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些字符是表示陰陽……眼睛、祖先、……智慧……”一個千年之謎,在逐漸破解中,“這些貼著金麵罩的神人頭像,是我們X時代的祖先,我聽我母親說……”
這幾日,阿依對他們考古工作的幫助很大。
他們滿載著研究成果,下山的時候,正好看到一些年輕的彝族少男少女們在一片將熄的晚霞中,手牽著手,圍著火堆轉圈、跳舞,歌唱。
歡呼聲響成一片,氣氛令人熱血沸騰。
完成了任務,鬆了口氣的這隊人馬,連教授也興致勃勃地站在一旁觀看。
“展岩,我們也一起去跳舞!”金金朝他愉快地揮手。
彝族的服裝色彩鮮豔,搭配對比強烈,也穿起了彝服的金金,大大咧咧的氣質中,居然也象模象樣,有了一股女性的柔美,她一邊在人群中拍著手,一邊邀請著他。
雖然同行的很多師兄師弟們,也已經都換上了服裝,轉入了圈圈中,但是,展岩還是搖搖手。
離熱鬧的人群躲得遠遠的,坐在石頭上,他默鬱地開始抽煙。
小陽說他性格深沉。
性格深沉?以前如果他聽到這幾個字眼,他一定會笑翻在地,拜托,他裝深沉絕對不到三分鍾。
但是——
仰頭,深吸一口煙,然後徐徐吐出一個煙圈,他坐在暗角,昏暗的月光,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知道,不會太愉快。
都快二十天了,心情怎麽還是無法好轉?他原本以為出去走走,參與自己熱愛的工作,那麽,沉鬱地心情就會改善。
為什麽不行?
“展岩,過年的時候收到你的禮物了,謝謝你給我們家寶寶買的家庭遊泳池那些玩具。”抽了個空,隊長勾肩搭背的過來道謝,“你也太夠哥們了,我才隨口提了一句,你居然注意到了。”
誰不想給家裏的寶寶多買點玩具,但是實在是條件有限。
他淡淡一笑,“沒什麽,給寶寶的新年禮物,我這做叔叔的應該的。”
教授極器重展岩,曾經,他也有個機會做隊長,但是,卻在最後關口落敗了。
他知道是誰表麵裝兄弟,背後捅他一刀,但是,他不想計較這麽多,也不想揭穿什麽,對方的家庭條件有限,如果抖出來的話,等於逼死別人一家三口。
畢竟,他熱愛的是工作,不是鬥爭。
“展岩,接好!”金金在人群裏,獅子吼。
然後,一樣東西快速地飛了過來。
好臂力!他伸手,撈住。
攤開,是一個以黑虎為圖騰的手工小包。
“哈哈,在彝族中,優秀的女人自認為自己是母虎,她們會選擇與自己同等級、有力量的男人為伴侶。”隊長哈哈大笑,“展岩,看來你這隻雄虎,被某隻母虎丟包傳情了。”
酥金金對展岩的特別,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一包丟去妹探哥,二包丟來哥看妹,三包丟去妹的心,四包丟來哥的意,五包丟去妹隨哥,六包丟來哥等妹,七包八包並蒂蓮,九包十包比翼飛。”歌聲隨著少男少女們熱切的眼神中,一個又一個丟包的來回,從圈圈裏飄飛了出來。
“說什麽呢,別亂開玩笑!”他淡淡牽強地笑。
大家笑哈哈的就行,但是這種配對的玩笑,他不喜歡。
見他可疑的動作,隊長急忙製止他,“你可千萬別扔,這裏的風俗是把丟包往遠處拋,拋得越遠,證明對姑娘的愛心永久,情意深長。”
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頭,酥金金笑得象偷了腥的貓一樣。
這可怎麽辦,酥瘋子想製造胡亂湊對即定的事實?果然在給他找難題。
“哥,教授讓我們紮營,早點休息,明天一大早就得出發回家了!”小陽一邊跑過來,一邊提高鐵籠,屁顛屁顛地炫耀,“哥,你猜我抓到條什麽?腎虧蛇啊!”
看到小鐵籠裏那條漂亮的小蛇,展岩急忙跳開,嚴詞,“你別亂弄那玩意,被咬到的話,會引起腎衰竭!”
