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恐懼
白冉忽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腦子發暈,耳邊一瞬間所有聲響也模糊了。
「哎哎,白小姐!」
「白小姐!!您怎麼了!」
幾雙手都過來拽著她,白冉耳邊一個柔和的女聲讓她深呼吸,她依言跟著做,迷迷瞪瞪的,眼前模糊的一切慢慢又變清晰。
醫生還挺緊張:「白小姐你哪裡不舒服?」
白冉搖了搖頭,輕咳一聲,沙啞道:「沒、沒什麼,就是,有點暈。」
門口陸續有護士進來,醫生轉頭道:「去,倒一杯糖水來。」
片刻,一杯裝著熱糖水的紙杯被送到白冉手上。
白冉喝了一口,感覺嗓子里舒服些。
定了定神,白冉開口,輕聲問:「醫生您知道顧大哥的電話嗎,需要我給他打嗎?」
「不用不用,你坐著就是,我都有。」
說著,醫生用座機撥通了一個號,說辭和給白冉說的一樣。
白冉知道,有她在,醫生不會當面透露什麼關鍵的病情。
那邊顧西祠沉默一霎,白冉離得近還能聽到有人說:「顧總,這季度的設計資料都放您辦公桌上了……」
顧西祠沉穩:「我過來正好下班高峰,會耽誤一點時間,您幾點下班?
主治醫生倒是懂他們這些富人的忙碌,善解人意道:「不妨事,我們有夜班,我可以等您到晚九點。」
「那就麻煩醫生了~」
「沒事沒事。」
顧西祠語氣放緩:「對了,白冉她……」
「在這兒呢~」
「那麻煩您給她找個地方休息吧。」
「會的。」
白冉又被安排到了休息室,這一等就久了,顧西祠的工作那麼忙,又是品牌創立初期,白冉想他一時半會放不下手也是有的。
在休息室等了一個小時,白冉心裡七上八下的,乾脆跑到主治醫生門口的長條木凳上坐著,走廊外面是一整面的鋼化玻璃,白冉愣愣看著外面的高樓大廈,一點點,看著火紅的夕陽消失在自己視線範圍內。
到了下班的點,一陣嘈雜,白冉面前走來走去好多護士和醫生。
一批又一批的,慢慢醫院也沒人了。
主治醫生見她在門口,讓白冉進他診室休息,白冉拒絕了。
她目光獃滯,就安靜的坐在診室門口,等著顧西祠的到來。
白冉覺得好像又回到了穿來的那天,心裡惴惴不安,就等著顧西祠來提走。
眼前的日光漸漸暗淡,頭頂的燈光發揮照明作用。
晚七點,顧西祠終於出現了,急急忙忙,一看就是趕來的,他在診室門口發現白冉。
白冉木訥對他說謝謝,顧西祠皺眉,目光有些擔憂。
來不及說幾句話,醫生也聽到聲音,喚顧西祠進去。
顧西祠只丟下一句:「等我。」
白冉點頭。
遲鈍的,白冉意識到,診室內在聊自己的病情了。
白冉臉上沒什麼表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者應該想什麼,莫名的她想到了以前腿剛剛瘸的時候,她當了幾年超模,代言也做了不少,有錢啊,於是不信命,在美利堅的各大醫院去治腿。
國外的醫療都需要預約,託了不少關係,趁著腿骨還在恢復期,進了不少的知名醫院,找了不少的知名醫生,每聽到朋友說一間好的醫院就燃起一分希望,無數次去而復返,再將希望一一按滅。
就連大學的實驗室她也去過,研發期葯也吃過用過,可是奇迹並沒有發生在她身上。
白冉低垂下頭,眼眶一陣灼熱。
胭紅的裙子上出現幾個濕點。
也是啊,到底是文裡面的劇情,她的腿後期是要瘸的,既然有果,那肯定也會有個因由,任何事都不會是無端發生的。
要是仔細查出來沒問題,她倒反該生疑了。
她只是,只是……
白冉將眉頭皺起來,眼前一片模糊,想努力控制住情緒,可是這個念頭越強烈,眼睫下墜的淚水似乎就越洶湧。
「你……怎麼了?」開門聲伴隨著問句。
白冉茫然抬頭。
顧西祠走近兩步,白冉獃獃看著他。
愛笑的姑娘臉上清淚兩行,裙擺湮開一團濕印子,平時眼睛里生機勃勃的那點亮光,好像在這一刻熄滅了。
醫生見此無言,默默拉上了門,將空間留給兩人。
顧西祠半蹲在她身前,頭一次說話那麼溫柔:「怎麼了冉冉?」
白冉搖頭,說不出話。
「誰讓你不高興了嗎,白家又來找你了?」
繼續搖頭,擠出一個字:「不。」
顧西祠笑起來,只要他想,他的笑容也能春風化雨,從頭到尾打量她,耐著性子引導:「那為什麼哭了?昨天不是有人給我說,難受的時候就偏要笑嗎?!」
什麼時候了,這個人真是蔫壞,還提這句!
