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今日,咳嗽又加劇了,而且,臉頰有不自然的潮紅。
他知道,這是因為什麽。
那天,在LOTT裏,他喝了很多酒。
他心裏難受,很難受,而最難受的事情在後頭,在LOTT喝的醉醺醺以後,他要求買單,老板居然還尷尬地笑哈哈急急說不用,躲開了,任他在那裏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打佯。
寧夜的新男朋友,應該條件很不錯吧,一兩千塊的帳單,眉頭不皺都能掛在他的名下。
這讓他看起來,好窩囊,好窩囊。
沒錢的感覺,低人一等,那晚回去時淋著雨,他有種快要崩潰的感覺。
他要賺錢,他要把她搶回來!
那刻開始,他一直不停的忙碌著,不想吃飯,不想休息,隻想不停的工作。
“你氣色很差,好象生病了。”一張臉,蒼白的可怕。
“黃小姐,你今天想看看什麽家具呢?”他很專業很禮貌地問,避開對方的關心。
黃慧君眉頭一挑,“我不是來看家具,是來看人的。”明明一句很曖昧的話,讓她說起來,就是如此大膽與坦蕩蕩。
他的呼吸,一頓,原本身體就不舒坦,現在,更悶了。
這張臉,能給他帶來多少好處,就同樣的,能給他帶來多少煩心。
“賞臉一起用個午餐。”她抬手,看看自己腕上名表的時刻,確定目標,展開行動。
“不用了,我們營業員吃飯時間隻有十幾分鍾,而且,也不能離開店內。”他一邊淡淡拒絕,一邊掩住唇,又用力咳了一聲。
今天身體很不對勁,早上一起來就咳個沒完,咳到胃抽痛個不停,冷汗襟濕了背椎。
“你真的要去看醫生了。”黃慧君審視他,顰了眉,“錢是賺不完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好象,真的好象,連辛苦工作的樣子,也好象。
“沒事,隻是天氣有點燥而已。”對方是客人,他不能姿態太過冷漠,隻能禮貌的一問一答。
有個同事吃完中飯,來接他的班,他搖搖手,“不用了。”他不吃飯了,沒什麽胃口,而且中午休息時段,反而是生意的小高峰,他不能錯過。
同事翻翻白眼,不悅地悻悻走開。
但是,黃慧君卻注意到了,他的同事可是剛才從外麵回來。
哼哼,不能離開店內?有人,真的很不賞臉啊。
不過,她也不惱,她一向對感興趣的東西,都耐心十足。
拍拍自己覺得還算順眼的那組家具,她一點也不避諱,“我可以買這組家具,但你得給我十分鍾,我們去外麵談點事情。”她也是痛快之人。
她就是女強人,裏外皆是的那種,想要便要,而且有絕對的自信,不容別人辯駁。
段馭辰深呼吸了一口氣,他不喜歡這樣,但是——
“好,我去開單。”沒有多猶豫,他點頭。
“你一個月,能賺多少?”一到外麵,黃慧君就開門見山。
他靜默了一陣,“一般來說淡季三四千,生意好的話,五六千、七八千都有可能。”這是一個班次的工資,事實上,如果按照他現在不要命、不要人格的賺法,一個月應該能賺到一兩萬。
“那我先給你年薪十萬的保底工資,來我們公司做設計師吧。”她很幹脆,也很有魄力,“我們公司不僅做家具,也做辦公室內設計,如果你自己有能力可以獨立負責工程,額外的設計費、材料的提成費,當然都能歸你。”
他驚訝,“黃小姐,你是不是看錯了我的履曆表?”
