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人生若如初見—大結局
無憂倚在慕清寒身側,看著高位上那個一身明黃龍袍的人一時有些恍惚,分不清那個有著陰鷙眸子的人到底是慕清流還是慕清風。
她晃了晃腦袋,懶得再去分辨,便學著泉晟培的樣子舉起麵前的酒杯甜甜地對著身側的男人笑:“王爺,我也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慕清寒一愣,搖頭失笑,這個傻丫頭以為是在給他過壽嗎。他望著她因為染上酒意而紅撲撲的臉頰,也舉起酒杯與她輕輕一碰:“好,也祝王妃吃好睡好,白白胖胖。”
無憂看著他眼睛裏濃的化不開柔情寵溺,忍不住撲進他懷裏,掛在他脖子上小聲說:“我們可不可以出去走一走啊?”
“好。”慕清寒自然是不會拒絕她。
宴會上人多,空氣裏都是酒氣與脂粉香,待久了不利於無憂剛剛養好一些的身體,是以他帶著她悄悄離場,兩人攜著手緩緩慢慢地向小荷塘走去。
今日宮宴,大部分宮人都在前殿伺候,這裏倒沒什麽人來,安靜,空氣也好。現下春天已經快要過完了,略微燥熱的夜風帶著初夏的氣息拂過兩人的麵龐。
無憂站在塘邊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大殿輕輕靠在慕清寒懷裏,心裏被安穩的感覺填的滿滿當當。她忍不住問他:“你都忙完了對不對?”
慕清寒在她身後環著她,低頭貼在她的耳邊輕輕與她廝磨:“嗯。”
無憂心中一喜:“那你什麽時候可以帶我出去玩?”
“野丫頭。”慕清寒輕笑出聲。
“什麽嘛!”無憂忍不住垮下臉,噘著嘴控訴:“明明是你自己說好要帶我出去玩的,現在又說話不算話。”
慕清寒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語氣裏都帶著笑意:“等你再好一些,我們就出發。”
“真的嗎?!”無憂臉上瞬間多雲轉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轉身撲進慕清寒懷中,環著他的腰身與他說,“我好高興!”
慕清寒將她從懷中拎出來,準確地擭住她的唇,吸取著她嘴裏甜蜜的酒香,“你開心,我也是。”
兩人在月光下的荷塘邊相擁親吻,畫麵好像一副水墨畫般悠遠美麗。
遠處的回廊下有一個帶著麵紗的女子領著幾個宮人正向這處走來,那幾個宮人還抬著一個像麻袋一樣的東西,不知裏麵裝著什麽,好像沉甸甸的。
遠遠地看見兩人,領頭的女子便抬手示意幾個宮人停下。
有宮人眼尖地認出了慕清寒:“那不是三王爺嗎?”
領頭的女子輕聲一笑,沙啞難聽的聲音很有辨識度:“看看,三王爺與王妃還真是伉儷情深啊。”
星奴回身將那口麻袋掀開一角,一頭女人的長發就掉了出來,星奴狠狠抓起一把頭發向側邊一扯,俯身在長發主人的耳邊溫柔地說:“看,你心心念念的愛人,他正和你最恨的女人一起,纏*綿悱惻,好不快活。”
麻袋裏的那個人正是泉加星。
泉加星現在的情況越發嚴重,她已經完全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原本美麗的麵龐失去了生機,眼神麻木呆滯,完全就是一個傻子的模樣。
她感覺到頭皮鈍鈍的疼痛遲緩地傳來,看著遠處的那一對相擁而立的身影,眼淚毫無知覺地滾落。
星奴看見她的淚水,故作驚訝道:“呀,我的娘娘,你怎麽哭了?怎麽,就要與心愛的男人永別,心痛了是嗎?”
遠處,慕清寒側身而立,頎長的身影站在荷塘邊,月光從他頭頂灑下,他沐浴著清冷的月華,就像月神一般,整個人都散發著令天地失色的光芒。
猶記得初見之時,也是這個季節。慕清寒站在她的麵前,他溫潤如玉的眉眼,微挑的鳳眸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幾許矜貴,一下就吸引住了她。那時他一頭墨發高束,有風拂過,他垂在兩邊的發絲輕輕掠過他的臉龐,黑色的發絲與他白皙的皮膚相互呼應,白與黑相交的那種難以形容的極致美感讓她永生難以忘懷。
此時那方慕清寒正在與麵前的女人說些什麽,他臉上的笑容如此耀眼,即便隔了這麽遠,泉加星卻也能感受到他眼中包含了多少愛與寵溺。
她曾無數次的幻想過他也會在她麵前露出這樣的神情,為了這個幻想,她用了多少手段,使了多少心計。但她卻被他送上了別人的床,甚至到了最後,她隻能像這樣被裝在肮髒的麻袋裏,遠遠地看著他。
他卻仍如神邸一般高高在上,俊美不凡。但她卻已經跌落雲端,成了一個廢物。
泉加星曾經想過如果她沒有愛上慕清寒,是不是她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但每每這樣設想時,腦海中總會清晰地浮現出初見那天,他是如何對她露出詫異的神情,她甚至記得那時他臉上所有的細節。其實在那一刻她就認定了,這天下隻有他一人能夠配得上他。
原來開始時的那一眼,就注定了她一生的結局。
星奴見她眼淚流的洶湧,感到十分驚訝:“怎麽,你也會難過,你也是有心的嗎?可惜了,你的心,慕清寒他根本就不稀罕。”
泉加星無法說話,甚至無法動彈,她呆呆地看著那個地方,眼睛裏隻有那個人,透明的淚水也許是她身上最幹淨的東西了。
星奴隻覺得她如今作出這幅深情的模樣實在可笑,她冷冷地哼了一聲,重新將麻袋口束緊,一行人在回廊上越行越遠。
宮宴到了尾聲,慕清流帶著眾臣為泉晟培送行。
泉晟培已經在京城逗留多日,他是時候該走了,回去之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身後有一大群人正在候著,有一個麵覆薄紗的女子站在人群最前的位置,泉晟培回頭就能看見她。兩人相視一笑,泉晟培對慕清流抱拳道:“多謝皇上成全。”
慕清流麵帶笑意,抬手示意身後的小太監將東西拿上來。
泉晟培從太監手裏接過那個玉盒,疑惑問:“這是?”
