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第4章
因為何秀婉離家出走，何家人直到現在都還沒吃早飯，周山海來了，自是被請進屋一起吃。而何秀婉那看著駭人的腳踝，也被何奶奶經驗老道的一番揉捏后，好了大半，都能自個兒慢慢走了。
想了許多年終於想來了大女婿，吳氏大方的摸了三個雞蛋出來跟青椒炒了一碟，又打發何大寶去買了兩大塊老豆腐，放了足足的油煎了兩大盤，然後是何家原本準備的腌蘿蔔乾一碟，配上黑面饅頭和玉米面的稀飯，這不止是在何家，就是在整個何家村都是一頓極體面的早飯了。
周山海看著，心裡的疑惑打消了些，這家大概是心善又有錢，問他有什麼要求應該也是為女兒著想吧？不管怎麼說，穿來三天他都沒怎麼好好吃飯，這會兒肚子餓得很，別的先不想，先飽餐一頓再說吧！
兩碗稀飯三個饅頭，再加一大盤油煎豆腐，因為不喜歡吃雞蛋，周山海還吃了不少的腌蘿蔔乾。
吃飽喝足，他是滿足了，何家人對他也另眼相看了，這周山海並不如傳聞里那麼混不吝嘛，這桌子上最精貴的雞蛋，他竟是一筷子都沒吃！雖說飯量是大了些，可半大小夥子哪個飯量不大，何大寶也能吃這麼多呢。
吳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吃飽了嗎？要不要再來碗稀飯？」
玉米面的稀飯當真是香的很，然而再喜歡肚子也沒法裝了，周山海搖頭，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感激：「不用了不用了，我吃飽了，謝謝嬸子。」
吳氏呵呵的笑，一雙眼睛看看周山海又看看何秀婉，怎麼看怎麼覺得兩人登對。
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定然是因為太多人亂說周山海這不好那不好了，就算他有不好，那也是他娘不好。他哪裡不好了，長得又高又壯一看就有一把子力氣，而且還懂事知道道謝，比她二女婿三女婿都要好！
何大寶夾了一大筷雞蛋，一邊往嘴裡塞一邊低低哼了聲，但卻沒再說什麼。
這周山海知道留著雞蛋不吃，算他還有點眼色，做他大姐夫也還……還能將就吧。
何鐵柱也比較滿意，他愁了許久，嫁妝是一加再加，可愣是沒人願意娶大閨女。如今終於有人願意娶了，還是個長得周正年紀也相當，並且還是頭婚的男人，他心裡早就一百個願意了。再看他還這麼懂事，便把他身上原有的缺點全忘個一乾二淨，只恨不得早點兒叫一聲好女婿。
「山海，我們家秀婉的嫁妝是兩袋穀子二兩銀子，該有的其他鋪蓋衣裳另說，你看這嫁妝可行？」何鐵柱小心翼翼的問，心裡也在掂量若周山海嫌少，他還能再給加點兒什麼。
沒辦法，這大閨女跟旁人不一樣，這些年在家又忙裡忙外吃了不少苦，於情於理他都得給多點陪嫁。
周山海有原主的記憶，知曉二兩銀子在鄉下那可是大數目了，這何家的確是疼女兒的，只不過嫁妝都給了這麼多，那聘禮得要多少啊？
他可是知道周家有多窮的，二兩銀子的聘禮絕對出不起。
可他堂堂大男人，總不能不出聘禮就娶媳婦不說，還貪圖媳婦家的嫁妝吧？
他正要拒絕，一直沒出聲的何奶奶突然開口了：「山海，你為什麼要娶我們家秀婉啊？」
當然是被你們家何秀婉逼的啦！
周山海話都到嘴邊了，硬是咽下去，看向了何秀婉。
何秀婉一臉緊張，忙搶了話頭：「他說他喜……歡我……」
「……啊？」何奶奶看向她。
何鐵柱王氏以及何大寶，也齊齊看向她。
就連周山海，看向她的眼睛也瞪得猶如銅鈴一般大，他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然而為了嫁出去何秀婉已經豁出去了，壓根不知道什麼是害羞：「對，他說他喜歡我！早上我……我掉進了河裡，他把我救了上來，跟我表白，還說我是他的人了！」
