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張向陽把家裡仔仔細細翻了一遍,卻發現除了堂屋和灶房可以看,其他屋子都上了鎖。


  就連傳說中的地窖,都沒能找到入口,他在屋前屋後轉了一圈,一無所獲,也就放棄了。


  想到之前那個女知青所說的事情,張向陽覺得這才是當前最重要的大事。


  他現在兩眼一抹黑,不僅連王家巷在哪都不知道,就連這個生產隊位於什麼地方都沒印象。


  張向陽走出家門迎面就碰到一個半大孩子,約莫有八歲,長得虎頭虎腦的。


  他從自己褲兜里掏出一分錢紙幣伸展開,在小男孩面前晃了晃,誘哄道,「你想不想要這張錢?」


  八歲大的孩子在鄉下已經是勞動力,平時都能幫著放牛放羊什麼的賺工分,自然也知道錢的好處。


  小男孩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手裡的錢,似乎想到那甜滋滋的糖塊,咽了口唾沫,「你又想讓我幫你幹啥壞事?」


  張向陽被他一噎,何著自己隨便抓一個小孩居然就是被原身利用過的。不過也挺好,這樣原身的事情,這孩子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


  他輕咳一聲,「我有個特別重要的事情想讓你做,但我得考考你幾個問題,看看你這人傻不傻。」


  小男孩懷疑地眼神看著他,「我傻不傻,你不知道啊?」


  這臭小子說話咋這麼沒大沒小的呢,張向陽也不跟他鬥嘴,直接了當地問,「你是什麼省的人?」


  「臨北省」


  「什麼縣?」


  「懷江縣」


  「什麼公社?」


  「長風公社?」


  「什麼生產隊?」


  小男孩得意地一昂下巴,「東方生產隊,第六大隊」


  張向陽點了點頭,又狀似不經意地問,「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男孩轉了轉眼珠子,好似在思考要不要說真話。說真話不好聽,他聽了不高興,要是不給自己錢怎麼辦?

  張向陽把他的神色盡收眼底,把手裡的一分錢紙幣塞到他手裡,「錢先給你,我只要聽真話。你別糊弄我,要不然我下回有好事就不找你了。」


  小男孩看了眼自己手裡的紙幣,生怕對方反悔似的,趕緊握住,然後退後兩步,虛張聲勢的說,「是你讓我說的啊,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也不許揍我。」


  還知道打預防針了,張向陽覺得這小孩還挺有心眼,他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說吧。」


  小男孩又退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起碼有兩米遠,他似乎覺得這個距離安全了,才壯著膽子開口,「村裡人都說你是個混不吝,是個臭流|氓,打媳婦,揍孩子,不是個東西。你的脾氣還很壞……天天髒話不離口!」他越說聲音越小,兩隻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張向陽的動作,好似對方一動,他立馬就能跑了似的。


  可惜的是,張向陽絲毫沒有感覺,確切地說,他現在還在琢磨自他醒來之後的所作所為有沒有崩了原身的人設。


  然後他悲催的發現,自己似乎崩了好多次。


  可讓他一輩子都要演這麼一個混不吝角色,得多遭人恨哪。所以他記下之後,開始琢磨怎麼讓自己的人設轉變得自然一些,至少不能讓自己的枕邊人察覺出他的異常。


  雖然這個年代一直倡導破除封建迷信,可並不意味著人們就真的不迷信,畢竟幾千年的思想不是那麼輕意就改變的。


  如果他媳婦或者他娘知道他是冒牌貨,輕的把他攆走,重的把他打死給原身報仇。畢竟他可是佔了原身的身體。


  他不能大意,所以一定要演好自己的角色,慢慢地再做些改變。


  「我說完了,沒別的事,那我走了?」小男孩口乾舌燥講了半個多小時,見他一直發著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他覺得沒意思,立刻住了嘴。


