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恐懼
白冉被捏著下巴, 顧西祠說出這一句，她完全僵住了，不會動了。
整個耳輪都像不是自己的了。
說完男人退開，滾燙的呼吸遠離, 但是被燙過的皮膚還有記憶, 像是烙到了肌底般褪不去。
「呼吸。」耳邊的人說。
白冉順著他的舉動吸氣，再慢慢吐出。
男人笑了出聲，彎著眼：「倒像是我調戲你一樣。」
白冉腦子一片空白，一點反應也沒有。
再呼吸幾刻, 在顧西祠整好以暇的視線里，白冉猛然伸手捂住耳朵, 整個都跳了起來，光著腳往後退幾步, 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鹿般，驚慌失措把他看著。
顧西祠：「？？？」
白冉搖頭。
顧西祠安然看她, 目光平直, 半點看不出剛才湊近的那種蠱惑，正常問她：「怎麼了？」
白冉再度搖頭, 欲哭無淚。
顧西祠回味過來什麼, 挑眉梢，神情可以說有些愉悅。
一切盡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
白冉結巴：「你你你不準湊這麼近和我說說話了！」
再忍不住, 男人笑出了滿口白牙, 垂目悠然問：「為什麼？」
白冉：「你是故意的！」
顧西祠半點不否認：「然後呢？」
「你你你……」
白冉又往後退兩步, 一下子背脊觸到牆, 眼睛還是瞪得大大的，像是第一次刷新對顧西祠的認知理解。
媽媽啊，反派什麼的果然不能招惹嗎？
她最近就是太飄了，QAQ！
顧西祠笑容收斂，隨著白冉的退步，她今日穿的一身又整體展現在眼前，而這次，兩個人位置相對，顧西祠發現，從這個角度，自己可以正兒八經的打量了。
目光下滑，白蕾絲包裹的姣好肉|體若隱若現，女性的身體很美，生得不過分誇張也不追求過度的豐滿，就一切，剛剛好的樣子。
是每個設計師心中理想的模板。
哦，那雙腿很長，又長又直，比例很好看。
顧西祠這一刻突然有點理解初見時白冉的擔憂了，這樣一雙腿要是瘸了，太可惜。
抬眼，四目相對，顧西祠神色變正經，也變深沉。
調|情的逗弄不復，整個人又定下來，不說話也不笑。
白冉fo了，求饒：「哥，你、你不要逗我啊！有什麼不滿意的你說，我都能改！」
「被嚇到了？」
「被您老的魅力橫掃，掃翻車了！」
「我看你對孫雅不是遊刃有餘嗎？換了我就不行？」
白冉瞠目結舌：「那完全不一樣好不！」
「哪裡不一樣？」顧西祠問。
不是玩笑，這問話正兒八經的，他就是困惑。
「……」
白冉突然覺得很羞恥。
這個話題已經超過了她的舒適區。
不一樣大概來自於，縱使她怎麼看著開放和熱情，但是內里，她其實，是個……沒經歷過人事的。
上輩子路走的很順，她被欣賞，但是欣賞她的設計師基本都是Gay啊，他們當了好姐妹！！前兩年工作忙，後來談了個富二代的男友，對方沖著超模的名頭來，稱不上多真心，白冉也不喜歡肉包子打狗，聽她好「姐妹」們的建議，兩個人前期就曖昧著……
然後白冉腿瘸了。
然後，他們就沒有然後了。
後面的五六年白冉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治腿，為了轉型成為秀導積極地日夜忙碌，有工作就夠了，愛情？瘸子不需要愛情。
在顧西祠的目光之下，白冉的脖子紅了，然後耳朵尖也紅了，那點紅迅速的暈染擴散，一路到頰面，白膚整個都翻著紅。
顧西祠見此手指微動，他想到剛摸到的裸|背，他就是故意的，他放開手又扶住，就是想試試手感。
而手感……
顧西祠眼神沉下去，喉頭滑了滑。
很嫩。
獨屬於女人的那種細嫩。
白冉閉上眼睛。
原身一直都很保守，她平時素顏慣了，性格又比較木訥，和黎峰在一起的時候，很少、很少有擦|槍|走|火的可能，所以原身的記憶，也沒這方面的經驗。
