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是好人（修文）
第十三章
周六，韓斯衡早早等在喬臻的宿舍樓下。
兩人到達S大的北門時，登山社的社長正在清點人數。又過了幾分鐘，等所有人都到齊了。一群人就向著原山的方向出發了。
原山距離S大不遠，從北門出發，走路大概需要20幾分鐘的時間。
喬臻和韓斯衡走在大部隊的後面，聽著社長一邊走一邊向新生們介紹原山的情況。
今天的天氣很好，早秋上午的陽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喬臻打了個哈欠，被陽光一照，她的困意翻湧，身體里還有很重的疲倦感。
「好啦！我們到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到達了原山腳下。
社長將登山計劃和大家大體說了一下，他們就正式上了山。
*
喬臻跟在大部隊後面，在走過一段平滑寬廣的大路后，接下來是一段狹小的石階山路。
原山是免費開放的，開發得不夠充分。狹小的山路旁滿是從旁邊的山壁上橫生出來的枝丫。
喬臻開始還能跟上同伴，慢慢地，她的腳步越來越沉，速度也明顯慢了下來。
她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側開身讓下面的人先上。
韓斯衡也跟著她一起停下來，「累了？」
喬臻搖搖頭，覺得自己還可以，「走吧。」
她咬牙，忽略掉體內的那一點不適，繼續上山。
山上的陽光從植物的縫隙中傾落下來，照得喬臻頭暈目眩。
額頭上有細細密密的汗珠冒出來，喬臻伸手在自己的小腹位置按了按。
微痛，還有自己熟悉的下墜感。
不會吧……
喬臻停下來，四處張望。
走過這一段狹小的山路，前面應該是一塊被開發的商業區。自己可以去衛生間看看……
「在找什麼？」身後的韓斯衡突然問道。
「廁所。」
韓斯衡盯著她的臉，「你臉色有點蒼白，沒事嗎？」
「沒事沒事。到那裡就好了。」喬臻連連搖頭，指了指前面的商業區，順手將額頭上的汗擦去。
韓斯衡聽了沉默半晌，突然將自己和喬臻的包都背在前方，走到喬臻上方兩個台階處，然後微微彎下腰。
「我背你過去。」
喬臻一愣，擺手，小聲拒絕，「不用了。」
韓斯衡卻不理她，依舊保持著彎腰的姿勢。
「快一點。」見她久久沒有動作，他催促道。
喬臻猶豫，自己是很累，可這樣讓他背也不好吧……
原山靠近大學城，周六來登山的很多都是周圍的大學生。
眼下，其他遊客看見兩人，還以為是情侶，都打趣地看著兩人。
韓斯衡回頭，見喬臻的臉色不好，心裡更是焦急，再次催她，「上來啊！不背就抱！你選一個吧！」
他說完就要起身過來抱喬臻。
喬臻嚇得連忙說：「我選背！你快蹲好！」
韓斯衡歪了歪唇，又彎下腰。
余光中，他看到身後的人終於磨磨蹭蹭地走過來。然後，自己的背後覆過來一具溫軟的軀體，一雙白嫩的胳膊也猶猶豫豫地伸到他脖子前。
他勾唇，手掌緊緊握住她雙腿的彎曲處，將她微微向上提了提。
旁邊有年輕男生吹起了口哨，「可以啊哥們！」
韓斯衡沒有說話，喬臻在後面卻是囧得不行，原本蒼白的臉漲得通紅。
她整個人都僵硬起來，直直地立在背後，不敢亂動。
在韓斯衡的背上，她可以感覺到他寬厚的肩膀、筆直的背、精瘦的腰身……他身上不時傳來年輕男子好聞的味道，像雨後初晴時陽光的味道，又像是清晨沾滿了露珠的青草味道……
她從沒有像此時一樣清晰的認識到——韓斯衡真的長大了。
不再是小時候那個需要她找拙劣借口保護的弱小兒童了，他的臂膀已經很寬闊，像個真正的男人了。就像現在，他背著她爬山都穩得沒有顛簸……
胡思亂想中，前方不遠的商業區到了。
韓斯衡停下腳步，蹲下身放喬臻下來。
「去吧。」
喬臻手忙腳亂地下來，原來他就停在了廁所門前。
喬臻囧，來不及說什麼，拿回自己的包就往裡面沖。
她在心裡不停祈禱大姨媽別來，可當她小心翼翼地脫下褲子一看，心都涼了半截。
怎，怎麼辦？
等她終於收拾好自己出去時，韓斯衡的眼睛瞬間亮了一下。
「我差點以為你掉裡面了。」
「那個……」喬臻剛剛在包里翻了半天終於翻到一個姨媽巾，可是之前已經有血滲了出來。還好，她穿著黑褲子，看不出來。
「什麼？」
「沒事，走吧。」喬臻嘆氣。馬上就要登頂了，她不想半途而廢。
哪知她剛走了幾步，腦袋感到一陣暈眩，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當喬臻再次張開眼帘時，對上的是一雙焦急且關切的眼睛。
