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第6章
王氏憋屈的應下后，到底更心疼兒子，起身道：「山海啊，你這三天到哪裡去了？現在吃早飯沒？家裡已經吃過了，你要是還沒吃，娘去給你下碗面，再給你切兩塊臘肉，打兩個雞蛋。」
周山海記憶里原主倒挺愛吃雞蛋的，經常在一家子艷羨的目光下一個人吃兩個雞蛋。不過他真是半點兒不喜歡，而且現在也吃飽了，就擺擺手說了句在何家吃過了，鑽進了東邊原主的房間。
雖然原主很得王氏偏心疼愛，但周家卻真不算富裕，房間里就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櫃，青磚牆青磚鋪的地，可以說周山海用腳趾頭都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他會住在這樣的房間里，且還可能得住很久。
在床沿默默坐了會兒，他突然轉身上床，順著床頭往床尾方向數了三塊青磚，摸到第四塊的時候果然發現有點兒鬆動。周山海面上一喜，下床把房間門關上，回來抽出了第四塊磚，在裡面找到了個灰撲撲的荷包。
荷包有點兒重量，他掂了掂，打開了。
有兩小塊的碎銀子，還有十來個銅板，這是原主存下的老婆本。畢竟都二十了，同齡人有的都是三個孩子的爹了，原主自然也早就想娶媳婦了。周山海不客氣的把錢沒收了，他現在沒錢，既然他變成了原主，那這錢自然要徵用出來娶老婆。
男子漢大丈夫，一毛不拔的娶老婆，他辦不出這麼沒品的事。
把荷包裝身上后，他便打算往何家去一趟，以他僅有的對王氏的了解，他估計王氏雖然答應了這門親事，但肯定也會去何家那邊再談談條件的，畢竟她大概覺得她兒子吃大虧了。所以這錢他得送過去，等送過去后……他或許應該去找一下原主之前的兄弟們，這家總得收拾一二，結婚的席面也不能沒好菜，他沒立場問王氏要，那麼就得自己來了。
唉，結婚真是麻煩！
他要是不結婚，哪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出門的時候，他就有些煩躁的擼了擼頭髮。
王氏正要過來和他商量下地幹活的事兒，這以前沒成親還好，就一張嘴，還能時不時的拿點兒魚啊野貨啊的回來，再有她這個娘壓著，大兒子二兒子兩口子都沒說什麼。但這要成親了，說不定很快還會有孩子，再什麼活都不幹，只怕大兒子二兒子兩口子都不會樂意的，養一張嘴和養三四張嘴可不一樣。
可在門口撞見周山海的模樣，王氏就暫時忘了目的，她關心的道：「山海啊，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難辦的事嗎？還是你後悔了，不想娶那何秀婉了？」
一聽這話，周小如立刻從西邊屋裡跑了出來。
「娘，你說什麼？三哥又不……」
「沒有！別瞎說！」周山海煩躁的打斷周小如的話，對王氏道：「我要出門一趟，找我以前的兄弟們看看進一次山還是怎麼的，成親的酒席不能連個像樣的葷菜都沒有。」
原來是這樣啊。
王氏放心了點，又覺得有點兒可惜，為什麼不是反悔不想娶呢？娶那個何秀婉，唉，這樣的兒媳婦她是真不想要啊！
因為嫌棄，她也就沒好氣：「去什麼去啊！你出去三天肯定累著了，就擱家待著，娘中午給你做頓好吃的補補。至於酒席，那當然是何家出錢，他們家嫁不出去的女兒我們家同意娶了，怎麼的他們家還不願意出個酒席錢？不願意，那這門親事就算了！」
「娘！」周小如大喊，這門親事千萬不能算了，要是算了，她就是最倒霉的一個。
周山海也有點兒受不了王氏的態度，但到底她是為了他好的，他在現代父母離婚後除了給錢，可沒一個人心裡惦記著他，一切都為他著想。他忍著沒發火，只道：「娘你千萬不要出去這麼說，你這麼說了，人家以後怎麼看我？也太無能了，娶媳婦居然叫岳家出錢辦酒席，我是娶媳婦還是入贅做上門女婿啊？」
這話還真嚇到王氏了，但她又不甘心：「那咱們不太虧了？那何秀婉壓根就嫁不出去，都是十九歲的老姑娘了！」
周小如插話：「三哥也都二十了呢。」
王氏立刻喝道：「那能一樣嗎？你三哥是男人！」
