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志願
晚上，喬臻估摸著韓斯衡已經查好成績了，發微信問他考得怎麼樣。
【695】
韓斯衡很快就回復了。
695！
喬臻激動地幾乎要叫出聲來，這成績肯定能去B市那兩所名校了。
【臻臻：你想去哪所學校啊？】
韓斯衡似乎沒考慮好。
【斯衡：明天學校有諮詢會，去看看再說。】
韓斯衡上的是T市最好的高中，每年高考出成績后的那兩天，學校都會舉辦填志願諮詢會。全國各地的高校老師會來這裡，給同學們提供填報志願的諮詢服務。
對於成績好的學生，高校會和他們提前溝通簽好專業意向協議，相當於是提前錄取了。
喬臻瞭然，多看看也好。反正報志願也不急。
正想著，韓斯衡的下一條消息又來了。
【斯衡：你陪我一起去。】
諮詢會從早上9點開始，地點就在高三樓。
兩人到達學校的時候，高三樓那裡已經是人山人海。走廊和教室都擠滿了學生和家長。
教室里的桌子圍成了一圈，上面擺放著大學的名牌。桌子後面坐著各個大學的招生老師，正不停地給前來諮詢的家長和學生做介紹。
這樣的情景，喬臻在去年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她知道，最好的那兩所學校應該在高三一班的教室內。
「這裡。」喬臻走進一班教室，一眼就看到了那兩所學校的名牌。
韓斯衡乖乖地跟在她後面，進門后掃視一圈，微微皺眉。
不在這裡。
「過來啊！」見韓斯衡還站在門口，喬臻不禁催促道。
韓斯衡慢吞吞地走過來，在喬臻身邊站定。
B大老師面前已經圍了幾個學生和家長。
「韓斯衡？」一個戴眼鏡的女生看見他，驚喜地叫了一聲。
他冷清的目光掃過去，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你多少分啊？我考了688。」那女生是韓斯衡的同班同學，也是一個學霸。
「695。」
「啊！那你沒問題的。剛剛B大老師說了，683以上應該都能報上。不過你分數高，可以和他們討論一下專業。」女孩子迫不及待地將自己剛剛知道的信息告訴他。
喬臻在一旁看著女生興奮又緊張的面龐，嘴角也不禁露出一個微笑。
這種暗戳戳找話題和自己喜歡人說話的心情，大概只有女孩子才能了解吧。
教室里沒開空調，人又多。混雜了各種味道的教室讓喬臻心口發悶。
喬臻最是受不了這種空氣稀薄人多又悶熱的場合了，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吐。
「我出去透會兒氣，你在這裡等著，一會兒和老師好好聊聊想報的專業。」喬臻見前面的家長還沒有結束的意思，和韓斯衡叮囑了句就先出去了。
韓斯衡轉身盯著她的背影，擰眉。
她的臉色，好像有點發白。
「同學，同學？」
B大的老師叫了幾聲，韓斯衡才回過神來。
原來已經輪到他了。
「你多少分啊？」老師很是和藹。
「695。」
老師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沒想到眼前這個男生不僅外表好看，成績也這麼好看。
「你有沒有意向的專業啊？」老師對他很感興趣。
韓斯衡和老師聊了幾句，說了聲再考慮考慮就離開了。
他快步走出門外，已經不見喬臻的影子了。
韓斯衡抿唇。說好陪他的，才這麼一會兒就走了嗎？
他走到二班門口，照例掃視一圈，找到目標后，徑直向S大的老師走去。
和S大的老師交流了一會兒，韓斯衡就離開了教室。
他站在走廊，高大又俊朗的外形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旁人的注意。
作為學校的名人，他早已對這些習/以為常。
清冽的目光在人群里隨意地掃視一圈，正好看到喬臻從走廊那頭急匆匆趕來的身影。
「你去哪啦？」喬臻從人群里擠過來。她不過去了趟洗手間，再回到一班教室已經找不到他人了。
「隨便逛逛。」韓斯衡的嘴角噙著微笑。
「和老師談得怎麼樣，想好報哪個學校了嗎？」剛剛一著急，喬臻的額頭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嗯，回去吧。」韓斯衡細細觀察她的臉色，比剛剛看上去好多了。