「斯衡？」喬臻張口，她發現自己身下墊著一件黑色的外套，右手正掛著點滴。
「這是校醫務室。」韓斯衡見她醒了，鬆口氣。
喬臻眨了眨眼，還有些迷茫。
「你低血糖暈倒了，嚇死我了。」韓斯衡低低解釋。雖然在她暈倒的時候他就猜到是低血糖，可還是將他嚇了個半死。
原來是這樣啊。今天早上她出門急，沒吃早餐，加上大姨媽來又做了劇烈運動，才導致低血糖犯了吧。
「你送我來的？」喬臻掀開被子坐起來。
「嗯。」韓斯衡應了一聲。
喬臻看到自己身下的外套，下意識就要把它抽出來。
「別動！」韓斯衡突然按住了她的左手，「不方便。」
喬臻突然間明白過來，臉瞬間爆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你的衣服……」她結結巴巴地指著黑色的外套說。
「嗯。」
「對，對不起啊。我幫你洗乾淨吧。」她十分地不好意思。
「有什麼關係，我又不介意。」韓斯衡低笑了聲。
「……」
「對了，我給你買了那個，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用的。」韓斯衡指了指凳子上的一個塑料袋。
喬臻隨手一翻，居然是自己常用的那個牌子。
「你怎麼知道我用這個？」她隨口問出來。
「在你家見過。」韓斯衡無所謂地說。
喬臻的事，他自然是清楚的。
「唔……」喬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那謝謝你啊。」
「怎麼謝我？我要實際行動的謝。」
「我請你吃飯？」喬臻皺眉，想了個大眾的主意。
「好啊。」韓斯衡卻是一口答應下來，「但我要自己定時間。」
「可以。」
「那就你生日那天晚上。」韓斯衡立刻說道，「我提前預定了，你不能再答應別人。」
喬臻剛要應好，她的手機響了，是章俞的微信：【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喬臻沒有回復，將手機屏幕按滅。
房間里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靜寂。
喬臻能感覺到身邊的人的氣壓越來越低，她抬頭，對上他烏沉沉的眸子，裡面布滿了陰霾。
良久，韓斯衡突然開口，聲音晦澀，「怎麼不回復？」
喬臻沉默。
「你還在和他聯繫。」他肯定地說，「我那天的話你根本就沒聽。」
「斯衡。」喬臻皺眉，「你為什麼覺得他是因為我的外表……就算他是，也很正常啊。很多寫情書給你的女生對你也是一見鍾情，難道不是因為外表嗎？」
喬臻放柔聲音，努力和他講道理，「人和人的相處，一開始都是基於外表呀。要相處過後才知道內在品質啊。你看，你外表冷冰冰的，但相處多了我就知道你善良、有愛心、樂於助人——」
「我善良？有愛心？」韓斯衡打斷喬臻的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譏笑一聲，「你從哪看出來的？」
「額……」喬臻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誠懇一些，「你背我上山，我昏倒了還送我來醫院……以前，我們還一起幫一個小朋友找到他的媽媽……」
他們還去敬老院看過老人，在小區里餵過流浪貓，買下過寒風中老奶奶的所有花……
「就因為這個？」韓斯衡充滿諷刺地笑了笑，「那你知不知道？每次和你走在路上，你給路邊乞討兒錢的時候，我都很想阻止你。」
「什麼？」喬臻的眼睛因為驚訝而微微放大。
「幫小朋友找媽媽？他找不找得到關我什麼事？我自己都和孤兒差不了多少，你還指望我有心情去關心別人？」
「街邊乞討的人、小區流浪的貓狗、敬老院的老人、走丟的兒童……這些我通通都不在意也不關心！他們的死活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關心他們，是你善良！我——」
韓斯衡說到這，眼眶泛紅，情緒漸漸就要失控，「我和你一起做這些，不過是因為我想討你的歡心罷了！」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只是在她面前，他收起了自己殘酷陰冷的那一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