查過,他們不是被人收買的。他也調查過,是不是與皇位有關。然而他的調查結果是沒有什麽關係。


  首先太子做神了,其次太孫成了繼承者。楚王自請到了南疆。


  怎麽看,都是大勢已定。那麽到底是為什麽?這是鐵鉉為之好奇,也是不明白的。


  甚至他來之前,朝中也多有人與他相談。談的也是保護當地,民心的事。


  他真的是很好奇,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來說吧。”


  下人奴婢扭頭,開口說道:“這個故事,我們這裏的人都知道,隻不過這事其實並不難理解。”


  “在金老先生父親那一輩還是小孩的時候,一個降頭師女子嫁了進來。她雖然是降頭師,但是並不危險。相反她還常常表演她的傀儡術。據說很精彩,拿著一個傀儡娃娃,放在手裏,她能和傀儡娃娃一起互動,一起交流,有時候她還會派她手中的傀儡娃娃上天庭偷桃子,分給大家吃。所以她的表演觀眾總是很多,那時候村裏的小朋友總是喜歡和她玩。”


  “可是老爺家娶她是為了生育後代的。可她隻會做娃娃,不會生孩子。這當然讓家人很是著急。於是老爺家人帶她去求降頭師。”


  “降頭師的降頭術是很詭異的。降頭師施的法惹的老爺家人很不滿。雙方起了很大的衝突,由於降頭師本就有法力,本地人又聽命於降頭師,所以起衝突之後,有人失手當場把她的丈夫打死了,她最後被砸破了頭,大家都以為她死了,不過最後,她的屍體失蹤了。”


  女下人沒有細說是怎麽個降頭術,但是讓丈夫受不了,不會出於降頭師碰觸她的身子。


  畢竟本地求子的降頭術多有降頭師與女子發生關係的。據說隻要和降頭師睡過,就可以生孩子。這是本地流傳極廣的降頭術。


  這樣的降頭術,本地人可以接受,但是中原人就接受不了了。自然不好當著老爺子的麵說。


  到了後世,倒是可以接受了。不少人不都去接受這樣的降頭術嗎?隻不過後世去的,多數不是求子,而是求的名與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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