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陰謀
待慕清寒趕回王府的時候,門口喜慶的大紅燈籠隻掛了一隻,還剩一隻歪歪斜斜地躺在冰冷的地磚上,想來是被人匆匆丟下的。
從前一向冷清的冬園已經被下人圍了裏三層外三層,有人忙忙碌碌地進進出出,更多的人卻是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林海在這人群中差點氣急地背過去,見到慕清寒他才踉踉蹌蹌地奔過來,跪倒在地上,說:“王爺,王妃出事了!”
房間內剛回府不久的飛雪那激烈的哭聲清晰地傳進慕清寒的耳朵裏,讓他變得心煩意亂,他禁不住停住腳步,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分明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恐懼縈繞在他的心頭,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好像一切都失去了他的控製。
他再不耽誤,越過林海抬腳向冬園走去。
冬園內外看熱鬧的人壓根沒有發現他們的主子已經回來了,依舊堵在門口,沒有半個人讓路。
慕清寒腳步不停,扯過最外圍的一個小廝猛地向後扔去,那小廝便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便暈了過去。
尉青跟在他身後,知道他此時動了大怒,他跟在他身邊許久,最是明白慕清寒怒了的後果,未免府裏有更多死傷,他連忙站出來,將最外麵的人連拖帶拉地給慕清寒辟出了一條路,他怒聲吼道:“你們在幹什麽!還有沒有規矩了?!”
眾人聽見尉青的聲音皆是一驚,回頭看見慕清寒滿身寒氣地站在門口,看清了他那像是要吃人了一般的眼神後,下一刻所有人便都懼怕地跪在了地上。
“王爺恕罪!”
慕清寒連半個眼神都不想再浪費在這些人身上,他一言不發地從這群人中間穿了過去。
一眨眼的一瞬間,他的身影已然閃進了房內,那扇雕花木門“砰”的一聲被摔上,那聲巨響足以昭示他此時巨大的怒氣。
尉青心道不好,這些事情似乎都在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他望了望緊閉的房門,轉了身朝府外奔去。
房內,飛霜正在為無憂擦身,飛雪一邊哭一邊為她姐姐擰帕子,還有幾個侍女守在一旁,等著換水換衣裳。
飛霜強忍著眼中的淚水,逼迫著自己鎮定,她將帕子一扔,頭也不回地吩咐道:“桃枝,將這水換了;木蓮,再找一套幹淨的衣裳來;杏仁,你趕緊去看看太醫到底來了沒有!”
“是。”幾個侍女得令,正要忙開,回身一看卻見慕清寒一言不發地站在內室入口,也不知站了多久,幾人一驚,連忙跪下:“王爺。”
“王爺?”飛霜、飛雪一同回頭,果然看見慕清寒站在那。飛霜此時仍保持著理智,她匆忙跪下行禮,手中染血的帕子被她攥的很緊,“王爺。”
可飛雪卻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她竟想也不想地就撲到慕清寒腳下,抓著他的衣擺哭道:“王爺、王爺您快救救王妃,您快救救她!”
慕清寒強壓住心頭那令他微微發抖的不安和恐懼,他穩步上前,映入眼簾地便是無憂那一張蒼白的小臉,她唇邊的血跡還未幹涸,鮮紅的顏色在她慘白的臉上十分刺眼。
床頭的銅盆裏裝著的仿佛根本不是水,而是一盆鮮血,無憂身體裏的鮮血。
慕清寒伸手探向無憂的脈息,眉頭越皺越緊,眉目間陰沉的像是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他看向一邊跪著的飛霜,冷聲問:“為什麽會這樣?”
飛霜忍住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剛要開始說話,床上緊閉著雙眼的無憂便又無意識地嘔出一大口鮮血。
慕清寒眼疾手快地將她的腦袋偏向一側,烏紅的鮮血從她嘴角邊滴到他的手背上,沾染上他的衣袖,將他月白的華服染上刺眼的血色。
飛霜見狀連忙搶過床頭的麵盆,接在床邊,又用手上的帕子捂住無憂的口唇,隻是很快那帕子就被血水染濕浸透,因為失血,無憂的臉頰早已失去了原本健康的顏色,此時更仿佛又失去了幾分生機似的。飛霜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睛,“王妃、王妃您醒醒,您千萬要撐住啊!”
慕清寒扶著無憂身體的手手背上青筋盡顯,那雙指節分明的手,似乎在努力控製著什麽。他放開無憂,猛地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屋子裏的侍女們一直等他出去了,也不敢喘一口大氣。飛雪待他前腳出門,後腳她便撲向床邊,哭著問飛霜:“怎麽辦?王妃會不會要死了?!”
