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泉加星隻是在牢房門口靜靜站了一會，隨後便轉身離開，替她引路的侍衛跟在她身後又將她原路送了出去。
天牢門口，泉加星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著身後的侍衛，問道：“你是閔正的弟弟？”
那侍衛一愣，他們兩兄弟一直在不同的地方當差，極少有人知道他倆的關係，不曉得貴妃娘娘是怎麽會知道他與閔正的關係的，但麵對泉加星的詢問，他還是老實點頭道：“是，卑職閔直。”
泉加星想到閔正死時候的模樣，一手提著宮燈，一手掩住臉龐，眉眼間露出了痛心的神情，“你哥哥的事，本宮也很是傷心，若非他盡職保護本宮，本宮恐怕也難以幸免，是本宮對不起他。”
閔直剛剛喪兄不久，再聽到哥哥的事情，忍不住也紅了眼眶，“這都是哥哥應該做的，娘娘不必掛心。”
泉加星點了點頭，忽然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對閔直道：“你哥哥還有些東西落在本宮那裏了，你若是有空，便隨本宮一道去取吧。”
閔正的遺物早有太監收拾好了交給了閔直，但閔直這會仍不疑有他，隻是有些為難：“卑職現下還有差事，恐怕……不太方便。”
他說這話時看向另一邊的一個侍衛，泉加星便也轉頭看他，那侍衛被這兩個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看見泉加星那雙含淚的桃花眼時，一股保護欲由然而生，他怎麽舍得讓這樣美麗的娘娘傷心？於是他一拍胸口豪爽道：“閔直，你哥哥的事情我也有所聽聞，你隻管去吧，這裏我幫你看著，沒事的！”
閔直對他感激不盡：“閔直謝過李大哥！李大哥你放心，我一定盡快趕回來。”
“不急不急。”
姓李的侍衛不曾想過，他不過隨口一個不急，閔直卻就真的沒再回來過。
因為這晚之後，閔直便升了職，被調到摘星閣接任他哥哥閔正侍衛長的職位，比他哥哥更得泉加星的青睞。
而另一邊，王府內，墨然終於姍姍來遲。
墨然看著那躺在床上命懸一線的女兒，眸中豎瞳急速震顫，耀眼的紫光乍現，伴著強烈的殺氣四溢。
“是誰害了她？”墨然一聲怒吼，身形極快地直逼慕清寒而去，“你答應過我什麽？她是我妖王的女兒，我將她托付於你，你居然讓她落得如此！”
慕清寒不躲不避，實際上他也來不及躲避，縱然慕清寒天賦異稟一身武功蓋世，但仍是區區凡人，凡人的力量再大，在妖王墨然麵前，全都不值一提。
倒是他身邊的月曜見狀，反應極快地迅速將他向一旁推去，自己與墨然纏鬥起來。
門外飛霜、飛雪心急如焚，此刻又聽見打鬥聲，越發是著急。飛雪急得直哭，拉著飛霜問：“怎麽辦？是不是王爺他們打起來了？”
飛霜也緊張，可她隻能搖頭，她望著緊閉的房門，盼望能看出什麽來，若非慕清寒之前下過死令，不許任何人入內，她這會恐怕已經闖進去了。
尉青守在門口，倒仍是那副木頭模樣，隻是聽著飛霜說到王爺時，眉頭皺了皺。他也回頭望著門扉，皺眉便要推門進去，卻被林海攔了下來。
“尉青，你可是忘了王爺交代了什麽？”
“可是……”
林海現今仿佛一下老了許多，臉上皺紋更深，連往日挺直的脊背也有些佝僂，他語重心長道：“相信王爺，不會有事的。”
與此同時，屋內的打鬥已經停了下來。
月曜與墨然雖仍在僵持鬥法，但墨然顯然已經恢複了一些理智。
月曜雖然法力與墨然不相上下，但此時顯然有些吃不消，他憋紅了臉吼道：“你女兒變成這般模樣，你該找的是罪魁禍首，不是阿寒，更不是我！”
墨然聽到“罪魁禍首”四個字後豎瞳中的殺意又重新燃起，“又是上次那個想用蛇害無憂的女人？”
月曜不欲再與他鬥下去，手中白光大盛，兩道光芒相撞，墨然的深紫光芒被猛地彈了回去，兩人的法力從明到暗不過一瞬之間。
鬥法結束後，月曜扶著一邊的屏風有些喘，反觀墨然卻好似絲毫未能受到影響。
慕清寒適時上前詢問：“怎麽樣？”
月曜揮揮手：“死不了。”
“臭石頭，你退步不少。”此時月曜的形象確實不咋地，倒是站的筆直的墨然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
月曜怒回：“死泥鰍，這是我不想傷了你，不然你能打過我？！”
慕清寒調停道：“嶽父大人，現在不是二位一爭高下的好時候。”