她不是雙性戀，她就是異性戀，孫雅做的一些事情，她沒感覺，甚至能笑臉相迎。
但是性別要是掉換一下，男女力氣差異大，白冉沒那麼大的膽子的！
再說設計師滿大街跑，這輩子就算不找女設計師了，她也可以像是上輩子一樣，找個「姐妹」設計師互相欣賞嘛，不必要捨生取義的投喂別人。
良久，這一隅還是沒人開口。
「你真的想知道？」
按照顧西祠的尿性，現在都沒說饒過她的話，她還是主動承認了算。
顧西祠：「願聞其詳。」
白冉閉上了眼睛，反而更能聽清楚，顧西祠的聲音透著幾分優雅緩慢，是嵌入骨子裡的習性，說話都是這個調調，白冉想到孫雅說設計的評價，該死的優雅！
「就……」白冉皺眉，真是丟臉到家了，「經驗不豐富。」
要是顧西祠在喝水，這時大概已經嗆到了。
但是顧西祠其人，用孫雅的話來說，本身也是個古怪的。
所以顧西祠認真想了想，再追了句：「性|經驗？」
「！！！」
逼上梁山也沒這麼慘的吧！
公開處刑嗎？！！
白冉睫毛震顫，聲如蚊吶：「嗯。」
白冉雙眼緊閉，顧西祠仗著別人看不見，目光更大膽，一路從腳背，小腿，掃到腿根逡巡，駕輕就熟的打量。
只是從來沒有過的，他呼吸有幾分燒灼。
顧西祠咬字輕，困惑，慢慢道：「你不是和黎峰他……」
「沒有！」白冉快速打斷。
「沒有！！！」
白冉驀然睜開眼睛，圓溜溜的瞪著顧西祠。
「不準再問了，這一段讓它過去，概不回答！」
「你要是再再逗我，我我就……」
顧西祠眼裡白冉像是鼓起來的河豚魚，虛張聲勢。
顧西祠又笑，笑的白冉脊背發涼：「你就怎麼？」
白冉想到什麼，氣勢洶洶道：「我哥回來了，我讓他揍你！」
聽到這句，顧西祠真的笑出了聲。
場面這麼曖昧，偏偏有的人就能說的像是幼兒園打架一樣可愛~
笑過這陣，顧西祠終於將那種魅力橫掃的開關給闔上，逼仄的壓迫感收了起來，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安然道：「過來坐吧，背貼著牆不冷嗎！」
又是淡漠的口吻，完全無法讓人想象，這男人剛剛有多蠱惑人心。
白冉小步小步挪過去，坐了會，對方不再說什麼，她慢慢又安定下來。
須臾，顧西祠輕咳一聲。
說出最後兩句。
「白浩打不過我，也有顧忌不會打我。」
「按我看你不是經驗少，是壓根沒有對吧，嗯？」
白冉瘋了。
這、這、這是人身攻擊！！
正要壓不住火生氣起來，手機鈴聲叮鈴鈴響起。
白冉從包里摸出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大哥」兩個字。
哦，白冉有些懊惱。
白浩！
*
走遠幾步接起電話，一個醇厚的男聲響起：「冉冉？」
白冉輕咳一聲，尷尬：「大哥。」
對面也是一陣沉默，再開口：「嗯，是我，我和爺爺回B市了。」
她知道，幾個時間節點她一直有算著，所以很清楚。
白冉低頭看腳尖：「哦。」
「冉冉你，最近還好嗎？」
「還行，在顧大哥家住著，他家張阿姨天天換花樣做菜。」
「哦哦。」
「冉冉，你什麼時候回B市呢？」
白浩問。
白冉心頭沒還什麼著落，轉頭望了顧西祠一眼，對方鎮定看著她，她忽然又覺得有座靠山還在，繼續：「過兩天吧。」
聲音非常輕非常低。
「你……」想說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說什麼。
「你想先回家嗎，還是，我們先見一面聊聊呢？」
回家見白老爺子？！
白冉果斷：「我先和你見一面吧，哥。」
那句哥喊出去，有些委屈巴巴的。
「……好。那等你回來，我找你。」
「嗯，行。」
「你在西祠家還住的慣嗎？之前讓你了解房市和股市，一樣都懶的搞，現在吃大虧了吧？」
話帶著調侃，到尾巴上卻總有點兒心酸。
白冉皺眉，莫名眼眶發澀。
「之前不是一直覺得，有你和有家裡人嗎，我專心設計就行了，家裡又不缺我一口飯。」
