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第12章
陳氏嘴上說的好聽，但真正的目的，不過是想分家而已。
分家，這對於周山海而言甚至可以說是好事，他一肚子賺錢的點子，可賺了錢回來還要分給別人花，那哪有全留著自己花來的爽快。只不過他原本並沒有分家的心思，畢竟原主以前佔了兩個哥哥不少便宜，如今他來了，有能力的話當然是幫著回報一二，也算是不白占原主的身體了。
只是沒想到，在他娶媳婦兒的大喜之日，這兩個哥哥居然鬧了這一出！
這是幹啥呢？欺負他周山海脾氣好？
那真是想錯了，他周山海和原主除了名字外還有一點很相似，那就是都吃軟不吃硬！在他大喜的日子給他難看，簡直是活膩味了！
他看著陳氏笑道：「大嫂，我要娶何秀婉的事兒可是三天前定下親事後回來就跟你們說了，你們要是不答應我娶她，怎麼當時不說？這幾天我為娶媳婦兒忙前忙后，今兒個一早你們被娘留下來幫忙，而我更是歡歡喜喜的出門迎親，你們有無數次機會阻止，結果偏偏到現在，我把媳婦兒娶到家門口了，你們才阻止？」
「你們是跟何家有仇嗎？還是跟何秀婉有仇？成親的當天被退回去，啊你們真是好毒的心，想逼她去死嗎？」
何大寶聽著這話臉都白了，再也鬧騰不起來了，一瞬間他甚至都有些想哭。這到底是什麼世道，這到底是什麼狗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大姐？
是啊，已經到婆家門口了，要是再被退回去，那大姐哪裡還能活得下去？就算自家鎖了院門關了窗子，可指指點點不傳進來，大姐就能不受影響了？而這也並不是說不退回去就是好的，嫁過來的當天就逼得夫家分了家，這難不成是什麼好名聲？就算不在意名聲吧，可王氏本就是個厲害的，大姐嫁過來第一天就鬧得周家分家，日後王氏豈能饒過大姐？
何大寶真掉眼淚了，從小到大，他都為他大姐感到委屈。
一看他哭了，他那三個堂兄弟就都鬆了手，他們心裡也難受。
沒管周家那邊陳氏是什麼反應，何大寶狠狠抹了下眼淚，轉身走到平車邊，握住了何秀婉的手：「大姐，跟我回家。大姐，你別怕，也別傷心，你還有我呢。有我在一天，我就養你一天，我若是不在了，還有我的兒孫在，你不用出嫁也一樣能安生過一輩子。」
何秀婉的手輕輕抖了下，然後語氣平靜的道：「大寶，扶我起來。」
何大寶立刻把何秀婉扶了起來。
站定后，何秀婉抽出手，安撫的拍了拍何大寶后，透過朦朧的紅蓋頭，抬腳走到周山海身邊。
周山海偏頭看了眼她，有些意外，但並未多管。
「……沒有……你胡說什麼，我們跟何家無冤無仇，跟何秀婉也沒有，我們只是……只是……」陳氏已經解釋了幾句，待看見何秀婉就這麼過來站在周山海身側后，解釋的話突然卡了頓，本就憋紅的臉也更紅了。
周山海不理她，看向周河源和魏氏：「二哥二嫂，那是你們跟何家有仇？跟何秀婉有仇？」
周河源立刻搖頭：「沒有沒有，山海，其實我是……」
他話未說完，魏氏用力抓了下他手臂，截過了話：「山海，我和你二哥連何家村都只去年才去過一次，還是為了你被打……」似乎意識到不該說這話，她頓了下才繼續道：「大哥大嫂都說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真帶累了小偉和娘，那可就後悔都沒地兒哭去了，咱們周家第三代如今可只有小偉一個男丁啊！」
想到寶貝兒子，陳氏什麼都顧不上了，她道：「可不是，山海，你娶何秀婉，那要是她帶累了我小偉有個什麼不好，你能負擔得起嗎？」
「是！我們是該早早就提醒你，可你也知道，你這麼大年紀還沒娶到媳婦，娘擔心著急，我們做哥哥嫂子的同樣擔心著急，所以一開始就想著或許你娶了何秀婉也沒事。」周高明也從院子里走了出來，深深看了魏氏一眼，轉過頭面對周山海時，眼底就是深深的無奈了：「山海啊，這家裡要是只有我和你大嫂兩個，那我們自然什麼都依你。可這家裡還有你侄兒侄女，還有娘和小如，這一大家子人，就算你不管別人的死活，可娘那麼疼你，你總不能也不管娘吧？」
這話未免太誅心了！
就算周山海答應分家娶了她，那也要落下個不孝的罪名了。而日後不管王氏還是小偉小曼乃至整個周家人，只要誰有點不好，那豈不是都要怪她？
何秀婉本是堅定的心，在這一刻也不免有些動搖了。
卻沒想到周山海竟再次轉頭看向她，道：「哦，那你們是跟我有仇了。我這麼大張旗鼓的把何家姑娘娶回來，結果成親當天就把人退回去，逼死了何家姑娘，何家男人只要還有口氣在，那不得來打死我給他們家姑娘出氣啊？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真是好算計啊，我還以為你們的目的只是為了分家，合著是為了想直接弄死我，好永絕後患啊？」
其實他這話說的就過份了，周高明幾人真正的目的只有分家。
可周山海才不管呢，周高明能說誅心的話，他也能。
他這話一出口，周高明陳氏，周河源魏氏，四個人的臉色齊齊大變。
