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二更
喬臻察覺到是那是一個吻時，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困意全消。
是斯衡……
他在……吻她嗎？
是不小心碰到還是有意為之？
沒辦法說服自己是他無意的碰觸, 可又接受不了他親她的現實。
他是弟弟啊, 還是比自己小4歲的弟弟……怎麼能？
她心中大驚，又慌又亂, 只能閉著眼睛裝睡。
感覺到停留在自己臉上良久的視線移開，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當做是剛醒的樣子。
睜開眼睛, 喬臻對上一雙正在注視著她的黑眸。
她眨眨眼, 發現自己正歪倒在韓斯衡懷裡，連忙坐直了身子。眼觀鼻，鼻觀心。
「還沒結束。」韓斯衡看著喬臻解釋。
「唔……」喬臻坐立難安，現在心裡一團亂，沒辦法和他再共處。
不行，她得一個人靜一靜。
喬臻站起身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斯衡一會兒你自己領獎吧, 我先回去了。」
她急匆匆把外套還給韓斯衡，就要去後台換衣服。
剛轉身，手腕就被一隻手用力抓住了。
喬臻慌亂地回頭, 韓斯衡卻是沉默不語, 只沉沉地盯著她看。
她緊張起來，幾次試圖抽回自己的手都失敗了。
「斯衡, 我真的有事……」她此刻只想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空間, 見他還是不放, 只好用另一隻手去拂他的手。
「那我送你回去。」韓斯衡突然開口，鬆了手。
喬臻丟了句「不用」就匆匆走到後台換衣。
她換好衣服和鞋子，從後台的後門溜了出去。
一直出了大學生活動中心的門，見韓斯衡沒有跟來，喬臻才鬆了口氣。
她走到自己的宿舍樓下，給韓斯衡發了信息說自己先走了，讓他領完獎自己回去就好。
韓斯衡久久沒有回復。
在不高興了吧。
喬臻知道他不開心，但她實在沒辦法在他偷吻過自己后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他相處。
從小到大，喬臻一直拿他當自己的弟弟看待，對他和對自己的表弟是一樣的。
她一直以為，韓斯衡對自己的好也是弟弟對姐姐那樣的感情。她怎麼也沒想到韓斯衡會在自己睡著后吻了自己。
「你不覺得他是喜歡你嗎？」
「你不能喜歡他！」
「不過是我想討你歡心罷了！」
「你抱抱我。」
……
寧語檬的話和韓斯衡的話交織在一起，在喬臻的腦子裡織成了網，一團亂麻。
喬臻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辦。
偏離了正軌的感情還能被糾正嗎？
她不知道，也沒有人可以問。
這天晚上，喬臻史無前例地失眠了。
*
過了元旦，學校進入考試周。
韓斯衡幾次想找喬臻都被她以複習的借口擋住了。
喬臻知道自己這樣做並不是辦法，但她還是沒想好該怎麼面對韓斯衡和他偏離了姐弟之間的感情。
韓斯衡這幾天卻是急得快冒火了。
他感覺到喬臻似乎在躲自己，從那晚的舞會開始，她就有點不正常了。
可每次他發微信給她，她的回復又很正常，看不出什麼。
他想過是不是舞會那天，玩遊戲的時候他說的話太過，讓喬臻不高興了。但依他對喬臻的了解，即使她有點不開心也不會和自己計較的。
難道他吻她被發現了？
不，不會的。
他了解她，每次睡覺都很踏實，很少會被吵醒。
他心裡慌得不行，最怕的是喬臻有了喜歡的人在和自己保持距離。
好不容易等到喬臻考完了最後一門，他再也忍不住找了過去。
*
那天，喬臻考完試，和舍友說說笑笑地走到宿舍樓下，看到的就是等在那裡的韓斯衡。
喬臻的腳步一頓，和舍友打了聲招呼，心跳如雷地向韓斯衡走過去。
「斯衡，你怎麼來了？」喬臻努力裝作一切如常的樣子和韓斯衡打招呼。
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嘴唇緊抿著，一雙桃花眼滿是控訴。
「你在躲我嗎？」他語氣平平地開口，上來就問道。
「沒，沒有啊。」喬臻低頭，手指絞在一起，「我和你說了啊，最近考試很忙。」
「是嗎？」韓斯衡反問一句，仔細審視著喬臻的眼神。
「不，不然呢？」喬臻乾笑了一聲。
「我以為你不理我了。」他低聲道，聲音帶著幾分委屈。
「怎麼會呢？你是我弟弟啊。」喬臻嘴角彎彎，將身份再次表明。
「弟弟……」韓斯衡重複著這兩個字，「可我不想當你弟弟。」
「嗯？」
「不能當……」韓斯衡頓了下。
喬臻心裡一驚，再次緊張地捏緊了拳頭。
「……朋友嗎？」韓斯衡停頓片刻后說。
「也，也可以啊。」說不上來是不是鬆口氣，喬臻小聲回答。
「哦。」不知為什麼，聽到肯定答覆的韓斯衡也高興不起來。