墨然現在對他十分不滿，斥道：“你這一聲嶽父我可擔不起。”
慕清寒像是沒聽見一般，繼續說：“嶽父大人，此番是請您來救無憂的。無憂體內之毒，不知您是否有法子可以拔除？”
墨然仍有一肚子火，但看了看自己雙目緊閉仿佛隨時都會斷氣一般的女兒，還是忍不住心軟了下來，那雙殺氣四溢的豎瞳也變回了正常的模樣。他坐在無憂床邊，仿佛真是一個為女兒操碎了心的父親一般：“不過是區區蝙蝠之毒，排出來便是了。”
月曜這時緩過勁來，站直了身體挑眉道：“就這麽簡單？”
墨然搖搖頭，接著說：“若她是個普通人類，或者幹脆是個妖怪，便隻有這麽簡單。隻是她體質特殊，這蝙蝠毒在她體內一半被分散到人血裏，一半在妖血裏。”
慕清寒不解：“這毒對人類並不造成影響，若隻用將她妖血裏的毒清除，這難道不是好事？”
墨然抬頭看他一眼：“當然不是。她身體裏兩種血液的力量水火不容，這毒若量小，以尋常人體內的排泄速度確實不足以造成影響，隻是現今她體內毒量巨大，而且因為她體內這種鬥爭的環境，毒素被完全激發，如今這毒不管是人血裏或是妖血內，對無憂來說，都是致命的。若想徹底排毒，除非將她全身血液都重換一遍。”
月曜聞言誇張地大叫一聲：“重換？你搞沒搞錯。若是咱們一邊給她輸血又一邊給她換血，那新鮮的血液馬上就會被汙染，除非你將小無憂體內的血液全部排光……”說到這，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忽然睜大睜眼睛，指著墨然半天說不出話，“……你、你該不是真的想這樣做吧？”
墨然將目光轉向他：“你還有什麽更好的方法嗎？”
“……”月曜蔫了，他確實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可是你這樣，不是等於要將無憂殺死一遍嗎？若沒有及時輸入新鮮血液，又或者換血不能成功，那無憂就真的死了。”
此話一出，房間內頓時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氣氛沉重的令人胸口發悶。
半晌，墨然開口道：“置之死地而後生。若無憂不能挺過這一關，”他說著，便看向慕清寒，眼中的殺意清晰可見，“若她死了，你便與她陪葬。”
慕清寒沒有半點猶豫：“好。”
這時，無憂在昏睡中突然嗆咳了起來，她眉頭緊皺，不一會唇邊便有血絲沁出。
慕清寒跨步上前，卻被墨然攔住，“你出去，將那塊玉佩拿來。”
慕清寒片刻都沒有停頓，轉身便在櫃頂邊沿輕輕碰了個機關，櫃子側邊便彈出來另一個抽屜，那裏麵隻放著一件白袍，還有那枚玉佩。
慕清寒取出玉佩重新將抽屜退回去，他拿著玉佩對墨然道：“我要陪著她，不論生死。”
這話的意思擺明了是在說他不出去，打死也不出去。
墨然聞言本來是要發飆的，可無憂又在咳了，他隻得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給我站一邊去！”
慕清寒這下倒是難得的聽話，乖乖站在床頭，那雙往日裏總是盛著冰的眸子，此時望著無憂就隻剩下如水的溫柔與無限的憐愛。
墨然雖然心裏嘀咕，這個死小子一點也不知道忌諱，他這個嶽父還在這裏坐著，就敢用這麽袒露的眼神看他的寶貝女兒，簡直要死。但麵上卻是一臉嚴肅，畢竟如今不是計較這些小事的時候。
他拿著玉佩，看著上麵的紋路，想到當時將這玉佩交於尹婉容時的場景，他不由在心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自己當時是真的愛她吧，這塊玉佩裏裝著他五百年的修為，精粹的沒有一絲雜質。
回憶不過一閃而過，墨然隨即便雙手結印，凝神催動著玉佩中的靈力修為，玉佩緩緩騰空而起，很快便有淡淡的紫色光華在玉佩周身流轉。
縈繞在玉佩之上的紫色光芒似乎凝結成了一條線，一端連著玉佩，另一端正輕輕飄飄地連著無憂眉心處。
不多時，空氣裏突然發出“啵”的一聲輕響，那玉佩中最後一點光華散盡，從空中跌落了下來。
墨然撿起那枚玉佩，將它係在無憂的脖子上，他眸中確有慈父獨有的對女兒愛憐的目光，他揉了揉無憂頭發，喃喃道：“無憂，是爹爹自私，辜負了你娘，也害你受苦。你放心，爹爹定會替你報仇。你好生休息，爹爹絕不會讓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