到最後一句，不知道是原身的情緒還是自己的，莫名吐字破碎。
「是哥不好，讓你受苦了。對不起。」
白冉搖頭，話哽在喉嚨里，好半天，才吐出來沙啞的兩個字：「沒有。」
白冉：「我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沒什麼。」
「總不能一直活在象牙塔裡面，人總是要長大對吧，我總是要活明白的。」
白浩有些難受，男性不比女性感性，難受也讓人聽不出來，就是聲音艱澀些。
「黎峰的事情我聽說了，你放心，我會處理的。」
說到這個，白冉吸口氣道：「我已經放下了，沒什麼。」
「你放下就好，我該找他算的賬，把公司捋順了，一樣都不會少。爺爺已經沒讓他來公司了，昨天前天……家裡比較混亂，不過今天好些了，等我和爺爺商量出一個結果，不會讓你委屈的。」
白冉搖頭：「不委屈。」
白浩心疼：「你從小就這樣，什麼都忍著。」
「那還有哥你疼我嘛~」
話題到此，終是和緩一些，白浩寵溺吐口氣：「對啊，疼你，誰讓你是我妹妹呢~」
「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妹妹。」
白冉點頭：「我知道的。」
不然也不會將三百萬的卡拿給她，也不會將家裡的事告訴顧西祠，讓他幫忙留意動靜，她其實，心裡都知道的。
放下電話，休息得也差不多了，穿好鞋白冉想四處走走。
顧西祠沒跟著她，孫雅已經被解決掉，看白冉的臉色，任由她在展館內自己去逛了。
順便，顧西祠也需要給白浩打個電話。
有些事情，顧西祠的報復心其實，挺重的。
電話接通，顧西祠不拐彎抹角，第一句話就是：「孫雅在A市辦畫展。」
白浩默了默。
白浩：「她應該叮囑過你別告訴我吧？」
顧西祠：「我改主意了。」
「……她又不會回B市。」
這正是顧西祠要說的：「怎麼不會，如果我收到的消息沒錯，過兩天她會回B市的，孫家在找她。」
「他們還有臉找她？」白浩有些生氣。
「服務於奢侈品牌的鬼才設計師，她今時不同往日，怎麼不能找了？你心疼了？」
「……」
顧西祠輕笑：「真是不明白你們兩個在糾結什麼，你要是當年聽我的，現在你們孩子都有了。」
「聽你的餿主意，說不定她轉頭就跑去醫院人流了。」
「未必，你看她出身，她捨不得打掉……」
「我也捨不得，也是因為她出身，我捨不得她這樣糾結。」
顧西祠愣了愣，點頭：「行吧，我不摻和你們的事兒，也太虐戀情深了。」
「話就說到這兒，你要是想見她，自己早點打算，別到時候拽著我喝酒，我修身養性很久了。」
白浩長吐口氣：「你不能說兩句讓我高興的？」
「哦，她今天拽著你妹子跳了支舞，要不是我及時趕到，過兩天你們的前任就是同一個人了，驚喜不驚喜，高興不高興？」
「……艹！」
「你知道她性子的，別在我這兒說髒話。」
「你讓冉冉離那個瘋子遠點。」
「會的。」
頓了頓，白浩問：「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顧西祠眼睛轉了轉：「醫院報告要兩天後去了，然後看我表妹和白冉還想不想在A市玩吧，最多一周，應該夠你收拾家裡那一攤子。」
「嗯，那你帶冉冉散散心吧。」
顧西祠想到什麼，最後加了句：
「對了，如果你要找人揍黎峰，順便把我那份兒算上。」
尾音驀然冷凝，如霜似凍。
*
自從接了白浩的電話，白冉總是覺得哪哪兒不對。
就……心頭有些空落落的。
之前面對白燦燦的時候，有人收容，她並不害怕，甚至於對於白燦燦這種姑娘見得多了，也並不畏懼，但是換成了白浩和白老爺子，白冉心頭髮虛。
三人在小林的建議下，晚上吃的日料。
小林一個人吃的特別嗨，白冉看著她嘆氣。
小林嘴巴里包著一塊壽司，指著白冉的碟子說：「來啊，快活啊，你怎麼不吃了？這是他們最好吃的魚子醬壽司了，小姐姐快來，不能我一個胖！」
