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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下午,臨近下班時間,辦公室內,隻有展岩一人。


  翎翎出外跑銀行了,而寧夜去洗手間了。


  他用剪刀,將飛機票、出租車票、餐飲發票等剪得工工整整,然後一一排序粘在憑證單上,不敢出一點亂子。


  昨天他沒把小票剪好,糊得亂七八糟,小寧老師眉頭打了結。


  這幾天,小寧不知道怎麽了,整個人很浮躁,於是他隻能格外謹慎,擔心自己會被台風刮到。


  按著計算器,他把一張小票一張小票加好,為免出錯,並反複算了兩次。


  這財務的活,真不是人幹的!一天工作下來,腰酸背痛腦發渾,比他背著幾十斤的工具,徒步走幾十裏的路還累!

  他習慣性的回掉計算器裏的數字,伸伸懶腰,然後重新執筆。


  數字才寫了一半,黑色水筆居然沒墨汁了,他用力甩了甩,發現還是不行。


  於是,他趴過去,很自來熟地拉來小寧那個外觀有點陳舊的文具盒,反正他的文具來源全部來自她這個老師。


  打開她的文具盒,他動作麻利地找出一支水筆,迅速地記下腦袋裏的那組數字,生怕記慢一點,他又得很悲劇的重新再重複工作一次。


  OK,搞定。


  他正想關上文具盒,但是,目光卻被某一樣東西吸引。


  那是一些藥丸,被剪得一片又一片零散在文具盒裏。


  他有注意到,小寧確實每天早上一到辦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吃藥,非常規律,一天也不落下。


  但是,這些藥丸也太奇怪了,怎麽會標著“星期一”“星期二”這些日期?


  寧夜去完洗手間回來,正好看到展岩拿著她的小藥丸,一臉正色,低頭,不知道在研究什麽。


  窘迫的臉一紅,她急忙奪回他手中研究著的藥丸。


  “你幹嘛亂翻我的文具盒!”她的臉色不好,脾氣更不好。


  “你在吃什麽藥?生什麽病了?”但是,他凝神,問。


  如果有什麽病,他可以幫她想辦法或者介紹比較好的醫生,不能自己亂服藥。


  寧夜整張臉都漲紅了。


  “喂。”他用筆管推她胳臂,一副今天得不到答案,勢不甘休的樣子。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沒見過別人吃避孕藥嗎?!”寧夜非常頭疼,很直接的回答。


  饒了她行不行?他是不是故意在整她啊!

  她這幾天很煩,真的沒心情和他開玩笑。


  避、避孕藥?


  展岩諤住。


  “去痘?”本能地,他反問。


  不知道為什麽,一顆心,突然有點七上八下。


  開什麽玩笑?他見到她臉上長痘了嗎?她全身上下最引以為傲,可以拿出來“曬”的地方,就是膚質極好。


  白他一眼,決定不繼續陪他“玩”下去了。


  “避孕拉,我年齡還小,不能懷孕。”於是,更直接的回答。


  結婚生子都要經濟基礎為前提,所以認識到現實,避孕方麵,她做得很徹底,之所以把藥丸放在天天能接觸到的文具盒裏,就是不想因為漏服出意外。


  聽到這個答案,他臉上的表情,有幾秒的空白。


  “你有男朋友?!”他很驚訝,那種心情,形容不出來。


  畢竟,他從來沒見過誰來接她下班,也沒見過她和誰在上班時間濃情蜜意地煲電話粥,晚上出外聚會,也沒見誰打電話來問長問短,所以——


  這段日子,她約他約得很頻繁,害得他一顆心如小鹿直撞,還以為——


  他看了看一旁正空著屬於翎翎的位置,有點了然了。


  “我們是同學,交往四年了。”她悶悶地回答,一點也沒有沐浴在愛情春風裏的得意。


  四年。


  “男人不是這個疼法,避孕的活最好還是由你男人來吧,這種藥吃多了,對你的身體不好。”他關上文具盒,還回去,規勸她。


  她接過文具盒,往旁邊一擱。


  整個人一點精神都沒有,象被打蔫了茄子一樣。


  她怎麽可能有精神?自從那一晚以後,她一直和馭辰冷戰。


  但是問題是,他好象完全感覺不到一樣,即使她對他不理不睬,他也沒有想過來哄慰一句。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好象一直在唱獨角戲,整場愛情中,好象一直是自己在自編自導自演,有時候覺得很累。”沒來由地,她有點心酸與感觸。


  愛情中,是不是誰愛得深,誰就比較會患得患失?

  “發生什麽事了?”他坐回位置裏,狐疑地問她。


  她的樣子,好象很不快樂。


  “我覺得,他可能不喜歡我。”她拚命地盯著某一點,不讓眼底的濕意聚焦。


  “何以見得?”


  四年的時間,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一對情侶能在一起走過四年,展岩覺得就是已經認定彼此了。


  “他不想見家長,也不帶我去見他的家長。”這件事情,讓她很受傷。


  “你想結婚?”他問。


  “沒、沒有啊!”她搖頭。


  她沒想過這麽早就結婚,畢竟以目前的經濟狀況,結婚根本是空談,她又不是白癡!


  展岩沉吟了片刻,很冷靜的分析:“男人對這方麵敏感一點,見家長,就代表某種程度的認定與承諾。有些男人在麵對婚姻時,會有恐懼與迷茫的心情,而且,他如果與你同齡,思想、經濟、能力都隻是在逐漸成長與摸索的階段,這個年齡的男人肯定會本能的抗拒任何一點與婚姻沾邊的東西,這沒有什麽好奇怪。”他理性的安慰她。


  但是——


  “有什麽事,兩個人慢慢解決,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對方,別憋在肚子裏,傷了自己又傷了感情。”說完,他笑笑,然後低頭,繼續工作。


  而她,扶著額,繼續難受。


  道理,她懂,隻是,接受起來,有點困難。


  “晚上我請你吃飯。”他一邊粘單據,頭也不抬,邀她。


  “好啊,吃飽事最大,吃飽了人就有精神,人就開心。”她沒好氣地把他的做人哲學,現學現賣的搬出來。


  他抿笑,“對,就這樣,精神點,對自己好點!男人嘛,不要把他太當回事,他自然就會粘著你了!”


  好了,既然如此,可以收工下班了!有美食,展岩也精神了,起身快手快腳收拾東西。


  她又被他遊手好閑的調調逗笑。


  正想酸幾句,“叮咚”她的手機,有點短信進來。


  她點開,看完,馬上慌了手腳。


  一張小臉頓時容光煥發,格外興奮,“展岩,我晚上不去吃飯了,我有要事!”


  “什麽事?”


  “他說他父母晚上六點半的飛機回新疆,叫我下班後直接去機場,他介紹父母給我認識!”她忍不住抱著他的手臂,又跳又叫,找人分享快樂與喜悅。


  這是展岩第一次見到她露出孩子般的神情。


  因為,另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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