你怎麼能這麼睜眼說瞎話呢？
周山海臉都黑了，被訛上要娶個媳婦不說，還得擔上他先喜歡的罪名？
這不行！多丟人啊！
他立刻搖頭：「不是，是秀婉喜歡我，硬要嫁給我的！」
他是為了救人一命才委屈自己，不得不娶的。
何秀婉忙跟著道：「對，我也喜歡他！」
何奶奶原本憋了一肚子話，這會兒：「…………哦。」
何鐵柱：「……哦。」
吳氏：「……嗯。」
何大寶總結了句：「……所以，你們是互相喜歡。」
聽了這總結，何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高興，互相喜歡好啊，天造地設的一對嘛！
何奶奶笑得一臉褶子：「好好好，山海啊，我這做奶奶的，再給我們秀婉添五錢嫁妝。」
五錢就是五百文，一文錢能買兩個雞蛋，何大寶都驚呆了，他奶奶居然要給大姐添一千個雞蛋做嫁妝！二姐三姐出嫁的時候他記得清楚，奶奶給二姐三姐一人才十文錢的啊！
何秀婉也很震驚，奶奶不是一直不怎麼喜歡她的嗎，還因為她不祥，這麼多年一直都住在大伯家不肯來他們家。聽大伯家的大堂姐說，她剛出生時奶奶見她是六指，還氣得把她扔掉過一回。可今兒怎麼……
何奶奶拉了周山海的手，擔心的問：「山海啊，你會對我們秀婉好的，對吧？」
這還真不知道。
周山海只能道：「我只能保證不會對她壞，我絕對不會打她的。」打女人的男人算什麼男人，這種事他絕對不會做的！「還有，也會給她錢。」賺錢養家，是每個男人最基本應該做到的事，這一點他也知道。不過給多少就是他的事了，他又不喜歡何秀婉，給夠她衣食住行就夠了！
何奶奶對這回答已經相當滿意了：「那好，那我就把秀婉交給你了，你快回家和你娘說一聲，挑個好日子，咱們把你和秀婉的事給辦了吧！」
「對對對，山海，我瞧這個月的十五就是好日子，你回去問問你娘看行不行。」何鐵柱忙道。
吳氏急了：「今兒都十二了，只有三……」話沒說完，她反應過來了，自家婆婆和男人這是怕夜長夢多，想趕緊把這事兒給定了。雖然不舍，但她還是道：「對，山海，這個月十五的確是好日子，你放心，嫁妝什麼的我們家早就備齊了，你那邊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只管說，來得及。」
娶個媳婦，三天就行了嗎？
這會不會太倉促了？
定酒店……哦周家沒錢，大概會自家做席面？
那還得通知親戚朋友……哦周家是逃荒過來的，好像沒什麼親戚朋友要通知。
那度蜜月……哦不行，這年頭不時興度蜜月。
那婚紗……哦不對，那喜服什麼的，難道也是早早就準備好了？
這何家，怎麼像是迫不及待要把女兒往外扔似得，真怪！難不成就是因為娘家不給待了，這何秀婉怕嫁不出去才想去跳河尋死的？有可能，不然沒道理就賴上他了，他現在可是個窮的娶不上媳婦的小混子。
周山海深深看了何秀婉一眼，當真沒看出這姑娘有什麼不得了的問題，腦子也沒問題，聰明著呢。
行吧，都到這地步了，不娶也得娶了。
「好，我回家跟我娘說。」他說道，忍不住再問了一次：「你們家真沒什麼要求嗎？」
何奶奶，何鐵柱，吳氏，何大寶以及何秀婉，統一搖頭：「沒有！」
吳氏最後說了一句：「對我們家秀婉好就行了。」
其他眾人紛紛點頭。
行吧！這家人真愛女兒啊！
那聘禮就他自己看著辦了，至於嫁妝，那是何秀婉自己留著的，他不貪圖。
離開何家的時候，周山海腦海里亂糟糟的，這何家太奇怪了，到底是愛女兒還是想趕女兒走呢？
何家人盼著他能儘快娶了何秀婉呢，因此雖然不太合規矩，但仍然同意何秀婉送周山海到了大門口。
出了周家門，周山海便隨意一擺手：「行了，你腳還沒好，回去吧！」
何秀婉站著沒動：「周山海，你會來娶我的，對吧？」