  張向陽又掏出一張,「我再給你一分,你幫我去王家巷那邊看看,我媳婦有沒有在那邊?」


  小男孩看了眼他手裡的一分錢紙幣,一把抓住,跐溜一下跑遠了,「好,我現在就去看。」


  張向陽趕緊跟上。


  王家巷位於村子的東面,這個地方離他們村並不遠,走路也就一兩分鐘。


  張向陽跟在小男孩後頭進了王家巷,在裡面逛了一圈最終也沒發現裡面有什麼人。


  小男孩頗有幾分遺憾,朝旁邊跳了兩步,渾身戒備,「人不在,你不會把錢要回去吧?」


  「不會不會!你走吧。」張向陽哭笑不得,忙朝他揮了揮手。


  小男孩鬆了一口氣,立刻撒丫子跑了。


  天色已經漸黑,張向陽也沒離開,他一直待在王家巷裡,這個地方似乎以前是地主之家,有被燒過砸過的痕迹,到處都是廢墟,好似被八國聯軍毀滅之後的圓明園。


  張向陽站在這個破舊的房子前,想著一會兒該怎麼跟對方說。


  天漸漸黑了下來,直到王家巷的一端有人發出一聲貓叫,張向陽才警惕起來。


  他照樣回了聲貓叫,沒一會兒一個黑影從巷子口慢慢踱了過來。


  「你是魏玉紅?」張向陽壓低聲音,對方飛快地問,「是張向陽同志吧?」


  「是!」張向陽硬著頭皮回答。


  「我幫你生兒子,你真的能把我弄回城?」柔柔弱弱的女聲傳來,在黑暗的夜裡這聲音無端讓人發毛。


  張向陽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心裡特別緊張,他現在只想快點跟她撇清關係,他飛快地搖頭,「不是不是!我不能生兒子了。這事,你找別人吧?」


  這麼離譜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幹。


  魏玉紅貓著的腰瞬間直起來,聲音有點尖利,「你什麼意思?耍我玩?」


  張向陽搖頭,「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身體出了問題,生不了兒子。所以我不能害了你。」


  魏玉紅驚訝地張大嘴巴。


  巷子外,緊貼在牆外的何方芝差點氣死,臨門一腳,居然出了岔子。什麼身體出了問題?她替他把過脈,強勁有力,好著呢,真是應了那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相比她的壞心情,趙志義暗暗替好兄弟鬆了一口氣。陽哥既然已經改邪歸正,方芝姐應該不會一心想著跟他離婚了吧?

  可是下一秒他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他的胳膊被人戳了一下,戳他的人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誰。這是他們約定好的信號,只要她戳他一下,他就要負責喊人抓姦。


  雖然這兩人還沒幹啥壞事,可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來這個地方,一看就有貓膩。


  形勢逼人,哪怕趙志義再不甘心,可這是他欠方芝姐的,他不能不還。他猶豫片刻,直到對方又戳了好幾下,他才張開嘴巴,剛想扯著嗓門大喊,就聽張向陽的聲音再次傳來,「我聽說上面正在商議恢復高考。」


  魏玉紅愣住了,趙志義的動作也戛然而止,張大的嘴巴再次合上。


  恢復高考?這是什麼意思?何方芝擰眉不解,探究的目光看向趙志義,可惜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對方根本看不清她的疑惑。


  「這消息屬實嗎?你沒騙我?」魏玉紅很懷疑對方是在耍她玩。


  「真的真的,我怎麼敢騙你。」為了不讓對方纏著自己,張向陽硬著頭皮把這個消息告訴她,至於對方能不能考上就要看她努不努力了。


  魏玉紅將信將疑,隨即想到對方是大隊長的兒子,也許真的知道點內幕也不是不可能。她試探著摸向對方,想著跟以前一樣給他點甜頭再打聽更多的消息,誰成想對方居然沒有像以前一樣趁機占她便宜反而快速閃開了。


  「你跑什麼?」魏玉紅捏著嗓子怨怪地瞪著他。


  「你別動手動腳的,我已經把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你了,咱倆兩清了,以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再也沒有瓜葛,你好自為之。」張向陽說完這句話之後,像受驚地兔子似地飛快地跑走了。


  魏玉紅看著他逃竄的背影,十分不可思議,送上門的便宜他居然不佔?


  等魏玉紅走遠,何方芝從黑暗處走出來,揉了揉腳,剛剛張向陽突然跑向這邊,她飛快地躲開,差點把自己摔了一跤,好在她情急之下,抓住了牆角才勉強穩住身體。而趙志義剛才一直藏在牆角,所以一閃身就躲開了。


  「恢復高考是什麼意思?」何方芝走在路上試探著問。她的問話很有歧義。畢竟她沒有原身的記憶,問話還是小心為好。


  這話在趙志義耳朵里聽來就是問恢復高考是不是真的。


  趙志義心裡也在暗暗納悶,陽哥怎麼會知道這事兒。他隨口道,「這消息不一定是真的。不過對於這些知青們來說,也是一條出路吧。」


  何方芝一時之間沒能理解。只是她也不好問得太過直白,免得惹對方懷疑。


  趙志義擔心跟她走在一起,被別人看到到會惹來流言蜚語,飛快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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