白冉呸回去:「你不是也說了嗎,道理都懂啊!!」
這一開口,眼淚越發洶湧,忍都忍不住,胸腔似乎有情緒隨之爆開。
顧西祠耐性好:「那你是為什麼哭呢?嗯?」
看著眼前的反派,白冉嘟囔:「我、我……」
「沒事,說吧,說出來舒服些。」顧西祠拍白冉的背。
「我就是……」
眼淚把視線都擋完了,白冉索性把眼睛閉上。
「不甘心啊!」這一句低泣好像耗盡了兩世的力氣。
白冉拽著顧西祠的衣服,難受極了,沒一會,眼前人站了起來,她被攏進一個溫暖懷抱里,那人什麼都不說,幽幽嘆了口氣,只拍她背脊。
「哭吧,哭完會好受些的。」
*
白冉好多年不哭了,一爆發就在自己的大靠山面前哭了個稀里嘩啦。
哭完的白冉不好意思,更覺得臉上臊得慌,還沒到最後定論的時候呢,哭什麼哭啊,嚎喪呢?真是丟臉啊!
於是哭完上了車白冉進入新的境界,裝聾作啞。
顧西祠悶不吭聲開出醫院,終於說話:「還沒吃飯吧,想去哪兒?」
白冉的肚子好像聽懂了,不要臉的嘀咕了兩聲。
白冉:「……」以前的面子都掉完了嚶!
「既然不說話,那我隨便選一家了,順便,把醫生的話也給你說說。」
蔫巴巴的白冉又來了精神。
顧西祠帶她去了一家裝潢低調的店,裡面人少,選了個邊角的位置,白冉真的餓了,連著吃了兩碗飯。
等吃完眼巴巴將顧西祠看著,對方慢條斯理喝飲品。
白冉想了想,一梗脖子:「有什麼顧大哥你就說了吧,我受得住!」
顧西祠手指微僵,抬眼:「這是什麼話?!」
「最壞的結果我已經想到了,有什麼都能給我說,不用瞞我。」說的一本正經。
顧西祠失笑:「那你想的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白冉咽下一口口水,低頭道:「瘸了!」
顧西祠呼吸一滯,頓時咳嗽起來,嗆著了!
白冉連忙給他遞紙巾拍背,顧西祠緩過來第一句話幽幽的:「你這是有什麼執念?」
「啊?」
看著女人閃亮亮的眼睛,顧西祠說:「第一次在救護車上你就說你要瘸了,現在又說這話,你這是多怕自己腿有問題。」
即使不知道她換了個芯子,反派話真是一語扎心。
白冉罕見的乖巧:「特別怕,笑不起來只有哭那……」
話沒說完,被顧西祠一巴掌拍在腦門上,生疼。
「你怎麼還動手了啊……」
「沒打你都是好的,這是什麼喪話!得虧我不是你哥,這話我給你記著,等白浩回來收拾你!!」
「啊……不,那今天為什麼醫生讓我避開啊?」
這話一問,顧西祠又默了。
白冉著急:「不是,你總得給我個說法吧!」
顧西祠指了指她的位置,冷下臉正經起來:「過去坐,慢慢說。」
「是這樣的。」
「就目前醫院拍片來看,你的腿上有小骨裂,但是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他找我過去商量你這個事。」
白冉乖乖點頭。
顧西祠:「醫生說,你的骨裂一進醫院就拍到了,到現在複查,不說全部癒合,比起第一次進醫院來看,這麼長時間才看出來長合一點,比以前小了,換句話說,你恢復得比正常人慢太多。」
「按照你這個速度,估計要一年半載才能完全長好,私立醫院的水平就那樣了,今天看你走路還是比較勉強的,讓我再等你休養一陣,最好帶去A市知名的骨科醫院再檢查,看你究竟是身體裡面缺點什麼,還是你那個骨裂有特殊的地方。」
「那,就完了?」白冉舌頭打結。
「有,讓你這半年注意,千萬不能摔。」顧西祠吐口氣,「他說你恢復得太慢了,要是滑到或者摔倒,在骨裂地方,很容易二次骨折。」
白冉蹙眉,低頭陷入思考。
千萬別摔?摔……文里當時是什麼情況來著……
白浩死了,然後一家人都衝到蓋著白布的白浩屍體前,老爺子悲慟過度,一拐杖將白冉打到地上,大聲罵她晦氣並且再次舉起拐杖……
!!!