白冉夾了塊壽司喂小林嘴裡，小林半點不覺得膈應，一口就吞了下去，繼續嚼吧。
白冉摸了摸小妮子的頭，說：「傻人有傻福，你這種福氣，一般人沾不上的。」
小林瞪白冉，白冉將新上的刺身往她面前推，小林目光又被吸引了。
顧西祠看得發笑，也不說話，安靜吃自己的。
一行三人，結束一天的行程，小林吃撐了，走不動路，到賓館一頭扎進房間，再也沒有動靜。
白冉在屋裡換下精心準備的裙裝，洗了個澡，穿上運動裝，還想出去走走。
推開門，白冉不由愣怔。
門對面一人靠著牆隨性倚著，雙手揣在褲兜里，耳朵上掛著耳機。
顧西祠也換了一身運動裝，兩個人正撞個對臉。
「你房間不是在我斜對面嗎？」白冉驚訝。
顧西祠抬手看手錶，又看白冉的裝束，不答反問：「要出門走走？」
白冉垂目，須臾，點頭：「對。」
「散散心。」
話沒說透，但兩個人心裡都有譜。
顧西祠站直，白冉發現他嘴裡還嚼著口香糖，取下一隻耳機，男人面無表情淡淡道：「那一起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
白冉一頭霧水，顧西祠提步就走，白冉回神對他背影喊：「喂！你怎麼在這兒啊？」
「我還沒答應你！」
前方的人伸手勾了勾：「快來，你哥說的。」
「白浩說你要是不高興了晚上喜歡出去走，讓我留意。」
……
白冉沒能拒絕顧西祠。
最終還是坐上了顧西祠的車。
白冉訥訥：「我們，去哪裡啊？」
顧西祠一點不想劇透，只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對了，張嘴。」
白冉依言張開嘴，顧西祠往她嘴裡扔了塊糖。
一口咬下去，西瓜味的，多幾口咀嚼，白冉後知後覺不是糖，是口香糖。
應該正是顧西祠剛嚼的那個。
「挺好吃的，你們小姑娘應該也喜歡。」
不等白冉反駁，顧西祠摘下耳朵上的一隻耳機，掛上了白冉就近的耳朵，無線白色耳機摘取方便，就是裡面的歌曲一下子將白冉周身安靜的氣氛都炸開。
搖滾，還是很嗨的搖滾。
驟然一聲嚎，白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全起來了。
顧西祠看她反應好笑，一邊換擋一邊說：「換個心情如何，經典搖滾，老少咸宜。」
白冉話發顫：「太……刺激了！」
「就是要刺激才好~」
顧西祠將耳朵上剩下的耳機摘了，一踩油門，車開出去了。
白冉從來沒有像今天一般，發現顧西祠的那麼多面，她發誓。
這根本不是禁慾總裁系列，她的靠山就是妥妥兒的反派，陰陽怪氣、喜怒莫辨的那種，作者的形容，其實挺靠譜的。
這種性格再加強下，絕對不利於社會的河蟹建設。
不過……
白冉在劇烈嘶吼吶喊搖滾中轉過頭去，顧西祠側臉安然，沒有裝在西裝里，不像是平時那麼死板，隨性起來，本身的氣質真是壓不住。
張揚又不羈，對什麼都不在意，對什麼都輕蔑似的。
就……不知道有什麼好拽的。
顧西祠問她：「我有什麼好看的？」
並不是我臉上有什麼嗎這種問句，這男人就篤定她在看他。
白冉想了想，慢慢悠悠，實話實說道：「發覺自己，似乎挺不了解你的。」
「你想了解我嗎？」
白冉垂目：「我不知道。」
她只想把白浩的事情解決了，就離開，如果還要和顧西祠了解過深，她難道還要留下幫助反派嗎？
不過白燦燦已經這樣了，後面應該無法和顧西祠爭什麼了吧。
「你害怕回白家嗎？」顧西祠問的直白又尖銳。
「這我要思考一下回答你。」
顧西祠目光落在白冉臉上一瞬，又挪開了。
光線暗，白冉沒看到他表情。
滋——
一聲剎車聲，車降速下來。
白冉看出去，一片亮光在黑暗中閃閃發光，五彩的霓虹前人頭攢動。
像是，什麼盛會一樣。
「好了，到了。」
顧西祠解安全帶，開口。
「A市燈會，小姑娘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