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洗漱過後躺在床上的樂芽毫無睡意。


  房間里的燈都被她關了，樂易健還沒從公司回來, 張姨也請假了, 家裡現在幾乎就只有她一個人。


  一盞暗暗的小夜燈亮在牆上。


  樂芽無事可做, 給謝輕語發了消息, 但是她沒有回，估計是睡覺去了吧。


  她轉去看了會兒新聞，最後還是回到了微信上，那種想和人聊天的欲.望很強烈。


  想把所有的情緒都拋出去。


  樂芽的通訊錄大多都是同學, 還是基本不聊的，最近唯一聊的也就是謝輕語，還有班群，她也不會進去水群。


  再最近的就有那個空白頭像的人。


  對方估計話很少，就連昵稱都是一個c, 真的是萬分省事了，她自己好歹還是全部首字母呢。


  樂芽想了想，將他重新加為好友。


  畢竟沒做過什麼壞事, 還幫過幾次，而且她還欠著一頓奶茶, 上次說想喝再找她，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想喝。


  樂芽撇了撇嘴, 加回后就翻去刷朋友圈。


  謝輕語在半小時前還發了一條朋友圈：「為什麼我不能像鷹一樣，可以熬個好幾天都不睡覺！」


  樂芽差點笑出聲來。


  最近謝輕語整天都在說她的黑眼圈變得非常明顯, 而且是很容易上來又消不下去的那種, 買了精華都沒用。


  樂芽給她點了贊。


  剛點完,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通知欄上閃過一條消息：「沒睡？」


  樂芽沒想到自己加好友被對方發現了，這時才想到添加好友有提示來著。


  她退回主頁面，想了想，回道：「還沒有。」


  樂芽雙手捧著手機趴在床上，心想對面會回什麼消息，還是也和她一樣把她刪了。


  這種未知的感覺很奇妙。


  「c：好學生不睡覺？」


  這一看就是在嘲諷她之前說的話。


  樂芽說：「你不是說你是陳漾嗎？你也沒睡。」


  對面過了會兒才回道：「我在外面。」


  沒等樂芽回復，他又說：「會唱歌嗎？」


  樂芽當然不會啊，但是這時候氣勢不能弱下去，就回道：「會。」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


  「c：不睡就唱個歌。」


  樂芽回他：「不唱，你會唱歌嗎？」


  「c：不會。」


  樂芽哼哼了兩聲，還有他不會的啊，看的時候都快要上天了，竟然還有他不會的。


  她回道：「不信，你唱個歌啊。」


  對面沒了聲音。


  樂芽發過去之後才覺得自己有點蠻不講理，連忙撤回了那句話，「我要睡了。」


  對面依舊沒有回復。


  剛才消散的低落又重新湧上心頭，樂芽躺在床上，仰面抬著手機到處亂翻。


  過了好久，她都準備關手機了，對方才發來了一條新的消息，她一看，是語音。


  總共有四十三秒。


  樂芽不知道他突然發過來了什麼，還這麼長的，一直等了足足一分鐘，才敢點開語音。


  她好怕他是過來罵她的。


  那自己肯定是罵不過他的。


  點開后，開頭幾秒是一段雜音，緊跟其後，一個低沉的磁性聲音響起，不是說話。


  是唱歌。


  「我的寶貝寶貝。」


  「給你一點甜甜。」


  「讓你今夜都好眠。」


  「……」


  也許是因為在外面走路的緣故，聲音有一點起伏不定，還帶著輕微的喘息。


  喘在耳朵邊，像羽毛在輕輕撓動，


  樂芽聽到他那邊有車忽然鳴笛開過去的呼嘯聲，遮住了一兩個音詞，擋不住更多的字。


  她彷彿從這段歌聲里想象那個畫面。


  一個男生停在路邊，對著手機唱歌，眉眼微斂，薄唇一開一合，溢出歌聲。


  她聽過這首歌，網上也流傳著很多種，男生女生的，但是都好像沒有他唱得好聽。


  樂芽隨著一個音節落下就心跳一次。


  手機突然被鬆開，掉在鬆軟的床上，聲音模糊了一瞬，但是也到了最後階段。


  她摸了摸臉，好像有點太熱了。


  然而就在這時，好聽的男聲戛然而止。


  床頭的小鬧鐘還在走動，房間里靜得連根針掉下都能聽到聲音，更遑論她自己的心跳聲。


  樂芽第一次覺得耳朵能能聽見真好。


  像是整個世界都盡在耳里。


  ……


  陳漾倚在路燈桿上。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就連店都基本關門了，除了一些標著二十四小時營業的。