他隻在廣告公司實習過三個月的經驗,而她出的條件,已經是中級設計師的薪資。
她揚揚眉頭,“有何不可?我查過這次設計師的考試試卷,你的成績很不錯。”
她可以培養他,她可以給他機會。
他一凝。
“邱浩這名字聽過嗎?”她加了一把“火”。
他當然聽過,在廣州深圳一帶,邱浩這兩字,在行內小有名氣。
“他是我們公司的首席設計師,如果你願意來幫我的話,我讓你在他手下工作,如果你的能力尚可,我可以全力推薦你做他的徒弟!”她一直相信,每個人都有價碼,就看這價碼出得是否讓對方心動。
他果然一震。
每位有資曆的設計師,都不會輕易就收助理,因為,隻要夠努力,助理是可以偷窺到大師的“靈魂”。
不可抑製,他很心動,他要成功,他要變成人上人!
但是——
他搖頭,牽強淺笑,“不好意思,黃小姐,我目前不想換工作。”
他現在不能變動生活,變動代表未知,未知代表不安全。
她很意外,“我開的條件,你不喜歡?”如果是的話,胃口未免太大了。
“或者,你要不要直接跟我?”做她情人的話,當然不可能是這個價碼,雖然,她見他那天轉身就有,挺有骨氣的樣子,才會想了這個折衷的辦法。
明白對方的意思,但是對方的果斷、俐落、直白,又不帶太過的色欲,無法讓他表現出反感。
“我需要一筆錢,我想最慢在三四個月內把它賺回來,所以,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做改變。”遲一點點都怕自己會追悔莫及。
“你需要多少?”
這個問題,很私人,沉默了片刻,他還是回答,“至少五萬。”五萬是當時寧夜的積蓄,至少,他該把她當時存的錢還給她,才有資格追求她。
“行,我先讓你預支一年的薪水。”黃慧君很痛快。
他愣住。
心髒,緩慢、緩慢地起跳,然後,跳動的聲音,越來越劇烈。
“這麽幫我,你有什麽要求?”無功不受祿,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好人。
黃慧君優雅地輕撩長發,“你‘陪’我一晚,就當做酬謝金。”
……
寧夜和展岩在上課。
她專心的記著筆記時,一張小紙條,推她麵前。
“下完課,我們去吃夜宵?”
她抬抬眸,身邊的男人,正單手撐靠著臉,對她勾唇在笑。
她說過,上課時不許靠在她身上,不許找她說話。
他就真的很乖。
“不要了,我怕肥。”低頭,寫下這一行字。
明明想保持距離的,但是每次見到他的笑容,心房總是暖暖的。
“肥什麽呀,你摸起來都是骨頭。”他回的很快。
“我好象真的有點感冒了,頭暈暈的,下課後想早點回家。”刷刷刷,她一邊趕緊記錄黑板上老師寫下的重點,一邊回他。
“喝茶。”這回,他出聲提醒她。
抬眸,見他難得正經的神色,她抿唇一笑。
書桌旁,有個保暖杯,是他下班後剛去商場買的,因為,他要泡感冒茶。
被他盯著,她喝了幾口。
“晚上到我家睡,你這種情況,不能再睡沙發了。”很堅決地,他寫下這行字。
她眉頭一皺。
“不許搖頭,我爸媽都去美國了,家裏就我一人,你沒有理由回絕我。”他又推過一行字。
“隻是有一點點感冒……”她頭皮發麻。
每晚她都穿著單衣去接電話,與無聲電話對峙,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不感冒才怪。
“就是因為感冒細菌才剛開始,才得格外注意,不能加重下去。”她無意中提過自己現在在睡沙發,他一直記著。
“這幾天睡我家,讓我抱抱,暖被子再捂一捂就好了。”他繼續寫道。
看著紙條,她猶豫了一下,才寫到:“你……是不是……想要……”
不要問她為什麽這麽問,她已經一個星期沒給他了。
收到紙條,他一諤,然後,扶額,就笑了,“小寧老師,我們之間就真的隻剩下這擋事可以談了嗎?”紙上的語氣是調皮的,但是,下筆的力度,卻有點重。
“算了,如果你覺得,我非要你去我家,是為了上你,那我無話好說,晚上在家記得注意保暖。”寫下最後一行字,他把筆扔進文件夾裏,不準備再繼續寫字條了。
看著字條,她愣了又愣。
然後,悄悄地,伸手握住他的掌,怕他生氣,靜靜求饒著。
他也任她握著。
她把自己五指嵌入他的五指,他也任她嵌著,不迎不拒。
下課後。
他坐在車裏問她,“現在,向東走,還是向西走?”東麵,是他家,西麵是她家。
低頭,猶豫了幾秒,她說出一個字。
“東。”
……
泡完澡,她窩在被窩裏,他替她量體溫。
“37度4,雖然不算發燒,但是要注意了。”他拍拍她的臉,“房間要開暖氣嗎?”