「好好，路上說。這裡太熱了。」
喬臻今天穿了一身無袖牛仔藍連衣裙，裙子長度只到大腿，還是熱得不行。
她露在外面的一雙腿，白得耀眼。
韓斯衡喉頭滾動，咽下口水，艱難地移開自己的目光。
他真是討厭夏天。
兩人並排向樓梯那裡走去，韓斯衡將喬臻擋在裡面，隔絕掉其他人。
背後，有女生在背後小聲的議論。
「剛剛那是韓斯衡嗎？他居然也來了！還以為他這種學霸在家閉著眼睛就能報志願呢。」
「媽呀，我居然在高考後又見到韓斯衡了！幸好我是今天來學校！」
「他考了多少分啊？」
「聽說是695。」
「狀元呢？」
「市理科狀元是一班的陳瀟，697。」
「啊！」
「唉！」
周圍的幾個女生不自覺都發出惋惜的嘆息聲。
「好希望韓斯衡是市狀元啊！到時候報紙電視一報道，大家就會發現我們學校居然有這麼帥的學霸！」
「對啊對啊！和這麼優秀的人是同學，想想都覺得與有榮焉！」
「韓斯衡695？可我看到他剛剛坐在S大那裡啊！S大老師的臉上都笑開花了。」
「不會吧？這成績肯定去B市啊！」
「真假的？韓斯衡去S大的話那我也報S大了，繼續和學神校草做同學，哈哈。」
「S大雖然不錯，但我們學校年級前50名報S大都不是問題。他肯定年級前5，沒道理去S大的。」
「可能有其他事情吧。」剛剛那女生也不確定起來。
「欸，剛剛他旁邊那個扎馬尾的女生是誰啊？不會是他女朋友吧？」
「我也看到了，挺漂亮的，身材也好。看上去是那種很溫柔的女生。」
「怎麼可能？！他高中一直沒交女朋友。」
「這神仙顏值加學霸人設，不在高中談戀愛可惜了。」
「他跳級的，學校里同一屆女生都比他大，應該看不上吧。」女生聳聳肩，校草是大家的，沒有女朋友剛好。
「剛剛那女生有點面熟，好像是他鄰居。比我們大一屆。」韓斯衡的同班同學說道，「以前看見他們下晚自習一起回家過。」
「比我們還大一屆，那更不可能是女朋友了。」
「可是，雖然他年紀小，還是會有很多女生暗戀他吧？」關於校草，總是女生們最感興趣的話題。
「當然啊。」韓斯衡的同學爆料，「經常有別的班和別的年級女生專門從我們班經過看他。不過從沒見他和哪個女生走得近。哦，除了他那個鄰居姐姐。」
「我也想和他做鄰居……」
「做夢吧你，哈哈哈。」
……
午飯時，喬母問起喬臻上午去學校諮詢會的事。
喬臻搖搖頭，說韓斯衡還沒考慮好。
喬母有些意外，「這有什麼好考慮的，分這麼高想去哪個學校不行啊？」
「畢竟是關係一輩子的大事，多考慮考慮也是對的。」喬父說道。
「倒也是，當初你報志願的時候我們還不是去問了好幾個大學。」喬母想起一年前的經歷，笑了笑。
「斯衡這孩子還真是厲害。」喬母感嘆起了別人家的孩子，「從小成績就好，才16歲就上大學了。長得還好看。」
她頓了頓又嘆氣，「只是可惜了，攤上這麼個媽。」
韓斯衡父母在他小時候就離異了，他一直跟著母親生活。8年前，兩人搬來這裡，和喬家做了鄰居。
也許是帶著對前夫的恨意，韓母對兒子特別的不好。
小區的隔音不好，他們剛搬來時，喬臻常常能聽到隔壁傳來的打罵聲。尖厲的罵人聲中 ，還伴隨著砸東西的聲音。
饒是在隔壁的喬臻，都會被這動靜嚇得不敢動。她不敢想，如果自己親身經歷會哭得多慘。可是，她從沒有聽到小孩子的哭鬧聲。
有一回暑假，韓母一進屋連門都沒關就開始教訓起了韓斯衡。
「砰砰砰」的聲音傳來，喬臻在家聽得膽戰心驚。
她忍不住溜出門外，在韓家門口透過門縫看過去。
「看你這張臉就來氣！」
「說話！」
「你啞巴啊！」
「X！」
「小小年紀和你爸一個德行！」
「真是欠揍！」
罵罵咧咧的聲音清晰又高調，韓母的手上拿著一個晾衣桿，不停地往韓斯衡身上招呼。
弱小的男孩蹲在沙發邊，抱著頭不吭聲，被打狠了才悶哼一聲。白凈的手臂上有紅色的痕迹，猙獰又可怖。
喬臻看不下去，推開門顫抖地叫了一聲，「阿姨。」
韓母還沉浸在怒氣中，完全沒聽到她細小的聲音。
眼看著又一棍子要落在韓斯衡身上，喬臻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喊了一聲——
「阿姨！」
韓母有些驚訝地回頭，見隔壁的小姑娘一臉緊張地站在門口。