周小如撅撅嘴，不高興的翻了個白眼。
周山海拍了拍王氏的肩頭，道：「哪裡就虧了，賺了個媳婦還賺到了嫁妝，不要太划算了。不過娘我可跟你說好了，何秀婉的嫁妝得我拿著，放你手裡可別被大哥二哥還有小如給騙了。」
切，自私自利就直接說，偏還要編排別人！
周小如重重冷哼一聲，氣得回屋猛地摔了門。
王氏卻沒生氣，小兒子很愛說這些話，她都習慣了。想了想，她道：「那也行，給你拿著，不過你可別給那何秀婉，你自己留身上花。至於酒席，那這樣，我去問何家再多要點嫁妝錢，到時候用咱們家的名義花用，外人又不知道，沒人會說你的。」
還真是個個都是聰明人啊！
周山海便問：「那娘你打算要多少嫁妝錢？」
王氏已經想好了：「要五兩銀子五袋穀子！」
周山海：「…………」
你真是個狠人啊你！
周小如沒忍住開了門，氣道：「娘，你是不是就想逼我嫁去廖家啊？那何家，又不是什麼富裕人家，他們家要真能出得起這麼多嫁妝，何秀婉早八百年嫁出去了！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好，三哥娶何秀婉又不吃虧，你是成心搞破壞的吧！」
「你這死丫頭，你信不信我抽你！」王氏好懸沒被氣得仰倒，她這不是漫天要價叫何家就地還錢的么，她哪裡真就是要這麼多了？她一心最疼小兒子小閨女，結果這一個兩個的倒好，都來氣她！
周山海拉了下王氏，道：「娘，你這肯定不行，我娶何秀婉好處多多，你別鬧得回頭他們家先不肯了，到時候小如還不得尋死覓活的啊。」
周小如很配合，立刻道：「反正我不嫁！你要是硬逼我，那我就去死！」
周山海便緊著道：「娘，不然你要三兩銀子兩袋穀子吧，穀子不值錢，銀子拿到手才好。我看何家三兩銀子說不定能拿得出，拿不出就去借，或者把給何大寶準備的聘禮挪出來就是。」
對，就是這個理兒，何家肯定給何大寶準備娶媳婦的聘禮了，再不濟他何家還有兩個出嫁了的閨女呢，到時候兩個閨女一人幫一點，三兩銀子肯定能拿得出。
還是她小兒子聰明啊，又聰明又跟她貼心。
王氏不氣了，笑著道：「行，我等天黑沒人看見了再去。」
周山海應下，還是要出門：「席面好菜不嫌多，反正又不用咱們家花錢，我這都要成親了，他們是我兄弟，總得意思意思。娘，你也收拾點禮，晚上我跟你一塊去何家。」
她收拾什麼禮？
小兒子都走得沒影了，王氏也沒想出來她為什麼要收拾禮。
還是周小如懂自家三哥喪良心的賊心思，哼道：「為了多騙點何家錢，那不得先付出點兒？娘你也不用準備什麼好的，我這裡不有塊準備做衣裳的花布么，你給拿去，另外再拎二斤紅糖，盡夠了！」
王氏明白過來，忍不住誇道：「唉，要麼人說我最疼你和你三哥，可不，這一家子就你們倆像我，聰明！」
說著話，笑眯眯去準備了。
周小如撇撇嘴，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都為了給三哥娶媳婦打算「賣」了她了，還疼她？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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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山海到何家的時候何家人都下地了，不過何秀婉因為要出嫁了，就被留在了家裡。實際上村裡女孩兒快要出嫁的前半年一般都不下地的，因為要養養叫皮膚白點兒好看點兒，何秀婉是因為一年年嫁不出去，所以就一直沒養過。這次雖然只有三天時間，但何家人還是硬叫她在家了，不過這會兒何奶奶也在，正跟她說女孩兒出嫁做了婦人後的事，該如何夫妻相處，該如何婆媳相處，妯娌相處，這裡頭都是有學問的。
說了一大堆，何奶奶最後總結道：「這出嫁做媳婦和在家做姑娘是不一樣的，再好的婆婆，做媳婦的也不可能說一點委屈都不受。」更何況周山海的娘，那真不是個好婆婆。何奶奶看著面前垂著頭乖乖聽她說話的孫女，心裡嘆了口氣，繼續道：「不過我瞧著山海是個不錯的，外人都說他混不吝，可我瞧著他倒是個知道好歹的人。你嫁過去后，孝順婆婆是必須的，和妯娌好好相處也是應該的，善待小姑更是不可能少，但是你要知道，最重要的還是山海。他是你男人，是你後半輩子要一起過日子的人，所以你要記得別人再重要也重要不過他去，別人的意思若是和他的意思相左了，那你就聽他的，不用管別人。」