小陽隻好摸摸鼻子走掉,再回來時,他已經把蛇放在車上。
“送你的,接著!”展岩把小虎包扔了過去。
遠遠看到的酥金金,笑容凍了凍。
“咦,哥啥意思呀?!”接過包,剛被批評完的小陽,又露出曖昧的笑容。
“斷背山的意思。”他拍拍褲子,灑脫地起身。
小陽很欠抽,也很配合地故意露出害羞的神色,“哥,你這樣會讓人家小鹿直撞嘛。”
酥金金也笑了,跑過來用力拍他的頭,“我靠,你們兩個大男人,好惡心!”
一場原本要示愛的危機,就這樣讓他險險避過了。
老實說,這幾年來,這不是第一次,每次他都避得很自然、很藝術。
在感情的事情上,展岩一向認為,自己處理的都不錯,但是,沒想到遇見真正喜歡的人時,會這麽失敗。
他幾乎連公平的機會也沒有,就這樣被三振出局。
對於戀人,他表麵行為上很粘纏,但是,他不喜歡勉強人,骨子裏的性格又太強硬,他做不到輸了局就賴桌不走的行為。
所以,即使很不甘,很難受,很壓抑,他還是想都不想,就退出了。
……
大清早,車隊已經全部都在準備出發,他上小草樓。
“阿依!”他敲草門。
裏麵沒有反應。
照理說,這個時間她應該已經醒了。難道,在做早飯?
隊長他們在催,窮佬又不知道會說出什麽話來酸他,於是,他隻好推開無法上鎖的草門。
“阿依,我們要走了——”話音消失在唇畔。
因為,阿依居然還在迷糊睡覺,而她的衣服撩開著,露出白嫩的乳。房,而小寶寶正含著她的乳。頭憨然入睡。
很美很美的一幕。
展岩急忙轉過身,覺得非常非常非常尷尬。
阿依也醒過來了,她鎮定地掀下衣服,但是耳根早已經發燙。
展岩背對著她,揚揚一個信封,“阿依,這裏是我們全組人員的心意,還有我和金金的手機號碼,以後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到村口打電話給我們!”
信封裏,還有一萬多現金。
一個單親媽媽不容易,特別是,阿依因為堅持要生下不同等級的男人親生子,而被全族的人排斥,以後帶大一個孩子會很艱辛。
“如果你下了決心要走出這山裏的話,可以到W城找我!”幫她找份工作帶大孩子什麽,他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說完,放下信封。
“阿依,保重!”拉開門,他下樓。
阿依紅了紅眼,揚揚唇,最終因為尷尬,沒有留他。
這世界上,會雪中送炭的人不多,但是,展岩就是這種好人。
“和你的小情人聊好了?”一到車隊,窮佬又說些不入流的話。
他一邊整理東西,一邊說,“我是男人,一些話聽過就算,人家是女孩子,你別亂造謠!”
“一出手就是好幾千,不是見人家小姑娘漂亮,想上人家,那是什麽?!”窮佬很尖酸地嘲笑,“聽說,彝族姑娘對這方麵都挺開放的,你昨天不會是在小草屋上過夜吧?!”
他真的很煩,為什麽老象瘋狗一樣咬著他不放?以前他聽過就算,不想和他計較,但是他現在心情不好到,真想揍對方幾拳。
“早上我也捐錢了,怎麽?難道我也有齷齪思想!”酥金金也冒火了,“展岩生活一向幹幹淨淨,你幹嘛老誹謗他?!”
“行行行,我哪說得過你們!”窮佬撇撇嘴,“反正看到有人一副裝大款的樣子,老子就是不爽!”
“我也捐了五千塊!我們W城人就是有錢,我們就是大款,關你這一毛不拔的家夥屁事!”小陽挺挺胸膛一副想幹狠架的樣子。
一路以來酸酸酸,有完沒完?!沒見過這麽變態的人,害得他一大早火氣也冒上來了。
“算了!”蹙蹙眉,展岩攔住他。
早上,是他提議給阿依捐款,所以又讓窮佬有話柄說他。
能忍的就忍,注重團隊精神,別讓教授為難,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早幾年就和窮佬幹架了。
“我們走。”展岩攬過小陽,轉身就向越野車走去。
“看吧,看吧,他就喜歡扮溫和,裝好人!”沒想到,他的容忍,讓對方的火焰越發張囂。
“窮佬,你別太過分。”他不回頭,但是,警告對方。
“我說展岩啊,你這人一輩子有什麽出息,隊長的位置被人搶走,你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窮佬起勁的挑撥。
他不理他,繼續走。
“隊長在背後對我們說,你展岩就是個大傻子,不僅什麽也不爭,而且還很好用,有什麽舍不得花錢的地方,隻要故意在你麵前哭下窮,你就會雙手奉上!”窮佬在後麵大笑諷刺,“哈哈,你一定不知道,附和的聲音一大片,大家都是這樣想!”
