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爭吵
無憂瞧著慕清寒臉上那陰晴不定的神色,就猜到他可能是生氣了。她記得暈過去之前看見了許多血,想必是將他嚇到了。
無憂做好了迎接他發火的準備,還是緊張地想咽口唾沫,卻發現唇幹舌燥的嗓子裏扯得難受的厲害,她暗紫的雙眸輕輕一轉,眼中劃過一絲狡黠。
她扯了扯慕清寒的袖口,齜牙咧嘴作痛苦狀,以口型對慕清寒說了一個字:“水。”
慕清寒哪能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從她在心裏打小算盤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洞悉了一切,可他這次不準備買賬。於是仍舊寒著一張臉,整個人紋絲未動。
無憂見他一直沒有動作,心道不妙,正預備直接起身一頭紮進慕清寒懷裏,給他來個撒嬌打滾,誰知道那人竟突然站起來了,害得她撲了個空。
無憂保持著準備衝鋒的動作,身上的錦被因為她的動作滑落在一旁,看著麵前空掉的位置,她整個人都僵硬了。她緩慢地抬頭,見慕清寒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的臉上籠罩著一層陰影,這直接導致了無憂對他此時心情的判斷。
雖然無憂不能知道慕清寒此時的心情,可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姿勢實在蠢得可以,就連她身邊的空氣都變得尷尬了。
兩人就這麽無聲的僵持了半晌,最終還是無憂先開了口,“我、我手麻了……”
慕清寒無奈地歎了口氣,天知道他有多想將她按在懷裏好好打一頓,好叫她知道他有多擔心,可他終歸是狠不下心的。
他從桌上的茶壺裏倒了一杯熱茶遞到無憂手上,一雙大掌輕柔地覆上她兩條纖細的手臂,為她輕輕按摩放鬆著。
無憂捧著溫暖的茶杯,感受著慕清寒溫柔的動作,她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望著他,一副求原諒的模樣:“寒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慕清寒淡淡拂開她的手,既不看她也不說話。
無憂也不氣餒,繼續湊近他:“夫君,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每每她這樣用軟軟的聲音叫他夫君的時候,總是能有求必應的,希望這次也不例外。可她不知道,往日裏她嫩紅的臉蛋和嬌豔的嘴唇此時都已經因為失血而失去了顏色,這樣蒼白的模樣看在慕清寒眼裏,隻會叫他更加心疼。
果然,慕清寒雖然肯抬眼看她了,卻仍沒有開口。
無憂見有了轉機,便更加賣力。她趁機靠近了他的懷裏,環著他的腰身,在他胸前蹭來蹭去,如往常一般與他撒嬌,“對不起嘛,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最怕你生氣了。”
“你為什麽要道歉,你何錯之有?”慕清寒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語氣不輕不重地道:“若你還記得我是你夫君,為何你不記得好好保護自己?”
無憂見他眼中沒了往日的溫柔神色,取而代之的隻是一片清冷,知道他是真的動了氣,她頓時便慌了神,著急忙慌地想要解釋:“不是這樣的,今天是意外而已,而且你看,我是真的沒事了……”話說到一半她便說不下去了,因為慕清寒的眼神已經漸漸變得有些駭人了,他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這讓她心裏直發毛,“你、你怎麽這樣看著我?”
慕清寒眼裏的冷意如窗外刺骨的寒風,一瞬不瞬地將她包圍住,“你告訴我,今天是怎麽個意外法?”
無憂心裏直顫,直覺告訴她,他似乎是知道了什麽,可她還是想負隅頑抗一下,萬一他不知道呢?她斟酌了一會,眼神飄來飄去地就是不敢正眼看著慕清寒,“就是,就是我在床上坐著,然後腳坐麻了,然後我想下床來著,然後不小心就摔了……”
“哦?不小心摔了,就摔成這樣了?”
無憂越發不敢看他,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摔成什麽樣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十分沒有底氣地小聲“嗯”了一聲,說:“好像、好像是的,好像也沒有摔的多厲害……”
慕清寒看著她一副心虛的模樣,意外地竟沒有更加生氣,隻是深深地望著她,“到了這個時候,你也不預備告訴我實情,你將我當作什麽?”