慕清流說:“這是國師臨走前特意留下讓朕轉交給你的妻子的。裏麵是他特製的玉肌膏,能消疤除皺。”
泉晟培一愣,隨即便轉身看向那名帶著薄紗的女子。那女子立刻上前,跪伏在地上,用沙啞難聽的嗓音道:“星奴多謝皇上,多謝國師大人。”
泉晟培在入京之前就已經與慕清流通過氣,表示他想要回星奴,順便也想將自己的妹妹帶走。
這兩人於慕清流而言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人罷了,更何況星奴在泉晟培那裏曾幫過他一些不大不小的忙,至於泉加星,她就算留下來,也活不了多久,與其讓她死在宮裏,不如給他做這個人情。
他的笑容裏還帶著一些惋惜:“你起來吧。國師說了,你的臉他有法子治,隻是你的嗓子,他也無能為力了。”
星奴聞言一怔,眼淚登時便流了下來。她還不肯起身,想到那晚自己被月曜所救,卻未曾當麵與他說過一聲謝謝,她便感到萬分遺憾:“我想親自與國師大人道一聲謝,可否請皇上告知國師大人的蹤跡。”
“國師大人一向無拘無束,他的蹤跡可極是難尋。你可是難為朕了。”
“這……”星奴還要說話,泉晟培卻先一步將她扶起來,對慕清流說:“多謝皇上,也多謝國師大人好意。至於我們的感激,我想我們一定有機會當麵向國師大人表達的。”
慕清流含笑點頭。
泉晟培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皇宮,沉重的朱紅色宮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闔上。
在他們走後的第三天,宮內便傳出消息,先皇貴妃泉加星突染重疾,群醫束手無策,於半夜離世。
兩月後正直盛夏,先皇慕清風因病重臥床不起,身體情況急轉直下,太醫向皇上諫言,京城氣候燥熱不適宜先皇病體休養,建議將先皇安置於別處氣候涼爽宜人的行宮處較為妥當。
皇上應了這太醫的話,不多時便安排了大隊人馬將先皇護送至豫靈山上的行宮處,更派重兵把守,麵上好像是怕先皇有什麽閃失,實則卻是把行宮當做監牢,將慕清風密不透風的押禁起來。
民間不明真相的群眾卻大多感歎如今的皇上真是一個心地仁慈的好皇上。
王府內,無憂正在收拾行李。
如今她已經大好,吃喝蹦跳沒有一點問題。慕清寒在京城裏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於是兩人便決定即日啟程,開啟遊山玩水之旅。
無憂一邊收拾行裝一邊與飛霜閑聊,“寒哥哥怎麽還不回來?”
慕清寒今日進宮去向皇上辭行,一大早就進宮去了,卻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飛霜笑她:“人家都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王妃是一早上不見就如隔三秋了!”
“哪有!”無憂臉紅,埋頭將包袱裏的衣裳折好又拆,拆了又折,“我不過是怕皇上不答應他罷了。”
“好好好,王妃說的對!”飛霜仍在笑。
“哎呀,不理你了!”無憂懊惱地別過身去。
這時飛雪風風火火地進屋來大聲道:“王妃,你看誰來了!”
無憂聞聲回頭,待看清來人後,她立刻扔下手裏的衣裳跑過去驚喜道:“綾之,你怎麽來了!”
