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你跟他們不一樣
無憂哭著對她娘說:“娘親你再休息會,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
她娘輕輕擦了擦無憂臉上的淚水,說:“不忙,娘想先喝點水。”
“好。”
喝了水,她娘愛憐地拍拍無憂的小臉,說話的聲音虛弱無力:“好孩子,娘再睡一會,你也去休息一下,昨天晚上為了照顧娘,你肯定沒有睡好。”
無憂點點頭,扶著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那娘親好好休息。”
雖然有些虛弱,但看上去娘親確實好了不少,咳嗽起來也不見那樣撕心裂肺了,無憂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半。
一定是昨天那碗黑乎乎的藥汁的作用,這次真是多虧了寒哥哥。
這樣想著,無憂才發現她好像沒有看見慕清寒。
玉佩安靜的躺在桌上,半點不見異樣,但無憂卻知道了那裏麵現在住著一隻聲音好聽,心腸又好的人的靈魂。
無憂將玉佩重新戴在身上,輕手輕腳地帶上房門,朝屋後的空地走去。
昨天寒哥哥就是讓她挖這裏的羊角七來著,當時匆匆忙忙的沒挖多少,娘親這個病肯定不是吃一天藥就能好的,既然今天有時間那就多挖一點,都存放起來。
無憂挖的滿手是泥,幾乎將這塊地上所有的羊角七都給挖出來了,抱了滿滿一懷往廚房裏走去。
可剛到廚房,無憂就犯難了,昨天那一鍋裏煮的除了有這羊角七,還有些什麽來著?
懊惱地使勁一拍自己的腦袋,“哎呀!笨腦袋,怎麽什麽都記不住呢!”
無憂使勁地想,想不起來就使勁地拍自己的腦袋,然後更暈乎乎地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越拍越笨。”
“嚇!”
無憂扭頭看見慕清寒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後三步的位置,看到是他,無憂眼中的驚嚇變成了驚喜,臉上也頓時堆滿了笑意,“寒哥哥!”
慕清寒還是不習慣她這般親昵地稱呼自己,“你就……”直接喊我名字吧。
“寒哥哥,我娘剛剛醒過來了!你真的太厲害了!昨天娘親隻喝了那一碗黑乎乎的湯藥,今天就真的醒了誒!而且咳的也不是那麽厲害了!”無憂完全沒有打斷人家說話之後的不好意思,獻寶似地將剛剛挖的羊角七送到慕清寒眼前,“寒哥哥你看,我挖了很多這個,可是,”無憂垂頭,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不記得還放了些什麽了。”
慕清寒對她的頭腦不做評價,瞥了一眼灶上放著的竹籃,問:“你娘從什麽時候開始嘔血?”
無憂呆住,仔細想了想,道:“我就隻昨天看見了。”
“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咳嗽?”
無憂愣了愣,頭低的幾乎埋進胸前,低聲回答:“我不知道……”
慕清寒瞅了一眼無憂的頭頂,心下了然。昨日見到那婦人,麵色極差,乃是久病麵容,咳嗽嘔血,也是病入膏肓的症狀,可這個丫頭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顯然是沒有見過她這幅模樣的。今日見她傻乎乎的模樣,再仔細一想,那婦人隻需稍稍避開一些,就足以瞞下自己的病情了,難怪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娘還真是將她護的很好,真想讓她同她的名字一般無憂無慮。
心中有了思量,慕清寒道:“這山野裏草木眾多,許有些是可以入藥的,你收拾一下,我教你辨識些藥草,以備不時之需。”
無憂很想點頭答應,但想了想,有些為難地說:“可是,娘親一個人在家裏……”
慕清寒目光平靜無波,一語命中:“難道你娘從來沒有獨自在家中待過嗎?”
“啊?”無憂搖頭,“有是有過,可是她現在情況……”
“情況還沒嚴重到那個地步。”
“那……那好吧!”
於是在慕清寒的催促下,無憂背著小竹簍,拿著一把大柴刀,向著山林深處出發。
路上,慕清寒見她拿著柴刀的吃力模樣,又想起剛剛她一直在慢慢吞吞的,有些不悅地問:“你拿把刀幹什麽?”
無憂正專心地尋著慕清寒說的觀音莧,聽見他這樣問,兩隻手將柴刀握緊了些,“娘親說過,山裏會有猛獸,我一個人進山她不放心,所以每次都讓我帶在身上,以防不備。”
慕清寒默然不語,看她拿柴刀的模樣,不讓柴刀把她自己傷到都得費不少勁吧。
不過這確是尋常人家的做法,隻是他以為這母女兩敢獨身住在這荒山野嶺,想來應是有些過人之處的,說不定也修煉過某些術法傍身,但看無憂這拿著柴刀都費力的傻乎乎的模樣……
他覺得還需再觀察觀察。
無憂沒看見他此時探究的目光,自顧自地說:“其實我跟娘親說過了,不用帶這個的,山裏有白玉姐姐,有飛瑤姐姐,還有黑羽哥哥,他們都會保護我的。不過他們也跟我說這個帶在身邊雖然有些礙事,但關鍵時刻還是有些用處的。”
“山裏的哥哥姐姐?”