“什麽?”無憂一聽這話,立刻便便慌了。
他也不多說什麽,隻是起身便要走了。
“我……”無憂此時慌亂不堪,心裏不知是難過還是害怕,她望著他的背影,慌亂之中隻能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衣袖。她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辨,隻能緊緊地抓住他,不讓他離開。
方才他眼中的失望神情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深深刺進了她的心髒。現下她已經明白他恐怕全都已經知道了。她腦中一片混亂,她並非故意瞞著他,隻是她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更不知道慕清寒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跟她生氣。
無憂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才能緩解他的怒氣和失望,自他們在一起之後,她從未見他對她生過這樣大的氣,她害怕了,她該怎麽樣才能讓他知道她現在好害怕。
她紅著眼眶,一直忍著沒有讓眼淚掉下來,隻是聲音卻已經沙啞哽咽地不成樣子了,“別走,你別走……”
可慕清寒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連看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你到現在都不明白,我不僅是你的丈夫,更是能為你遮風擋雨的高牆,縱使這天塌下來也有我替你頂著。我一直抱著這樣的心情去愛你,去保護你。你呢?你可曾這樣想過?若你事事都能自己抗,要我何用?在你心裏我是誰,我是什麽?你可曾真正將我當作你的夫君來對待,又或者我隻是一個無關的人?”
無憂肩頭一顫,麵上血色盡失,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也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在說什麽,你怎麽會是無關的人……”
“不要再說了。”慕清寒打斷她,袖袍大力地一揮,掙脫開她仍牢牢抓緊的手,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無憂坐在床邊,心髒好像隨著房門的關上瞬間便塌陷了一塊,她呆呆地看著手裏的空氣,無法相信這到底發生了些什麽,究竟為什麽會在突然之間變成這樣?也在這一刻,她的眼淚終是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門外,慕清寒久久未曾離開,他麵對著房門,聽著房內無憂壓抑的啜泣聲,一向沒甚情緒的眸子裏竟出現了些痛苦的神色。
剛剛說了那樣的話,受傷的不僅是無憂,看著她難過,他又何嚐不心疼?可他更不能失去她,他不能想象如若他這些時日粗心些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如若他今日不在府內,恐怕一直到失去她,他都不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不能這樣自私的將所有事情都瞞在心裏,他要的隻是她的坦誠。
縱然他不用眼睛去看便能知道她的表情有多麽慘淡,但他更知道一旦看見她的眼淚,他勢必會心軟,可他不能心軟。
慕清寒決然轉身,向書房的方向走去。他挺拔的身影很快便淹沒在夜裏滿天飄散的大雪裏。
至此之後,兩人已經有好幾天都未曾見麵,盡管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兩人硬是一麵都沒有碰上。
無憂想盡辦法想要見他,或者與他偶遇,卻都未能如願。
慕清寒這次雖然真的動了氣,心裏卻都還是記掛著她的。他每日都會吩咐冬園裏的小廚房給無憂做些藥膳,她不喜歡吃藥,倒是對這些加了藥材的飯菜不那麽排斥,於是他特地找月曜要了好些藥膳的方子,命令廚房變著花樣給無憂做。
這幾日連日大雪,王府內一片銀裝素裹,整個世界都是純淨的雪白。
今日雪終於下的小了些,無憂靠在塌上,小小的身體蜷成一團,手臂枕在臉下,眼神空洞無神地望著窗外飄雪,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頹敗的氣息。
飛霜端著小小的托盤,剛一從院外進來便看見無憂的房間門窗大開,屋外的寒風卷著小雪不斷向屋內湧去。她眉頭緊皺,不由加快腳步,進屋一看,果然見無憂正坐在窗前,穿的十分單薄。
她急急關上門,將托盤裏的小盅擺在無憂身邊的小幾上,又伸手將她麵前的窗戶給關嚴實了。飛霜本想說些什麽,可看著無憂那樣傷情的模樣又開不了口,隻能在心裏默默地歎息。
她到櫃子裏拿了厚厚的絨毯,輕手輕腳地蓋在無憂身上,又拂去她額發上的幾粒雪花,輕聲喚道:“王妃,王妃。”
她連喚了好幾聲,無憂的眼神才慢慢有了焦點。她望著她呆了一會,才撐著自己坐起來,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怎麽了?”
飛霜看著她日漸消瘦的模樣,實在心疼,她將小盅端起放在無憂手中,又拿了小勺遞到無憂麵前,“這是廚房剛剛送來的血燕,您趁熱喝些,驅驅身上的寒氣。”
無憂看了看飛霜,又看了看桌上的青瓷小盅,“這也是他讓廚房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