  縱然輪廓冷峻，他的眉梢卻帶著點柔意，只是很快就隱匿起來，最終剩下耐心。


  陳漾發過去一條消息：「聽完了沒？」


  「yy：聽完了。」


  真是少言少語，就連個評價都懶得給的，陳漾拇指捻過唇角，心想怕不是覺得難聽吧。


  「yy：這麼晚了，你快回家吧。」


  「c：聽了幾遍？」


  過了好一會兒，樂芽的消息才姍姍來遲：「好晚了，我要去睡了。」


  陳漾隨手從身側的樹上拽了片葉子，捏了捏又放到唇邊咬著，就像是抽煙的動作一樣。


  他又發過去了一條消息，沒有回復了。


  估計是真去睡了。


  也不枉他唱了半天歌。
.

  天氣逐漸轉涼，就連早晨天亮得也很遲了，六點多到學校時還有點暗。


  十七班，早讀課。


  「我他媽昨晚回去后一點多才睡。」梁千有點暴躁，「我好睏啊，今天上課又要睡覺了。」


  趙明日嘲笑道：「哈哈哈，我比你早一小時。」


  他們從籃球場回去已經是十一點半了，洗洗弄弄就十二點多了，再逛會兒微博，和人聊聊天，時間過得飛快。


  但是今天早上還得起早過來上課。


  梁千打了個呵欠。


  後門被推開，陳漾穿著校服進來，拖動椅子，然後一言不發地打開了資料書。


  趙明日問：「漾哥昨晚什麼時候睡的？」


  陳漾隨意應了一句，「不記得了。」


  「你以為漾哥都像你嗎？」梁千翻了個白眼，「肯定是很早睡的，漾哥可是好學生。」


  他說了好幾句，陳漾都沒應。


  趙明日本來也以為梁千說的是對的，直到下課時出去經過窗戶，剛好看到陳漾。


  好像有一點點黑眼圈呢。


  雖然不清晰，但是大概是皮膚好的問題，就有點明顯了，不過也沒難看，反而顯得很頹的帥。


  他默默感慨了一下人與人還是不一樣的。


  最後一節課是英語課。


  臨近要吃飯的時候，很少有人在聽課，心都飛到了食堂和外面的小飯館里去了。


  梁千正在看視頻，突然跳出來一條信息。


  他差點嚇了一跳，趙明日沒好氣道：「神經病啊，我被你嚇了一跳，還以為班主任來了。」


  梁千打開一看，：「我買的吃的到了。」


  他上次被人種草了一瓶蟹黃醬，聽說很好吃，老乾媽吃多了想換種口味，所以買了一瓶在學校的食堂剛好用。


  趙明日隨口問：「什麼吃的啊？多少錢？」


  「一百多。」梁千齜牙咧嘴：「貴族專用，別問了，你這個小窮人吃不起的。」


  趙明日直接扔他一個紙團。


  剛好下課鈴聲突然響起。


  上面的英語老師都還沒有說下課，後排的男生們就已經起來了，「下課了！」


  英語老師只能無奈地宣布下課。


  梁千哈哈大笑，從自己的位置上跳開，「放學了，我要去拿我的蟹黃醬了。」


  他美滋滋地去了門衛室，剛好是中午放學，因為是允許出去的，校門口學生還挺多。


  門衛室有保安在。


  來拿東西都是要學生證的，身份證也行，梁千一對就找到了自己的快遞盒。


  「噫。」


  蟹黃醬的盒子不大，正準備抱著離開時，旁邊的幾個快遞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梁千特地湊過去看。