當弟弟，可以和她有親密一點的接觸。當朋友，兩人肯定得保持距離。
這讓他如何是好……
「那我們明天一起回家。」韓斯衡看著喬臻說道。
「好。你也考完試了嗎？」
「嗯。」韓斯衡點頭，「那我明天來找你。」
「好啊。」喬臻應好后告別，「那再見。」
*
兩人結伴回到T市后，喬臻就開始變得忙碌起來。
S大假期放得晚，今天過年又早。喬臻一家已經在為過年做準備了。
買年貨、貼春聯、打掃衛生、給爺爺奶奶挑選禮物……年前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相比喬臻家，隔壁的韓斯衡家裡就冷清多了。
韓母還是經常看不見人影，喬臻聽媽媽說她最近又換了一個退伍軍人當男朋友，風光無限，恨不能立刻和人家結婚。
喬臻幾次想敲開韓家的門，把家裡的年貨分一些給他。可每次想到兩人現在的情況，就硬是將手又收了回來。
韓斯衡也一反常態，沒有過來找喬臻，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這樣猶猶豫豫地過了幾天，除夕到了。
喬臻一家每年的除夕都要去爺爺家吃團圓飯，今年當然也不例外。
中飯後，一家人就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去了T市南邊的爺爺家。
一家三口出發的時候，韓斯衡就在門口透過貓眼看著他們。
他們穿著新衣服，每個人手裡都拎著紅彤彤的禮盒，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說說笑笑地準備去喬爺爺家。
歡快的交談聲不時從樓道里傳來，隨著三人消失在樓梯口，說話的聲音也逐漸淡了下來，直至聽不見。
他們走了。
韓斯衡的心裡像是陡然空了一塊，他背靠著門，高大的身子漸漸滑落下來，坐在冷冰冰的地上。
他的手摸上額頭，將上面的卡通退熱貼撕下來，皺著眉看了很久，然後起身，扔進了垃圾筐。
這個幼稚的退熱貼還是喬臻高中時給他的，也不知道過期沒。
韓斯衡的身體一向很好，很少頭疼發熱。今天起床的時候不知怎麼卻莫名發起了燒，他懶得吃藥，把退熱貼翻了出來用上。只是好像沒什麼作用。
聽到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韓斯衡知道，喬臻一家人出發了。
他慢吞吞地走回卧室，隨手拉上被子，將自己裹起來。
睡吧，睡一覺起來病就好了。
小時候的他有次發燒，喬臻就是這麼說的。
那次他醒來時喬臻就在他床邊，正在看一本書。見他醒了，她欣喜地摸上他的額頭。
然後興高采烈地說：「我說的吧，睡一覺就好了！你看你現在出了好多汗，燒也退了對不對？！」
那天少女瞪大眼睛開心得意的樣子，他到現在還記得。
可這次不一樣了，他醒來時光線已暗，房間里空無一人。沒有臻臻，連燒也沒有退。
身體內部傳來的冷讓他難受不已，開了空調也沒有改善。除了難受，腦袋還一陣陣地發痛。
窗外偶爾傳來小孩子在下面玩炮的聲音，熱熱鬧鬧地很是開心。
是啊，就快要到新年了。
誰會不開心呢？
韓斯衡拿出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不忍心打給喬臻。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叫她回來。
把她從溫馨的氛圍中帶到自己黑暗又孤寂的世界。
他放下手機，想逼著自己再睡一覺。
眼睛剛閉上，手機在柜子上發出了悅耳的鈴聲。
韓斯衡拿過手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手指輕顫，按下了接通。
「斯衡。」耳邊傳來喬臻熟悉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格外清晰。
「嗯。」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應了一聲，沙啞極了。
喬臻幾乎是立刻就聽出了不對勁，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韓斯衡回答，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補充道，「有點發燒而已。」
「你發燒了？」喬臻焦急起來，「吃藥了嗎？要不要去醫院？多少度啊？」
一連幾個問題，成功讓韓斯衡的臉上帶上了一抹笑。
「不想吃。」他老實回答，「我在家，沒量度數。」
「這怎麼行啊？」喬臻提高了音量，手機里傳來她略含責備的聲音，「我馬上回去找你！」
「不要。」韓斯衡立即拒絕了，「你一個人回來不安全。」
他知道，喬父喬母一般要到很晚才會回來。
