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9 廚子將軍
看來方佳佳是真不打算走了，除去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外，總體覺得這人挺好的。性格爽朗，心直口快，大大咧咧，豪邁大方，甚至比一些男人都重情重義。反正父親一個人挺孤單的，有人陪著他一起玩耍也不錯。
方佳佳向喬菲鼓吹起我父親，說他有才華，攝影技術牛逼，懂得浪漫，父親聽著美滋滋大笑，笑得眼睛都沒了。喬菲也跟著笑著，從我這個角度觀察她的側臉，白皙的臉頰上印著淺淺的酒窩，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就像大話西遊里的紫霞仙子，那深邃而清澈的眼神足以讓孫悟空神魂顛倒。
她似乎預感到什麼，扭頭與我對望著，我輕輕一抿嘴，花痴般地看著她。她很自然地把目光移向別處，手指來回撥弄著酒杯。
「喂，徐朗，徐朗。」
「啊？」我回過神轉向方佳佳道，「你說什麼？」
方佳佳白了一眼道：「合著我剛才說的話你都沒聽到？」
「呃……沒問題。」
「我說什麼了你就沒問題，讓你吃狗屎都沒問題？哈哈。」
我沖著卧在一邊小妞妞一揮手，它搖著尾巴立馬跑過來，我道：「快拉屎。」
「我去，你真噁心。」
喬菲也本能地蹙了蹙眉頭，一臉嫌棄斜視著我。
父親看出我心不在焉，卻不知該從何說起。端起酒杯轉向喬菲道：「小菲，關於你的事佳佳和徐朗都和我說了，我不知該如何安慰你，但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好好活下去才是對你父親最大的告慰。來，叔叔陪你喝一杯。」
喬菲心情有些複雜，強顏歡笑點了點頭，她要喝酒的時候我一把奪過來道：「你坐了一天的飛機少喝點，我替你喝。」說完，一口氣喝了下去。
「嘖嘖，這恩愛秀的，我都有些眼紅。」方佳佳故意道。
我紅著臉憨厚一笑，而喬菲沒有反駁，只是低著頭望著地上的小妞妞。
吃過晚飯，喬菲想要收拾碗筷，被父親攔了下來，道：「這種粗活我來干，別弄髒了你的手。徐朗，去陪著小菲出去走走。」
我起身做了個請的動作道：「喬總，請吧。」
喬菲看看方佳佳，有些不情願地起身，跟著我穿過門堂，繞過假山，踏過門檻，漫步在曲徑通幽的竹林里，沿著靜謐的桃花河一路北上。
黑夜總算驅散了一天的炎熱，從幾十公里開外的海邊吹來一絲夾雜著海水味道的微風，輕拂面龐，撩動長發，仰望滿目星光的蒼穹，映襯著不遠處的連綿起伏的山巒倒影，竹林沙沙，流水潺潺，蟬聲悠悠，綻放出一夏最美的季節。
她一路向前始終沒有說話，我鼻尖處嗅著淡淡的香水味有些迷亂，更為激動，就像在美瑛町的夜晚。不時地側頭看一眼，腦海里努力想著如何攀聊。
終於我開了口，道：「你覺得我們家怎麼樣？」
她點點頭道：「挺好啊，景色優美，環境宜人，遠離都市喧囂，給快節奏生活增添了一絲寧和，沒想到你父親也是懂生活的人。」
得到她如此高的評價，我心裡美滋滋的，問道：「那比起美瑛町呢？」
「呃……」她努著嘴深思片刻道，「怎麼說呢，各有千秋吧。日本環境好且特別乾淨，但比起中國少了一些人情味。像我們這樣坐在院子里吃飯聊天，在那邊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你更喜歡哪裡？」
她停止腳步看著我，良久又繼續前行，目視前方道：「這裡是我的家，終究是要回來的。」
我興奮不已，道：「那你這次回來不打算走了，是嗎？」
她沒有回答我，撩動頭髮轉移話題道：「你最近工作怎麼樣？」
提起工作，我一陣頭疼。嘆了口氣道：「不是太好，有些力不從心。也不知白董怎麼想的，讓我一做廣告策劃的去策劃房地產，我解釋了好幾次，百業碧華園事件和我並無太大關係，可他偏不聽。現在又嫌我做出來的方案與他的想法背離，都不知該怎麼好了。」
來到長椅附近，喬菲做了下來，抬頭望著我道：「你是男人嗎？」
我一怔，疑惑地道：「什麼意思？」
喬菲毫不客氣地道：「既然你是男人，就不要有太多抱怨。不是讓社會適應你，而是你去適應社會。如果那樣的話，你終究一事無成，碌碌無為。既然白董挑中了你，自然有他的想法和智慧，不懂可以學，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過去的戰績里，真以為你很優秀？不，在我眼裡你什麼都不是。」
一席話把我批得體無完膚，這才是真實的喬菲，原先的溫柔都是偽裝的。我有些無辜地道：「我從來沒覺得自己優秀，但讓一個廚子提著刀上戰場你覺得合理嗎？」
「有什麼不合理的，只要刀工好，將來照樣有可能成為一呼百應的將軍。」
我竟然無言以對。
喬菲繼續道：「忘掉過去，抹掉過去，一切重新開始。把自己當成一個初入職者，還不算晚。另外，別以為自己就比別人高明多少，白佳明能有今天的成績是通過幾十年摸爬滾打走過來的，他經營地產的經驗比你豐富，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走，沒有錯。」
喬菲似乎知道我和白佳明唱反調，在善意地提醒我。我猛然想起她父親和白佳明的關係，好像明白了什麼。道：「喬菲，和我說實話，是不是你讓白董把從藍天傳媒調出來的？」
她淡然一笑，側頭望著桃花河漫不經心道：「你想多了，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我愈發堅信此事與她有關係，道：「我可以無條件地選擇服從，但我覺得白董的經營理念有些落後了，而且跟不上時代節奏。我不知道他是為了急於拋售不良資產坐等上市，還是公司真的遇到了發展瓶頸，不過一個企業的發展不是一味地選擇退縮，而應該有更大的雄心才能抓住發展機遇，進而壯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