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71
此為防盜章, 比例不足, 稍等 意識到此, 紀嫣鼻子一酸。抬手顫顫地拭去對方額角的雜草, 關切。
「這裡這麼危險,你怎能翻山上崖?」
感覺到她的視線,他不太好意思避開姑娘的目光, 惦記這麼久, 閃躲之後忽又捨不得。
「聽說你住北高坡, 山上男人不許上來。我那日見到……見到那土匪頭子, 索性……」
抬眸, 直愣愣看向她。奈何女子注意力都在他臉上, 觀察片刻。
「……你受傷了?」
紀嫣驚詫, 他倒不願提及這個問題, 刻意閃躲,好半天過去才不情不願出口。
「沒事,都是底下人不讓生面孔入寨。我只得喬裝成商戶落下的家僕,留在寨中, 昨日幹活不小心被石頭劃到……」
他沒說實話, 來了孰風寨就被山下分營拉去做雜役, 不見天日, 過得比奴僕還要慘。
往旁挪了挪,渾身髒兮兮的阿雋抿了抿唇, 試圖離她遠些。紀嫣一怔, 凝視片刻忙掏出懷裡手絹幫其擦拭。
從額頭到下頷, 仔仔細細。惦記不遠千里難得相遇,倒都忘了規矩,也沒了忌諱。
「小姐,你還好嗎?那些惡人……有沒有欺負你?」
一陣沉默,他再度關切。紀嫣聽著,心中百感交集。想來自家府邸早已無人,父親也未曾前往尋她。反倒是眼前人,心下一觸,微微搖頭。
「救我回家的是北高坡的瑞婆婆,她受了傷,暫時養在寨子底下。我住在這裡,一切安好。」
聽她這樣講,跟前男子兀自鬆了口氣。
「那就好,只有一想到你流落到此,我便整日整夜無法安眠……」
他是真的關心她,無論她做什麼,都鐵了心向著她。即便那夜她說自己想逃出去,對方二話不說,也毅然決然打算幫忙。對於紀嫣,阿雋從未有過二心。
許是故人重逢,難得感懷。姑娘看著他,悄然出口。
「謝謝你……阿雋。」
難言的氣氛,好在小子洒脫,襯著那純粹陽光的笑,苦楚都給拋開。
「跟我客氣什麼,我的命就是小姐和夫人救回來的。如今夫人不在,我便只求小姐好,這樣我就心滿意足。」
他仍如從前那般,開口閉口都是暖心的話,從不責怪誰,也不愛埋怨。
紀嫣瞧著,目光落到他臉上的傷痕處,再慢慢下移。猜想看不見的位置,大概還有傷,便果斷道。
「你受了傷,快跟我回婆婆屋邸,我替你上藥。」
他本就是特意上來見她,如今碰著人,總不能就在林子里杵著。聽她這樣一說,當即應了下來。
「好,聽你的,我們現在就走。」
說罷環顧四周,想到什麼,再問。
「倒是那邊屋子,方便不?」
這個問題紀嫣也考慮過,思來想去,很快點點頭。
「李叔晨起忙,羅公子那頭不定在,你悄悄跟著我,咱們小心些。」
他應了是,聽到羅公子三個字,面上沒來由一滯,待到反應過來,當下也沒多問。
「好,小姐走前頭,我隨後就跟上。」
說罷二人便開始行動,紀嫣仍拎了水桶。先一步抬腳出了林子,走回自己以往穿梭的小道。一路而去沒見著旁的人,觀察之餘舉止更加謹慎,心裡惦記阿雋身上的傷。沒肯耽擱,行得很快。
那小子機靈,就這麼一步步跟上她的步伐。左顧右盼,在孰風寨混了半月比從前更加機警,為著她,不得不謹慎,前前後後,看了又看。
於是這一主一仆就這麼調轉路線重新上了北高坡,往婆婆的木屋而去。紀嫣熟門熟路,小鞋踩在山道上利落果斷。身型靈敏,比起從前更加纖盈。小子看得出神,跟著走。來來回回幾個兜轉,不足多時就被帶著回到屋邸。
輕手輕腳打開院門,抬步而過,昨夜洗的衣裳還掛在旁的支架上。門一開,隨風而起,飄舞著一條改過的裙子,旁邊還掛了那日問羅劼借的那套男裝。
隨她入門,阿雋的目光始終落在院子內。環視邊上的情景,見到那幾件衣裳,微微抿了唇。
那日見到她,她就穿的這身男裝。被那匪寇一把扛出醫館,當時的阿雋見狀立刻就想衝上去。只是旁邊的鐵老三拉住他,告訴他那是孰風寨的頭子,不許他貿然生事。
他和紀嫣一塊兒長大,哪會不知自家小姐的性子。跟那匪寇如此親近,定是受了欺負難以啟齒。阿雋很擔心,自此之後再管不住自己,成日就想著怎麼上北高坡來探望她。
踏入屋中,垂首鎖上房門。阿雋是偷跑上來的,若讓人知道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紀嫣顧念他的安危,不敢疏忽。關門后再朝窗外看了看,確定沒旁的人經過,這才去到婆婆放葯的柜子前俯身翻找。