  上面真是陳漾的名字，還不止一個快遞盒。


  架子上滿滿當當放了五六個，每一個上面都寫著陳漾的名字，都不是同一個地方。


  梁千轉過身問：「這是什麼時候到的？」


  保安說：「這個？今天上午到的。」


  梁千點點頭。


  保安又說：「高三十七班，和你一個班，你也給帶走吧，提醒一下來拿走，這麼多我們這可放不下。」


  梁千應道：「好。」


  他仔仔細細地觀察起眼前最近的一個。


  單子上的手機號被塗掉了一點，只是大概塗的人沒用心，基本等於沒塗，一眼就能看出來原號碼到底是什麼。


  這馬賽克打的，差評啊。


  梁千仔細看了看，嚯，雖然手機號對不上，但是名字是陳漾的，剩下的就是賣家的。


  是在天南海北，一看就是賣家。


  正看著，手機上趙明日打電話過來，怒罵道：「你拿個快遞是掉進快遞里了？」


  梁千說：「你過來門衛室，有好東西。」


  他等了幾分鐘，趙明日才姍姍來遲。


  才進門衛室，就被梁千給拽到了架子前面，「看什麼啊，有什麼好看的？」


  梁千說：「漾哥的快遞。」


  「誰送的啊？」趙明日上上下下瞅了好幾眼，「做好事不留名？有這麼追人的嗎？」


  誰都知道陳漾從不網購，更別提一下子這麼多箱了，一點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梁千指了指備註：「暗戀啊。」


  上面可是寫著一個暗戀陳漾的女生送的，估計是從網上買了直接送到這裡的。


  趙明日說：「那結果很慘了。」


  就算是本人來送都不會收的，更何況是匿名贈送，這就更不可能收了。


  梁千問：「能查到電話號碼是誰的嗎？」


  趙明日摸了摸下巴，「好像不能吧，而且咱們也不能去查，這不成人.肉了嗎？」


  其實可以給對方充點話費試試，但是他不確定現在單子上還能不能看到名字了，以前可以看到打碼的名字。


  梁千心想也是。


  趙明日說：「給漾哥打個電話吧。」


  梁千聽話地摸出手機，找到陳漾的手機號，撥過去，響了十幾秒后對面接通。


  他說：「漾哥，這門衛室有你的快遞。」


  不知道陳漾做什麼，梁千聽到他平淡的聲音：「我沒買東西，你們自己處理了。」


  「這上面——」


  梁千的話還沒說完，電話被掛斷，毫不留情。


  他舉著手機，「這咋辦，真扔了啊？」


  「這麼多東西呢。」趙明日拍了拍快遞盒，「而且她們追不都是直接標名字最好，誰竟然不寫名字。」


  就拿林心喬來說，肯定會寫她送的。


  因為這樣才好讓陳漾知道她的心意。


  哪個暗戀陳漾的女生會這麼寫備註，還把手機號給塗掉，顯然是不想讓他知道。


  誰會這麼做呢？


  梁千晃了晃自己的快遞，湊過去看了看上面每個快遞是什麼東西，更摸不著頭腦了。


  這要是真喜歡陳漾，得送很多很明顯的表白東西吧，怎麼說也得很有含意才對。


  他怎麼這個是讓人使勁吃的……


  趙明日一邊湊近看，一邊說：「漾哥生日不是快到了，給他的生日禮物吧。」


  但是陳漾生日知道的人很少。


  梁千掰著指頭數了數，也沒超過十個二十個，林心喬那個還是自己費盡心思打聽的。


  他琢磨著實在太不對了，說：「你等等，我突然有個想法，我得去查查。」


  他記得自己有幾個大群來著。


  梁千直接就蹲在門衛室外，想起上次包廂里說自己有同學在本部的男生。


  直接給他發消息：「你同學在本部高三？」


  男生很快就回了：「是啊是啊，是有什麼事嗎？」


  梁千：「認識一班的人嗎？」


  對面回：「我去問問，應該認識的。」


  梁千有點急，撓了撓頭髮，一頭耀眼的紅髮都亂糟糟了，終於等到了對方的答案：「認識他們班班長。」


  認識班長好啊！


  就是班長才知道每個人的手機號，梁千眼睛一亮，「問一下他們班數學課代表的手機號是多少，不要打草驚蛇，小心點。」


  五分鐘后，那個男生髮來一串數字。


  梁千起身，過去和快遞盒上打碼失敗的手機號一對，挑了挑眉，「嘿，我破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