「有事？」韓母眼尾一揚，收起了手中的晾衣桿。
「我……我……」喬臻心裡害怕得要死，她才12歲，從來沒面對過這麼凶的大人。
剛剛她一衝動就進來了，其實根本就沒想好要說什麼。此時被韓母一問，結結巴巴地重複了兩句。
「我……」
這時的韓斯衡已經將手從頭上放下來了，一雙烏黑的眸子盯著門口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喬臻，眼神里看不到一絲慌亂和害怕。
看著韓斯衡漂亮的臉，喬臻靈機一動，「我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了，想讓弟弟去我家陪我玩，可以嗎？」
「他？」韓母嗤笑一聲，「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玩意，有什麼好玩的？」
喬臻努力忽視掉韓母話中的輕蔑，往前走兩步，看向蹲在角落的韓斯衡。
「弟弟，去我家玩嗎？」
韓斯衡還是用那雙眼睛定定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家有很多好玩的哦。」喬臻眨眼，瘋狂暗示他。
還是沒有回應。
「他不會去的。我懷疑他有自閉症。」韓母冷冷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那也是被你打出來的！
喬臻在心裡忿忿不平。
「你暑假作業做了么？可以去我家，我——」
喬臻還想努力勸說，卻驚訝地發現蹲著的男孩慢慢地站起身來，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走。」男孩子低低說了一聲。
「那阿姨我帶弟弟去玩了。」
喬臻連忙牽住他的手，快速向門口走去，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似的。
從那以後，喬臻就經常借口要和弟弟玩，帶著韓斯衡去自己家，躲開韓母。
喬臻漸漸發現，韓斯衡雖然話不多，人卻極其聰明。電腦上的益智類遊戲，她從來都玩不過這個小她4歲的弟弟。
果然，他後來跳級了，成績還是名列前茅。
慢慢地，隨著韓斯衡年紀和身高都在長，韓母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打罵他了。
但她也不管兒子，除了必要的學費生活費，韓斯衡基本處於被放養的狀態。她只顧著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男朋友談了一個又一個，只是一直沒結婚。
韓斯衡很小就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買菜做飯洗衣全部都是一個人搞定。
有時候，喬臻看不過去，會拉他來自己家吃飯。他也不拒絕，乖乖地跟著她過來，坐得筆直安靜吃飯，乖巧地讓人心疼。
一轉眼，8年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你發什麼呆，吃飯啊！」
媽媽的聲音將喬臻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來。
「噢。」喬臻點頭，悶頭繼續吃午餐。
幾天後，高考填報志願的階段結束了。
這期間，喬臻幾次問起韓斯衡的志願，他都諱莫如深。
不說就不說，不管了。
喬臻很快就將這件事拋到腦後。
直到電視上本市新聞在報道本科一批次錄取結果已出的時候，喬臻才想起來這事，在微信上問韓斯衡。
【你查到錄取結果了嗎？】
幾乎下一秒，她就收到了回信。
【斯衡：嗯。】
【臻臻：哪裡？什麼專業呀？】
【斯衡：S大，計算機。】
喬臻的手一抖，手機幾乎要掉到地上。
她盯著微信看了幾遍，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S大？
？
？？？
簡直是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