白冉睜大眼悟了!原來如此!是這樣!!
壓根就不是什麼悲傷過度,是,二次摔倒的原因!
那她,她只要注意這點就行了。
顧西祠覷她變化,覺得白冉特別怕死:「知道了,現在放心了?」
「對!」白冉激動的。「謝謝顧大哥!!」
顧西祠繼續說:「帶你去檢查這事,我最近本來就很忙,醫生說你也要再休息下,我準備等清醒森林發布會完了再開車過去,你看行嗎?」
「行,行的!那,那謝謝你,真是太感謝你了顧大哥!!」
白冉臉色從憂愁,一下子晴空萬里,變臉跨度如此之大,顧西祠看得不習慣。
但是白冉自然張揚的笑倒是,一點不違和,特別明媚。
顧西祠側過眼去嫌棄她,須臾,又把眼珠轉回來看,這姑娘還傻乎乎笑著呢,真是……真是看著……怪漂亮的。
顧西祠被自己的想法一驚,輕咳一聲不再看。
*
兩人上車回家,白冉經歷了大喜大悲,神色懨懨,是倦怠了。
顧西祠開車前將一本雜誌從門把手下拿出來,扔在白冉身上。
白冉拿起來,是一本雜誌,刊名《佳人》!
下一秒瞪大眼,雜誌的封面是她!
是那張艷麗的山茶花臉部特寫,她嘴唇上放著花,眼神冷淡那張。
白冉第一次看這身體的精修圖,一瞬間被驚艷到,真是一張好臉啊,氣質十足!
顧西祠:「吶,你拍的那套圖很好,我把新品發布會延期了,讓老李拿片子去登雜誌宣傳,今天出來的。」
白冉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上雜誌了,她還沒簽經濟公司就拿下了這個世界的一個大刊封面,天啊,跟著反派這事業路順的來跟開掛一樣嗎?!
白冉實在太感謝顧西祠了,笑的諂媚極了,說了一堆恭維話,嘴巴甜的。
顧西祠只搖了搖頭。
白冉想到別的:「清醒森林的發布會延期了?」
「嗯,這兩天才開始綵排,具體哪天,看情況。」
顧西祠沒說的,是要看這波《佳人》宣傳后,銷售額有沒有達到預期,達到了,他就要讓清醒森林和白家的甜夢同一天開發布會,正面交鋒。
白冉不管那些,她問:「那最遲什麼時候開呢?」
「一周后。」
算算時間,這麼緊,那這幾天人員肯定是要定了。
回到家,白冉帶著雜誌回房間。
看著雜誌封面給自己打氣,撥通了秀導的電話。
既然都用她宣傳了,那走秀肯定有她的份,用雜誌模特當T台模特,很多家公司都這麼做的。
電話通了,白冉和秀導打招呼,對方卻不是那麼熱絡。
白冉覺得不對,彎彎繞繞說了一通,秀導最終道:「不好意思啊,白小姐,名單沒有你。」
「啊?!」白冉驚訝,「為、為什麼啊,我哪裡有問題?」
秀導想了想直言:「是這樣的,模特的聯繫和刪選是我和呂總一起進行的,因為你不是簽約模特,然後又是我單方面邀請你,呂總認為你意願不大,再加上你的身份背景,呂總覺得可能,不是那麼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