飛霜聞言大怒,怒目瞪著她吼道:“你閉嘴!王妃吉人天相,自不會有事!你再胡言亂語我便讓尉青將你拖下去狠狠教訓一頓!”
飛雪呆呆望著她,見她不像開玩笑,登時便被她嚇住了,抽抽搭搭地再不敢說話,隻能小聲嗚咽:“王妃……嗚嗚,王妃……”
門外,慕清寒剛一踏下台階就聽見月曜的聲音由遠及近,他眉間的皺褶在這一刻終於有了鬆動,他停下腳步不過片刻便看見月曜跨了進來。
他正在與身邊尉青說:“你們府裏到底有什麽事這麽急,像招魂一樣,一下把你們王爺招走了,現在又來招我。”
尉青能說什麽?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隻好安撫道:“您很快就知道了。”
月曜一進門便首先看見了院子裏跪著一地的仆從,他不知道在沒得到慕清寒允許的前提下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動,一直跪到現在。
月曜不明所以,待他看見寒著一張臉的慕清寒的時候倒像是被他嚇著了,他問:“這都是怎麽了?你讓他們跪著開會呢?!”
慕清寒沒等他說再多的話,風一般掠上前去將他拉著兩步就進了房間。
尉青不方便進入內裏,便在門外守著,他看著那些礙眼的仆從,低聲吼道:“趕緊滾!”
雖有了尉青發話,但大家還是有些遲疑,“可、可王爺……”
尉青不耐煩道:“等王爺發落下來,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這……”
尉青又吼:“不想死的趕緊滾!”
眾人不再遲疑,如獲特赦一般連滾帶爬地一窩蜂出了冬園,離開的時候他們也沒忘記將那個被慕清寒隨手扔到一邊的可憐蟲一塊帶上。不過片刻冬園外又恢複了往常的寂靜。
月曜與慕清寒一同入了房內,嘴上還在抱怨:“你這是幹什麽?你看看都什麽時辰了,你不知道宮裏多少人等著我們啊,怎麽還要拖著我在這裏磨*蹭?”
慕清寒默不作聲,隻是月曜已然聽見內室傳來的飛雪低聲的嗚咽,與此同時他更聞到了房間內彌漫的濃重血腥味。他眉頭一擰,不再多話,快步入內。
待他看見無憂那蒼白的臉色還有縈繞在她麵上淡淡的死氣的時候,他忍不住心頭一跳,轉頭問慕清寒:“這是怎麽回事?”
問完這話他突然想起來,慕清寒與他一樣,都是一頭霧水地被人從宮裏撈出來的,他來的很快,想來慕清寒此時恐怕也還是一無所知。
飛雪來的時候他與慕清流本還奇怪,怎麽這麽突然的有事,還一副焦急的不得了的樣子。慕清寒走後沒有一會,尉青就來了,幸好那時候皇上見慕清寒走了便讓他們提前散場了。
月曜見這屋子裏還有外人在,也不便施展功法,便揮手道:“都出去!”
國師發話了,幾個侍女也不敢多留,飛霜拉著飛雪一步三回頭地正要出去,慕清寒卻突然叫住了飛霜:“你留下。”
等屋裏的人都散盡,月曜便揚手開始給為無憂檢查。
有月曜在,慕清寒心中的不安總算能放下一些,他轉頭看向飛霜,冰冷道:“本王進宮前是如何叮囑你的,為何王妃還會落至如此?”
飛霜聞言撲通跪下,“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說:“還請王爺恕罪!”
慕清寒此時不想聽到半句廢話,“夠了。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給我一字一句地說清楚!”
飛霜不敢起身,她就這麽伏在地上開始回憶。
那時慕清寒才出門不久,宮裏便來人傳話,說是綾之公主要接無憂提前入宮。來人是確實是綾之身邊的宮女和太監,隻是有些麵生。飛霜記著慕清寒的話,不敢輕易放人,請示過無憂之後,無憂也覺得慎重為好,反正慕清寒說過會派尉青來接她,於是便小心回絕了。
剛將兩人打發走,沒過多時便又來了幾個人,說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奉太皇太後與綾之公主的旨意,接三王妃入宮。這批人裏竟還有剛剛打發走的宮女和太監,他們在路上碰見了太皇太後的人,便又跟著他們一起回來了。
那為首的老太監是太皇太後宮裏的老人,似乎與林海很熟悉,兩人見麵一陣寒暄,通過林海她們便也確定了這當真是太皇太後派來的人。無憂考慮再三,礙於是太皇太後的旨意,她也不敢回絕,便跟著他們一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