展岩僵住步伐。
正來通知大家要出發了的隊長,也聽到了,刷白了一張臉。
顯然,窮佬說的都是真相。
展岩都看在眼裏,細眸,慢慢地眯起。
“我看啊,啤酒有汽,你這種人也沒氣,注定會給人撬牆角,老婆跟人跑了,你也得笑著說無所謂!”窮佬故意胡言亂語中,想刺激他。
一箭穿心。
“所有人都吃定你,騙死你,誰叫你就是軟柿子,不捏你,不踩你,搞誰啊?!”嘲諷夠了,痛快夠了,窮佬哈哈大笑,上車,啟動車。
“媽的,不待這麽欺負人的,老子去放蛇咬他!”小陽氣得哇哇叫,真的向車裏奔去,準備去提蛇。
兩簇火焰,在展岩眸底靜靜地燃燒著。
“展岩,車鑰匙給你,我們出發了。”隊長囁嚅著,絲毫不敢直視他。
展岩一把接過車鑰匙,然後,他跳上車。
其他人正想上車時,沒想到,車就瘋了般,飛速的朝著窮佬的車,咆哮而去。
所有人都傻眼了,隻見展岩的車以極快的速度,撞上了窮佬的車屁股。
前麵的車一聲咒罵聲,全體冷抽聲。
然後,展岩居然加大油門頂了過去,不給對方任何機會,以極快的車速,把前麵的車,頂向懸崖邊。
他整個人象變了一個人一樣,眼睛布滿紅血絲,陰鷙、威迫到可怕。
“啊,殺人拉!”不知道誰先喊出來。
所有兄弟都衝了過去,包括酥金金,“展岩,你別生氣,別生氣!”大家都心驚膽顫地用力急拍著他的車。
但是,他好象聽不到一樣。
“砰”
用力的撞擊下,窮佬的車,一個車輪掉了下去。
“砰”
又用力的撞擊,第二個車輪。
“砰”
第三下撞擊時,窮佬已經從車裏跳了出來。
他癱軟在地上,竟嚇得尿濕了一地,哆嗦地看著後麵車上的駕駛座上,麵無表情的展岩。
“我、我、我要告你蓄意謀殺!”他的手指抖個不停。
展岩的眸,還是好冷好冷,絲毫不懼怕。
隊長急忙上前,開車門,把展岩拖了下來。
“剛才是意外,我們什麽也沒看見!”隊長先大聲開口。
“對!”所有兄弟都聚集在展岩身邊。
但是,展岩用力拂下隊長的手,麵無表情,他環視了一下四周。
大家被他盯得,紛紛低下頭。
展岩的脾氣太好,又什麽都不計較,所有,很多時候,大家確實過火了。
冷,覺得心冷。
他緩緩地,極其冷漠道,“我對你們好,一再的容忍,是因為我真心把你們當兄弟,不是用來給你們當傻瓜!”
氣氛,一下子就凝結了。
大家都覺得驚恐,好象,那個愛笑愛鬧永遠不計較的兄弟,這一刻起,正式離開了他們。
“啊,救命啊,我被蛇咬到了!”後麵咚的一聲,有人倒地。
那天早上,極其的混亂。
……
“叮冬”熟悉的環境,卻已經人麵全非。
寧夜按響門鈴。
大門,馬上被打開,露出一張俊美、靦腆的笑臉。
“等你好久了。”段馭辰把女朋友拉進來。
交往剛開始的時候,他就希望寧夜搬回來,隻是,被她拒絕了。
但是,沒關係,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重新開始。
“第一天上班,還好嗎?”關上門,她輕聲地問。
“還行,公司很大,上司很嚴格。”他淺淺一笑。
他們好幾天沒見麵了,今天正是以他第一天開工慶祝為名,才約到了她。
他好,她就安心了。
隻是,她的情況很差,她失業了。
而且——
“馭辰,我懷孕了。”她平靜的選擇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