“我聽說你跟三皇兄要出去玩,我來給你們當保鏢呀!”綾之笑。
許久未見,無憂見著綾之的臉頰似乎消瘦了許多,萬分心疼地摸摸她的臉:“你這段時間過的還好嗎?你看,你瘦了這麽多。”
綾之抿唇一笑:“我還好,再說了,瘦點好看。”
無憂一愣,忽就覺得麵前站著的不再是初見時那個隻會圍著月曜轉的天真小丫頭了,她的眼睛裏少了幾分靈動,整個人都變得沉靜了許多。
“對了,怎麽這些時沒有看見月曜?”綾之因為慕清風的事情傷心了許久,一直在宮裏閉門不出,對外麵的許多事情都不太知曉。
“國師大人他三月前就與我爹爹一道走了,兩個人說是要回去修煉,然後鬥法分出個勝負來。”無憂想,幸好綾之的個性很好,自愈能力及其出色,無論她遇到什麽事情隻要自己靜一靜,想通了,就雨過天晴了。當初她被月曜拒絕時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
她實在是個懂事又乖巧的好孩子。
綾之聽見鬥法二字,腦中莫名就蹦出一些血腥的畫麵,忍不住捂嘴問:“那不會出什麽大事吧!”
無憂輕聲笑,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說:“我開始也擔心。不過寒哥哥說沒事,國師大人待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他說國師大人之前也經常出走,理由各不相同,但總是不到半年便會回來一次,想來這次也差不離了。”
綾之聽她這樣說,便也放心下來。她喝了口飛雪給她端的冰鎮酸梅湯,忽然想起這次的來意,又揚起笑臉對無憂道:“我要跟你們一起出去玩,你們不會嫌我礙事吧?”
無憂嗔了她一眼:“瞧你說的,我們怎麽會嫌你,明明歡迎你還來不及!”
“那可說不定呀!”
皇宮中,慕清流坐在龍椅上,陰鷙的眸子一直盯著麵前的人。慕清寒站在下首,麵上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淡然模樣,養心殿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半晌,慕清流才開口問:“真的要走,不再考慮一下了?”
慕清寒說:“你已經如願以償,鬼侍我也已交還與你,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你就這麽想當一隻閑雲野鶴?以你的才能,若是不能施展,豈不是天大的浪費?這次若非是你將這城中一池渾水攪亂,我又怎會這麽順利的坐在這裏。”慕清流在他麵前也不擺皇上的架子,自稱也從朕變成了我,“你知道,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的。”
慕清寒卻毫不避諱地說:“若我留下來,總有一天你會變成第二個慕清風。”他這話一出口,原本就凝重的氣氛越發沉了幾分,“我誌不在此,你也強留不住我。我們隻是各自做我們想做的事情。太勉強的結局,我們都不希望看到。”
慕清流沉吟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頭:“罷了,你去吧。”
慕清寒臨走前對他說:“二哥,你會是一個好皇帝。”
慕清流微微一怔,隨即目光便變得深沉,他向他頷首道:“如你所言。”
王府內,無憂與綾之收拾好了行囊,見慕清寒仍未回府,便先行開始用午膳,吃到一半,慕清寒才姍姍來遲。
他看見綾之倒不怎麽詫異,隻是聽出綾之有些準備賴上他們的意思,他臉色果然就不太好看了。
綾之偷偷挨近無憂悄聲說:“我就說有人嫌我吧!”
無憂一愣,隨即便忍不住笑彎了腰。
林海忙前忙後地給慕清寒加了碗筷,眼見著他們幾個年輕人一桌吃飯的愉快場麵,不禁想起了無憂病重的那一段時間。心中一時間感慨萬千,他忍不住在心裏感歎,都是好孩子,總算老天有眼,讓他們等到苦盡甘來了。
用過午膳,幾人便準備出行。
王府門口處,林海指揮著飛霜、飛雪還有幾個下人,一一將各個人的行禮搬上馬車,尉青站在車前正在跟幾個侍衛模樣的人交代著什麽。
綾之閑不住也要幫忙,但她一個控製不好力道就將沉重的包袱給撕碎了。林海哎喲一聲連忙喚人來將包袱換新,然後轉頭就開始教育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公主,綾之委屈地癟著嘴,想找人來頂包,轉頭卻見飛霜、飛雪早已不見人影,就連尉青都借著檢查馬車的名頭,逃得老遠。
無憂靠在慕清寒懷裏,看著麵前這熱鬧的場景,忍不住想起從前自己孤身一人的那段時間,而現在的她身邊卻有這麽多可愛的人,她的心頭被幸福的感覺填滿。她抬手環住慕清寒的腰身,由衷感歎:“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現在的我好幸福啊!”
慕清寒看著他重新找回活力的妹妹,嘴角也噙著淡淡的笑意。聽見無憂的聲音他側頭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無憂發間的幽香還是一樣讓他著迷,“真正的幸福,才剛剛開始。”
這時,綾之被林海訓完,便朝他們這邊過來了。她好像很是興奮,一步三蹦地跳過來,大聲問:“三哥,咱們先去哪啊?”
正午陽光熱烈,綾之額頭有細細的汗珠。無憂掏出帕子給綾之擦了擦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可能得先去一趟冥玄山,給我娘上香。”
綾之眼睛一亮,好像特別開心似的:“好啊好啊,聽說那裏風景極好,我早就想去了!”
無憂見她這般高興,這才放下心與她一起笑:“嗯,現在正是那裏最好的時節。”
尉青這時也上前來:“王爺,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慕清寒點點頭,上前攬著無憂:“我們走吧。”
“嗯!”
綾之興奮地大叫:“出發啦出發啦!”
一行人便在驕陽似火的時候,向著新的生活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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