她搖搖頭,“不習慣呢——”
“好。”他把空調遙控扔開。
掀開一點被子,他鑽進來,“晚上我們早點睡,你睡足了,感冒自然就好了。”半夜的時候,他會起床注意一下她的體溫變化。
熄燈,他把她撈入懷裏。
“別貼的太近,會傳染的。”她提醒他。
他朝她的小嘴,用力打了一個波,“沒事,傳給我,你就自然好了。”笑嬉嬉的。
傻瓜。
她抿唇淡淡一笑,窩在他懷裏。
“寧夜,我姑姑們那天有對你說什麽嗎?”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問了出口。
遲疑幾秒,她搖頭,“沒呢,什麽也沒說。”這是事實。
“別覺得有壓力,相信我,我都會解決好的。”把她的臉,埋在自己的胸口,他安慰。
“恩。”悶悶地,她應答。
她現在,什麽也不想思考。
“睡覺。”他閉眼。
真的不碰她?她有點驚訝。
明明,這樣摟著她,連她都能感覺到,他的胯下已經起了變化。
“你、你要不要……我剛才,沒別的意思……”她鑽出腦袋,忐忑著。
“我也沒別的意思。”他闔著目,把她重新按回胸膛,回答,“我怕劇烈運動的話,會凍著你。”兩個人纏綿著翻來覆去的,她的感冒肯定會加重。
“寶貝,乖,睡了。”他窩在她脖頸處,讓她聽聽他的呼吸平穩著呢。
“恩。”她點點頭,放心了。
想了又想,湊過去,親親他的額,“晚安。”
這寧靜的夜,覺得心裏,好踏實。
因為,身邊的男人。
闔著眸,因為臨睡前那杯感冒茶的作用,她慢慢地,覺得困意,快要,快要入睡。
嗚——
突然,手機震動了幾聲。
她嚇了一跳,展岩也被吵醒。
“你的手機在響?”他開燈,揉著眼睛問。
剛才兩個人,都快睡著了。
她點開短信。
“出來一下好嗎?把錢還給你。”
剛看完,另條短信又進來。
“我在你家附近,但是,我不知道你住哪裏,我在XX超商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寧夜——”他推推僵得如塊石頭般的她。
“啊——”她回過神來。
馭辰說還她錢,但是,怎麽可能?他搞什麽?!
這幾天,她就一直覺得他不對勁。
她下床,穿衣服,“我出去一趟,最多一兩個小時就會回來。”
展岩抓過床頭的鬧鍾,看時間,“現在十二點了,你還要去哪裏?明天不行嗎?”
“我……”她該怎麽說呢?
“我爸、我爸可能發現我沒在家睡覺,在發火呢,我、我得趕緊回去。”她語無倫次。
不撒謊的話,他肯定不讓她去!
展岩沉默了。
他下床,想穿衣服,“我送你回去,還有,你先量個體溫。”剛才,她明明打電話和父母報備過,說要在同學家過夜,她爸爸怎麽可能三更半夜發火?
“不要,我沒時間。打的回去,很快的。”她推開他遞過來的體溫劑,急著離開。
“我很快會回來的,不會發燒,不會流鼻涕,會健健康康回來。”她向他保證,親親他的臉頰,“你先睡。”然後,飛快套好風衣,就飛奔出他家。
太奇怪了!她必須去看個究竟!
展岩在後麵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靜默。
她的話,前後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