「哎呀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你現在就去找個體溫計把體溫量了，找找家裡有沒有退燒藥，沒有我一會兒拿給你。你老實在家等我。」她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堆，將電話掛斷了。
韓斯衡看著黑了的屏幕，忍不住笑了。
瞧，臻臻為了他回來了呢。
*
喬臻匆匆打了個車到樓下，剛下車就看到站在單元門口吹風的韓斯衡。
「你站在這幹嘛呀？發燒了還不好好在家休息！」喬臻兩步走過去，忍不住責備道。
韓斯衡一身黑色的羽絨服，將衣服自帶的帽子扣在頭上，連個圍巾口罩也不帶，就這麼站在外面。臉上不知道是燒的還是凍的，已經是一片通紅。
「快上去。」喬臻打開單元的大門，催促道。
「哦。」韓斯衡乖乖應了，跟在她後面進了門。
「你說你是不是傻呀？生病了大冷天的還站在外面，想住院是不是？」
韓斯衡嘴角彎彎，老老實實地聽著喬臻邊上樓邊念叨，一點也不辯解。
喬臻見他毫無反應，剛要繼續說教，卻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噤了聲。
「你——」她已經走到韓斯衡家門口，看著他嘴角的弧度，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是因為我怕黑才來接我的？」
哦，猜到了呀。
韓斯衡誠實地點頭，將門打開，示意喬臻進來。
喬臻的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在心裡暗罵了一句「傻瓜」。
「量體溫了嗎？多少度？」喬臻一邊換鞋一邊問。
「39.3度。」
「這麼高！」喬臻驚嘆一聲，雖說聽聲音就知道不會是低燒，但沒想到已經燒到39度多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滾燙的。
「葯呢？吃了嗎？」
韓斯衡點頭，「吃了。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騙人。」喬臻不相信，藥效哪有這麼快。
「真的。我看到你就覺得好多了。」
喬臻臉一紅，指了指卧室，「去躺著休息吧。」
「那你呢？」韓斯衡連忙問道，生怕她離開。
「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喬臻一猜就知道他肯定沒吃飯，不吃飯哪有力氣恢復啊。
「做什麼？我不想吃飯，就想你陪著我……」
喬臻自動忽略他的話，轉身去廚房看有什麼吃的。
她其實並不擅長做飯，家裡頭一直是媽媽在做飯，自己只會一點簡單的。
想到這兒，喬臻不免慚愧，「呃……我做面給你吃好嗎？」
韓斯衡點頭，「做什麼都行。」
喬臻讓他去床上等著，可他偏偏不肯，就這麼站在旁邊看著她忙東忙西的。本就狹小的廚房顯得更加擁擠。
西紅柿雞蛋面很簡單，沒一會兒喬臻就做好了。
她把麵條端到桌上，示意身後的人可以吃了。
韓斯衡看著碗里紅紅黃黃的顏色，眼角有些發熱。
「吃吧，應該不燙了。」喬臻也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韓斯衡聽話地夾起麵條，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也許真的是藥效起來了，他吃著吃著，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身上也暖和起來。
吃好面，韓斯衡說什麼也不讓喬臻再忙了。
喬臻看著他洗碗擦桌子，又找來體溫計量體溫。
37.5°。
體溫已經降下來，喬臻就放心下來。
現在已經是除夕的晚上10點多了，喬臻估摸著父母也快回來了，催韓斯衡去睡覺。
「你再睡一覺，醒來病就好了。」喬臻好言勸道。
「騙人。我剛剛睡了一覺，起來就沒好。你來了病才好的。」韓斯衡彆扭道。
他想和喬臻多呆一會兒，一點也不想去睡覺。
「斯衡，聽話。你忘了嗎？以前有一次你發燒，睡了一覺就好了呀。」喬臻已經收到媽媽發來的微信，問她什麼時候回家。
「那次我醒來的時候你就在旁邊。這次你還會在嗎？」
「我……」她在家過夜，肯定不會在呀。
韓斯衡輕笑一聲，「那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去睡覺。」
「什麼要求？」
「不許再躲我了。」從學校到家裡，韓斯衡一直覺得喬臻在逃避自己，這讓他很不好受。
「我沒——」喬臻下意識就要反駁，剛說了兩個字就被打斷了。
韓斯衡臉上還帶著病中的紅暈，唇紅齒白，一副俊俏的病美人模樣，黑沉沉的眼睛緊緊盯著她，說出的話冷冷的，還帶著一份委屈和九分執拗。
「如果你不理我，我會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