慕清寒皺眉,昨天就聽她說過白玉這個名字,但他很清楚,山裏的環境絕不適合人類居住,什麽樣的人會住在山裏?
想了想,慕清寒問:“他們都跟我一樣嗎?”
“不是呀,他們跟你不一樣的,像白玉姐姐啊,她是白兔精,飛瑤姐姐呢,是蝴蝶仙子,黑羽哥哥是黑鷹修煉來的。”無憂停下腳步,一邊將柴刀抗在肩頭,一邊回頭來看著他,掰著指頭一一跟他解釋,最後下了結語,“你是鬼來著,所以和他們不一樣的。”
慕清寒看著她此時扛著柴刀掰著指頭的模樣,仿佛看見了一個人。
那是在京城,城北的街頭有一酒館,開店時間不過短短五年,就因自家老板釀出的美酒而名聲大噪。
酒館老板一家四口,生活幸福美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老板的小兒子,那是個天生癡傻的可憐人。
慕清寒偶然間嚐了一回他家的酒,確實味道極妙。後又喬裝一番,親自上門討酒,就是這一回,他被老板請入後院,看見了他的小兒子。
那個可憐的孩子蹲在樹蔭下,不知在幹什麽。
他走近一看,發現他正在掰著指頭不知在數些什麽,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在嘴裏喃喃地念:“一,二,三……一,二,三……”
那時他呆傻的眼神和吸著鼻涕的模樣頓時浮現在眼前。
此時此刻,無憂露出的神情和他驚人的相似。
哦,大概腦子不夠用的人都喜歡借助手吧。
不知怎的,慕清寒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笑意。
他努力地控製著自己,不讓自己笑出來,臉上的五官絲毫不動,沒有露出半點笑意。
“你別怕呀,他們都不害人的,都可好可好了。”
無憂見他沉默著不說話,以為他是害怕了,畢竟她第一次回去告訴自己的娘親,她看見了一隻兔子在她麵前變成了一個大姐姐的時候,她娘親也是被嚇的麵無表情地盯著她看了好久。
慕清寒挑眉問:“好?你覺得有不好的人嗎?”
無憂認真地想了想,答:“我娘親說,人之初,性本善,所有人從一開始都是好人的。”
慕清寒的那些笑意頓時消失不見,看向無憂的眼睛有些深沉,無憂看不懂,隻見他又不說話了,便也不說話,轉身重新開始尋找。
剛走兩步,無憂又忽然停了下來,敲了敲腦袋,轉頭問:“寒哥哥,你說的那個觀音莧長什麽樣來著?”
看她皺著一張小臉的模樣,慕清寒愈發覺得她與那個小兒子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時間總是流的飛快,眨眼間已過半月。
木屋前的空地上擺著一個木架,正對著太陽的方向。
“寒哥哥,你看這個……”無憂手裏捧著一捧曬幹的花朵,回頭望著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慕清寒。
陽光從他身後照過來,略微透明的身體仿佛和陽光融為了一體,他微閉著眼睛,臉上是閑適平靜的神情。
這半月以來,慕清寒吸收的靈力越來越多,魂魄的模樣也越來越凝實。無憂眼見著他從青煙一般的狀態慢慢恢複成他原本的樣子,越發覺得他好看的不像真人,甚至時常被他驚豔得傻傻出神,就如現在。
無憂看著他的眼神有些發癡,對於他投來的目光絲毫沒有察覺,隻覺得他的眸子裏精光流轉,純黑的瞳孔裏像是有著漩渦一般,吸引著無憂直往裏墜去。
無憂見他微薄的嘴唇一張一合,略低沉的聲音源源不斷的鑽進她的耳朵裏,刺激著她的耳道,酥酥麻麻的感覺傳滿她的四肢百骸。
慕清寒看無憂又是一臉癡癡呆呆的模樣在犯傻,有些無奈,她那天說自己笨確實不是謙虛,這些天她時不時就會展現一下自己不高的智商,或者呆呆愣愣地出神發傻,也不知腦袋瓜裏在想些什麽。
他不由地提高了聲音,喊了一聲:“無憂。”
無憂這才回過神來,眼睛裏還有些茫然,“嗯,什麽?”
“你剛剛叫我,什麽事?”
“啊?我叫你了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