而何秀婉則立刻搖頭，她不祥的名聲又不是一天兩天，就算真把她送回娘家，就算家裡人真要來給她出氣，她也會攔著的。
「不會的，我……」
她剛一開口，周山海就抓住了她的手，同時偷偷點了點她手心。
何秀婉立刻明白過來了。
明白之後，不免就有些難過，她生來就不祥，可不管是爹娘還是弟弟妹妹，他們全都不嫌棄她，全都對她無比的好。但周山海，他的家人卻對他很壞。何秀婉沒說話，但卻反握住了周山海的手。
他的家人對他不好，她會對他好的，日後除了娘家人，她只對他好。
何大寶也反應過來了，是啊，周家人想反悔？
反悔個看看，真敢反悔，他們何家有的是理由動手！
他也不哭了，甚至還有些激動，朝三個堂兄弟使了眼色，一起走到了何秀婉身後。好啊，敢說個這親不結的話試試看，他要化悲傷為力氣，今兒不把周家砸了不算完！
王氏早在周山海說完話時就氣得渾身直抖了，此刻再看何大寶幾人的反應，慌的從院里沖了出來，氣得啪啪啪啪，周高明周河源每個人都挨了她兩巴掌：「你們兩個挨千刀的，你們真是這打算？山海……山海再怎麼不成器，可那到底是你們的親弟弟啊！你們當哥哥的補貼一二又怎麼了，你們怎麼能……怎麼能生出這種歹毒的心思，你們竟然想叫他死！」
王氏當真氣狠了，鄉下婦人干慣了活的力氣也大，周高明周河源的臉上，很快就浮現了紅紅的巴掌印。
周河源委屈死了，他其實是覺得沒什麼的，何秀婉未必就真的會帶累人，要不然怎麼何家人都還活得好好的？
可他的話沒用，大哥大嫂要這麼做，魏氏又勸著他……
而周高明，他伸手捂了臉，在這一刻眼裡布滿了戾氣。
王氏可顧不上管這兩個兒子，打完了巴掌后就一下子撲向了周山海，張嘴就嚎哭：「我的山海，娘的山海可憐啊，都怪娘沒本事，你那死鬼爹又去世的早，給你兩個哥哥都娶了媳婦蓋了房子，結果留下你……留下你這麼一把年紀沒娶上媳婦不說，還有兩個禽獸不如的哥哥嫂子，不肯幫襯你就算了，結果還要害你的命，還要害你的命啊，我可憐的山海啊……」
王氏先前沒露頭當然不是被兒子媳婦拿捏住了，只是兒子媳婦們頭一回這麼硬氣，叫她知道了他們的意思，那就是想趁機分家。可她不敢同意分家啊，她要是同意了，小如馬上嫁出去不用擔心，她一把年紀了也用不到什麼花錢的地方，但山海怎麼辦？
山海不會幹地里的活，也沒其他營生的本事，再娶個木木獃獃的何秀婉，沒了哥哥嫂子們的幫襯，以後日子怎麼過？更何況成親了就會有孩子，她一個老婆子想幫也幫不了多少，難道要看小兒子一家餓死？
至於何秀婉能不能帶來什麼好福氣，那都是以後的事了，在立刻就要分家的當口，她想不了那麼遠，她只知道不能叫小兒子落到個沒人幫沒人管的地步。可哪知道……哪知道大兒子兩口子二兒子兩口子竟還有這麼狠毒的心思，她要是真叫山海把何秀婉送回何家，那豈不是徹底害了山海了？
周山海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雖然王氏說的是原主，可他怎麼就那麼不得勁呢？還有王氏這麼緊緊抱著他，哭得稀里嘩啦的為他難過，他這心裡也不自在的很，他活了十八年，還從沒人這樣在乎過他呢。
周高明周山海到底都是王氏的兒子，而今天又是他成親的大喜日子，也罷，就這樣算了吧。
周山海道：「娘，別哭了。何秀婉我這都已經娶回來了，大哥大嫂既然怕，那咱們就分家。分了家，就算帶累也帶累不到他們。」
王氏哭聲一頓，立刻道：「不成！不能分家，不能分家！」
都已經撕破臉了，周高明也不管不顧了，他大聲道：「要麼分家，要麼把何秀婉送回何家，今兒個必須二選一！」
陳氏心疼自家男人，也大聲道：「對，必須二選一！」
她的娘家人今兒也過來了，還有魏氏的娘家人，老娘教訓兒子他們看著氣也管不了，但現在他們就能出來說話了：「要是不分家，那也罷，我們的女兒我們帶回家，你們周家自己要如何就如何去，跟我們無關了！」
王氏再是心疼小兒子，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兒子二兒子成了光棍，大孫子大孫女沒了娘啊。可她偏偏又沒別的辦法，一時又大聲嚎哭起來。
周山海一隻手被王氏抱著，一隻手被何秀婉拉著，好像突然就有了軟肋似得。這該死的甜蜜的負擔啊，他就任由兩個女人這麼著，抬頭對周高明周河源道：「分家！你們都各自有房子，那房子就不用分了。至於其他的，鍋碗瓢盆也好，地也罷糧食也罷，甚至娘是否還留有家底子，這些年你們大概都覺得自己受大委屈了，那行，這些東西你們倆對半分去，我什麼都不要了。當然，小如的嫁妝我來出，娘的養老我來養，你們願意就儘儘心，不願意就過好你們的小日子去，但千萬記住，過得不好也不能賴別人了。」
周山海不會種地，也看不上那些雜七雜八，但到底還是不高興成親的日子被搞破壞，所以還是壞心的說了這一通話，也好叫胡家村人都知道知道他們的品性。當然，也算給原主的壞名聲扳回來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