何秀婉點頭，心想她肯定聽周山海的，他如今可算是她的恩人呢。
至於恩人說以後休了她的事，那還早，現在就不說了，免得嚇壞家裡人。
何奶奶直接嘆氣嘆出了聲。
這個孫女兒脾氣是怎麼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這說什麼她都乖乖的聽，可是要被人欺負的啊。但這會兒要是和她說女人有時候也得立起來，她能聽進去嗎？就算能聽進去，可是她能做到嗎？
何奶奶正愁著，何家上房的門被敲響了，她抬眼一看，頓時又驚又喜：「山海？你這會兒怎麼來了？」
能捨得拿出五百文給孫女做嫁妝的奶奶，肯定不是壞奶奶。
周山海被請進門后，就沒避著她，叫何秀婉出來把荷包丟給她，直截了當的道：「我娘說晚上過來提親，只不過她不滿足二兩銀子兩袋穀子的嫁妝，所以會讓你們家加到三兩銀子兩袋穀子。這荷包里是我之前攢下的娶媳婦錢，不多，但是添上還會有餘，至於餘下的你看著缺什麼就去買什麼吧！」想了想，又怕何家人太老實，「這事兒我是背著我娘的，你們可別說漏嘴傳出去，還有晚上我娘提出要加嫁妝的時候，你們也別一口就答應了，要做出為難模樣和她拖一番，最後說先去籌錢，籌到錢了再跟我們家說。」
何秀婉想著何奶奶剛剛交代的話，本是有異議的，但也沒敢說。再說她可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周山海的娘是過份了些，但周山海提前送了錢來，這就說明這親事做得，何家沒有太吃虧。
「好，我記下了。」她垂著頭老實說道。
周山海瞧著她的頭頂心片刻，走了。
待周山海走後，何奶奶催著何秀婉打開荷包，當看到裡面竟然也有二兩多的銀錢后，何奶奶長長舒了口氣。自家孫女兒這脾氣似乎真的只能這樣了，好在這周山海看起來是真不錯，說不定……她磋磨到這個年歲沒嫁，就是等這一樁好姻緣的。
可一定要是樁好姻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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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山海記得原主交友算廣闊的，他的好兄弟原本何家村也有，不過去年一場架打過後，何家村的好兄弟就再不理他了。現在他來了，還要娶在附近很有壞名氣的不祥之人何秀婉，那麼何家村的好兄弟就得撿起來了，無他，總不能他來了叫原主無能的帽子戴的更結實。畢竟他如今就是原主了。
腦海里冒出這樣的想法后，周山海就不著急走了。
不能走，這親事一旦成了，很快十里八村的就會人人皆知，到時候他周山海無能的娶不到媳婦，不得不娶一個不祥之人就會壞事傳千里，怕是往後再沒人瞧得起他了。丟人不說，最怕以後想做點兒什麼都找不到合伙人，他可不想一輩子都待在胡家村。再說了，這對何秀婉也不公平啊，什麼六指是不祥，這壓根就是迷信瞎扯，她都委屈了這麼多年，沒道理終於要嫁人了還得再委屈一回。
那麼，就得改變別人的看法。
他娶何秀婉真實的原因是做好人好事，這當然不能往外說，那……那就是他娶何秀婉，真正的原因是何秀婉好，娶了何秀婉他也會好！
若是忽略掉何秀婉還沒嫁給他就問他要房子的事兒，何秀婉確實好，嫁妝豐厚人也漂亮，性格溫柔人又聽話能幹，這哪裡是不祥之人，這分明就是天上地下少有的好媳婦兒。而這個時候娶何秀婉，憑良心講，對他確實好。
周山海擰了擰眉，胡亂擼了擼頭髮，心道看來這結婚是真麻煩啊，舊的問題還沒解決呢，這新的問題就又來了。而且這新問題，似乎更難解決。
畢竟，讓別人認為他娶何秀婉是優秀人才能娶這樣的好媳婦，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