一身凌亂的阿雋被安頓在旁的椅子上,就是那張前幾日羅劼躺過的椅子。坐上去,怔怔地望著姑娘的方向,抬手拂去額上沙粒。
婆婆的東西放哪兒她最清楚,沒過多久就翻出好幾瓶葯。有止血的,還有繃帶。捧著走回,輕輕蹲在他的身側。
見她如此,阿雋心裡頭突地空落落。不知是心疼還是擔心,不知她過得如何,總見不得她這樣,讓人怎都放心不下。
自小一起長大,與其說是仆,不如說是姐弟。阿雋小她一歲,兒時二人時常相伴。後來大了拘於禮數,少碰面,但心裡話仍舊可以說,也算相互信任的那種。
原以為離了家,那些過往今後都無法拾起。竟不知他能千里迢迢尋到土匪寨裡頭,為了見她當真不管不顧。
想到此,不再深思。撩開衣擺,露出一條結實黝黑的手臂。入眼之處全是淤青,瞧這架勢不定身上還有。紀嫣看在眼裡,不知如何下手。好半天后才忍了鼻酸,小心翼翼開始替他上藥。
二人都沒說話,久別重逢,心懷感觸。
那些淤腫不知如何形成,左不過應了一個理。為了潛到北南山來尋她,的確吃了不少苦頭。只是他悶著不願多說,紀嫣心疼,自不敢再問。
無聲的僵持,她埋著腦袋,用了好長時間才將藥膏抹勻。涼涼地觸在身上,沁入肌底,積的血帶著未散盡的淤紅。看了良久,擦了良久。
半響后待到腿上,阿雋忽地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去撩褲管。瞧他走起路來不甚利索,紀嫣一怔,眼裡漾了淚。卻見他奪過葯退開些許,喃喃道。
「別擦了小姐,還是我自己來。」
她屏了淚,沒肯露於身前。好半天后抹去,輕聲。
「阿雋,你在山底下究竟遇上了什麼?」
知道他歷經坎坷,紀嫣倒只想問出所以然。奈何這小子打死不說,訕訕。
「能有什麼,不就是平常人幹得活,沒事。」
說罷見她又要落淚,慌忙放下衣袖。
「誒你別哭……」
姑娘撇開眼,手裡攥了藥瓶,心情複雜,片刻后才又繼續喃喃。
「你從府里出來,家裡也已搬遷,往後有何打算?」
本想問問父親,可話到嘴邊卻又止住。心裡頭懼,甚至有些不敢。
不過小子聞言想也沒想,立刻脫口道。
「自當守著小姐……」
說完許是覺得唐突,忙又轉移話鋒。
「瞧我說的什麼話,待你這兒安頓好,我再出去覓些事來做。」
說得容易,只是哪能這般簡單。她心下有了主意,點點頭,萬不願他再如此。
「好,我尋法子,等婆婆傷好,想辦法通融通融……」
此話一出,哪知對方壓根不肯依,什麼不說,果斷拒絕。
「我不走,你要待這兒,我也不走。」
「阿雋……」
「小姐別勸,這裡匪賊橫行,我怎能放你獨留於此。」
說得肯定,認死理,如何都不讓。紀嫣猶豫,欲言又止。
「可是……」
男子回頭,眸中定定的閃著光。
「別說了,寨子里的活我能幹。沒的再周旋,你一個姑娘家,替我奔波那些作甚。」
拒得快,你一言我一語都是為著對方好,誰也不讓誰。紀嫣拿他沒轍,如兒時那般抬手點他額頭,輕嘆轉身。
「不……這些都是我……」
說到這,突地停住。耳畔躥入熟悉的聲響,她立刻止住聲,爬起身往窗外瞧。
而阿雋似乎也發覺不對,看了看她,忙依附過來。
「怎麼了小姐?」
她停在窗前,小心推開窗,看了半天復又掩上。推他往後,凝神蹙眉。
「你先別出聲。」
這個時間段安靜,院外哪怕一點響動也能聽清楚。紀嫣就這麼按住阿雋,從窗戶縫隙處往外瞧。觀察良久,待到聽清,心下只覺不好。
糟糕,是黑狼的聲音。這個時候……莫不成是羅劼來了?
想到此,她心下一緊。回頭看向身後的男子,顧不得多,匆匆擦了眼角濕潤,趕緊拉著他往裡屋去。
果然是羅劼。
片刻后再抬首,他已很是時候出現。行在黑狼之後,手裡握著長鞭,一身黑色束裝。面色冷凝,不知打算去哪。
瑞婆婆的院子不大,離房間距離不遠。姑娘靜獃獃地愣在此處,眼眶泛紅,吸吸鼻子偏頭緩和過來。
只她這動靜,對方一眼便能望見。目光從姑娘的臉劃到雙手攥緊的動作,停在門口,屹立不動。
底下的黑狼見勢則拼了命往上撲,從院門外翻起身,腦袋在姑娘腰間來回蹭。口裡哈著氣,顯然幾日不見有些興奮。
她就這麼望著他,眸中藏著戒備,似有若無。微微握住門栓。感受黑狼的舌頭在手背上來回舔,似乎就想奪門而入。
而她只能悄然抽開手,靜靜守在一旁。防止黑狼肆意撒歡,更防止屋裡頭的情形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