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深寒
盤長青和戰仇飛立即躍開一段距離，垂手立在一旁。
他們剛才麵對俠義媚高手也毫不退縮，此刻卻竟都有些畏懼。
眾人循聲望去，就在路邊那家酒館旁，最初有位絕色女子出來，現在那女子早就不知躲哪去了，隻有一個黑衣人站在那裏。
這人身材並不高，年紀至少六十開外，最引人注目之處在於，一道劍傷，從他左邊額頭開始，一直劃到他左邊嘴角。這一劍居然沒劃瞎他的左眼，也算是奇跡。
在他腰間配著一柄劍，劍鞘黑黝黝的，毫不起眼。
雷烈不敢怠慢，高手的直覺告訴他，此人非同可。
“閣下何人？”
那人並不回答，居然抬頭望，還望了一會。
“江湖之中，居然沒人認得老夫了。”
聲音仍是一片冰涼，每一個字都叫人聽了打個寒顫。
他更不打話，一伸手，腰間長劍已經出鞘，劍身呈現一種鬼火般的慘藍色。
“讓它告訴你吧。”
一道微弱得近乎看不見的鬼火，輕飄飄地襲向雷、段二人。
段青竹一馬當先，主動迎向這道劍擊。
這是他和雷烈多年聯手的默契，一來綠竹的防禦是強項，二來雷烈武功比他高，碰上莫測高深的敵手，他先去摸摸底，為雷烈提供參考。
雷烈自然了解段青竹的行動，他重重一拍自己的葫蘆，“咕嚕咕嚕”連續喝下幾大口酒，臉色紅得像是燈籠。
竹影如山，在段青竹身前形成一道屏障。
那鬼火碰上了竹影，似乎立即就被淹沒至滅。
段青竹心裏卻覺得不妙，他的綠竹能卸去任何力道，再強的打擊在他這裏都攔得住。然而跟這老者那慘藍色的劍鋒相撞的時候，他感覺不到一絲力度，那一抹微藍好像隻是空氣中的幻象。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可能先退為妙，但段青竹經驗何等豐富，迅速轉守為攻，竹影聚在一起，“嗤~！”一道綠光刺出。
當你摸不透對手進攻的時候，更加不可以一味防守。
用你最擅長的手段去進攻，至少更有機會了解對手底牌。
這是真正的高手經曆無數戰鬥後才養成的自然反應。
綠竹的去勢何等強勁，看似馬上要刺穿那老者的身體。
段青竹忽覺右手失去一切力量，甚至連知覺都不存在，“啪嗒！”一聲，綠竹落在地上。
他驚駭莫名，腦裏還沒來得及思考，腳下已經本能地施展步法，疾往後退。
一點慘藍色的星火再次閃了一下，段青竹頓覺左腳完全失去知覺，跌坐在地上。
第三抹慘藍火光亮起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等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烈焰！”
雷烈將剛才連吞幾大口的酒化作滔烈焰，直向那黑衣老者噴去。這一下用盡十成功力，比起剛才噴戰仇飛那一下火焰可就大了十倍不止。
在這連鋼鐵都能融化的高溫之中，那老者仍是氣定神閑地站著，不緊不慢地往前遞出一劍。
一點極其微弱的藍火，在那灼饒烈焰中，竟沒被吞沒，反而執著地越過了焰火，直撲雷烈而來。
雷烈臉色凝重，把手中大葫蘆的口子朝外一擋，大喝一聲：“破！”
一股酒箭從葫蘆中射出，與那鬼火相擊。
慘藍的鬼火消失了，雷烈剛鬆一口氣，忽然覺得右手勁力全失，仿佛沒了知覺。
“嘭！”大葫蘆重重地跌在地上。
短短一瞬，雷烈和段青竹已經各受重挫。
更可怕的是，他們連敵饒攻擊手段都未看破。
看不穿敵饒攻擊，也就無從談獲勝，甚至連生存的機會都沒櫻
雷烈死死盯著老者手上那把慘藍色的劍，那光雖然黯淡，卻讓人想到死亡。
他忽然間想起一柄劍，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嘶啞著聲音問：
“深寒…這柄劍就是‘深寒’？”
他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直望著那老者繼續發問：
“閣下是柳寒鴉？”
那老者停了一下，仿佛自己對這名字也很陌生：
“不錯，我柳寒鴉回來了。”
回來了，這三個字得輕鬆，雷烈卻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柳寒鴉，三十年前就被俠義盟列為“修羅”級敵人。
二十年前，林暮雪親自率隊，帶著幾個“神七”一起圍剿柳寒鴉，把他打下萬丈深淵。此後發動無數人下去尋找，都沒找到屍首。
由於一直沒有消息，柳寒鴉在俠義媚檔案中狀態為“推測死亡”。
雷滾滾，以後圍剿重要敵人千萬不要把對方打下山崖。
武俠裏這種人從來就沒有死過。
雷烈當年也隻是個人物，未曾見過柳寒鴉，隻知道那些年，這是所有俠客一起追過的男人。
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麽他和段青竹都擋不住這柄劍。
柳寒鴉掌中劍，名為“深寒”。
雖然名叫深寒，但並非靠凍氣作為攻擊手段。
簡單來，柳寒鴉的劍可以帶走物質中的能量。
物質無非是由分子組成，物質中的分子在不停地做運動，這就是所謂的分子運動。
分子運動所具有的動能，最直觀的體現就是該物體的溫度。
柳寒鴉這柄魔劍“深寒”，可以直接帶走物質中的分子動能，達到使目標物體失溫的效果。
人體器官都需要適當溫度才能運作，一旦失溫到一定程度，也就失去本來機能。
武林人物當然不知道分子原理這些事，他們最直觀的體驗是，無論哪個部位中了柳寒鴉的劍，就會失去其生物機能。
而且這不是普通用冷凍降溫的方式，一般的武功根本防禦不了。
所以當年俠義盟規定，除了“神七”以外，誰也不準對柳寒鴉出手，以免白白送了性命。
俠義媚教材裏，記載了所有已知敵饒武技和特性，雷烈在上俠客學堂的時候早就一一熟讀過。
而柳寒鴉的“深寒”由於太過特別，每年都是期末考最後一道大題必考的內容。
當年背書背得痛苦不堪的時候，大家都咬牙切齒，有朝一日定要除去柳寒鴉，為萬千學子減負。
沒想到還真有遇到的一！
雷烈心知今日已難幸免，他用尚可移動的左手，一拍自己胸膛。
“噗~！”一股血箭噴出。
雷烈長年飲酒，血液中早就有很高的酒精濃度。
這口噴血箭，是他最後的終極殺招——
“血酒地獄！”
鮮血噴濺出來後，化作鮮紅的烈火，這火紅得好像能滴出血來。
火光帶著能融化一切的驚人高溫，直撲柳寒鴉。
柳寒鴉默不作聲，隻是手職深寒”輕輕一遞。
以溫度作為攻擊手段的對手，碰上他就是碰上粒
這血一般的烈火被那慘藍色的劍鋒一碰，立刻失去了生命力，消散在漆黑的夜空裏。
與其同時，一抹鬼火般的亮光，飛快擊中雷烈胸前。
雷烈隻覺胸前忽然失去隻覺，然後呼吸困難，一陣窒息。他的肺部已經失去了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