周山海認真看了何秀婉一眼，見她問出這話半點兒害羞的樣子都沒露，心道：大概只有調戲她的時候她才會害羞？他懶懶道了句「嗯，會來的」后，又問：「你能跟我說說，你為什麼要嫁給我嗎？」
何秀婉頓了頓，道：「因為你碰了我也看了我，我不得不嫁給你。」
我信了你的邪！
周山海哼了一聲，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何秀婉直到看不見他身影了，才深吸了口氣，轉身回家了。
只盼著周山海說話算話，能真的來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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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村距離何家村不遠，即便周山海走得慢，大約兩刻鐘也就到了。
因為是逃荒而來，所以周家便在胡家村的最北面那片偏僻的地兒蓋了房子，原主周山海的爹原本是個老秀才，死了得有十年了。留下四個孩子，大兒子二兒子都結婚娶了媳婦，因此原本的三間上房一個小院便發展成了左右兩側又延伸了兩個小院。如今東邊那個小院是周山海的大哥周高明大嫂陳氏帶著獨子小偉住，西邊那個小院是二哥周河源二嫂魏氏帶著獨女小曼住，正中間的三間上房，東頭是周山海住，西頭是他娘王氏和小妹周小如在住。
周山海回來的時候家裡人都在，只才進了正院，就聽見上房傳來了女孩子壓抑的哭聲。
根據記憶，周山海聽出來這是周小如的聲音。
一大早上的，這個很得王氏疼愛的小妹妹在哭什麼？
他納悶的挑了挑眉，就看見大嫂陳氏一手拉著小偉一手拉著周高明出來了，一家三口瞧見周山海，陳氏明顯的厭惡瞪了一眼，硬把周高明拽去了東邊小院。
周山海撓撓頭，沒去管，可緊跟著二嫂魏氏也一手拉小曼一手拉周河源出來了。這一家三口也看到了周山海，雖然沒有瞪過來，但魏氏和周河源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夫妻倆對視一眼，魏氏帶著小曼先走了。
周河源走上來，周山海就問了：「二哥，這一大早的，怎麼了？」
周河源看著一臉茫然的弟弟，嘆了口氣：「還不都是因為你！」
「？？？」周山海繼續撓頭：「我怎麼了？」
「娘叫小如嫁人，小如不肯嫁，你快去看看吧！」周河源道。
周小如嫁不嫁人和他有什麼關係？
周山海莫名其妙的看了周河源一眼，抬腳大步進了上房。
西邊屋裡傳來王氏的聲音：「小如，你看你都十五了，的確該嫁人了。而你三哥都二十了還沒娶上媳婦，你身為妹妹的怎麼能不幫著點兒？小如，聽娘的話，你就嫁了吧，那廖家可是有錢人家，你嫁過去就是掉進了金窩銀窩，以後儘是好日子呢。又能幫你三哥娶媳婦，又能叫你自己過好日子，這可是一舉兩得啊！」
周小如的聲音很大，還帶著極重的怨氣：「不！我不嫁！我寧願死，也不嫁給那廖大胖子！」
王氏的聲音頓時冷了：「小如，你怎麼能這麼自私！你……」
「娘！」周山海大步走到西邊屋子門口，道：「娘，不用小如為了我嫁人，我能娶到媳婦。」
周小如抬著朦朧淚眼看向門口，眼底有著深深的埋怨：「哼！」
王氏一喜后就垮了臉：「你少來哄我，你怎麼可能娶上媳婦，你別管，我來跟你妹妹說。」
「娘！」周小如不高興的大叫。
周山海也不高興了，雖然知道王氏是在說原主娶不到媳婦，可如今他就是原主了，哪裡高興這麼被人看不起。他大聲道：「我是說真的，而且婚期都定了，就在三天後！你準備準備去提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