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長毛不易
連伊柔見慕清寒走了，也還是沒有起身。她帶來的兩個小丫鬟連忙上前去將她扶起來，心疼問：“小姐，可還好？”
連伊柔沒有答話，無力地倚在她們身上捂著臉輕輕啜泣，看上去很是難過。
她的腦海裏一遍又一遍重複著慕清寒剛剛的笑容，那樣好看的笑容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她一直以為慕清寒這樣的人是既不會有任何情緒也不會有半點笑容的，他是那麽高高在上冷傲似仙一般的人啊。
縱然慕清寒從前總是擺著一張麵無表情又寒氣四溢的臉，但連伊柔從不介意。
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智者，身為王爺雖然地位高貴但卻遭皇上忌恨，若他不作出那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很容易就會被人抓住把柄。
她一直以為隻有她能夠理解，隻有她能不懼他冰冷的眼神仍不管不顧地一直思慕著他，她甚至一度認為，這京城內隻有她一個人可以配得上他。
可連伊柔從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天，竟然有一個人能讓他露出剛剛那樣溫柔的神情，還有他唇邊的笑意。
她剛剛見到的所有，都是她夢中夢了多次的，這一次她終於見到了，可讓他露出那樣神情的卻不是她。
月曜在一邊歎息一聲，走到連伊柔旁邊同情地看著她，“你也看見了，你就是在這哭瞎了眼也是沒結果的。快回去吧，免得叫你爺爺擔心。”
連伊柔到底還小，縱然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哭泣一時之間還是停不下來。
月曜見她著實可憐，安慰說：“連丫頭，以你的容貌和身份，往後想要什麽樣的人都可以。”
連伊柔嗚咽著說：“可隻有王爺能讓我心動……”
月曜搖了搖頭，擺出一副長者的姿態來，語重心長道：“你還小，人生又還長，往後會有更多令你心動的人。”
連伊柔哭聲頓了一瞬，終於抬起臉來，眼含淚光愣愣地將他望著。
月曜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不再多說。
他轉頭吩咐一邊站著看了半天好戲的飛雪上樓去把綾之叫下來，他們要出發了。
飛雪脆生生地應了聲：“是。”
不一會綾之便和飛霜、飛雪一塊下來了，連伊柔和她的兩個丫鬟都還在大堂內，連個位置都沒有挪動。
“咦？”綾之在樓上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心裏還疑惑著怎麽連伊柔也在這裏。她飛快地跑下樓，瞧見正在抹眼淚的那個美人正是連伊柔，不由驚訝問：“柔兒？你怎麽在這？怎麽哭了？”
連伊柔見著綾之眼睛更紅了就像隻受驚的兔子似的，連白皙的臉頰都染上了粉紅的顏色：“六公主……”
綾之見她滿麵淚痕，又瞧了瞧一邊略顯尷尬的尉青，還有正玩著茶杯的月曜，獨獨不見她三皇兄和三皇嫂，她不由懷疑：“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是誰？尉青還是那個臭石頭？”
月曜一聽臭石頭三個字，手裏的茶杯“哢嚓”一下就被捏碎了，臉色也頓時垮了下來，“什麽臭石頭！我是靈石，靈石，我是靈石孕育的仙靈！”
綾之撇了撇嘴，對他做了個鬼臉，“略！”
連伊柔擦了擦淚，拉著綾之的手抽噎道：“六公主，我沒事，隻是、隻是……”
她隻是了半天也沒說出下半句，月曜實在不想聽她隻是下去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替她說：“隻是被你三皇兄拒絕了，所以在這哭了小半個時辰了！”
綾之啞口無言，起先見著連伊柔哭的可憐，她是準備幫她主持公道來著，可誰能想到原來欺負她的竟然是她三皇兄，這還讓她怎麽主持公道。
她有些尷尬，不知該怎麽勸她了，“這個……你也知道我三皇兄這個人嘛，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他說什麽過分的話了嗎？”
想想自己曾經被他字字誅心，綾之忽又發現三皇兄對她這個妹妹都不留嘴，對外人大概更過分了，於是連忙改口說：“不過不管他說了什麽過分的話，一定都是為你好的，你就別難過了。”
綾之不知剛才的情況，這一番弄巧成拙的勸慰不僅無效，反而讓連伊柔的淚水又開始蓄積，她一時無措，隻好用眼神找月曜求助。
月曜嗤笑一聲，“麻煩精，你快去上車去吧！”
綾之為難地看了連伊柔一眼，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了，便將心一橫就帶著飛霜和飛雪出了門，經過月曜身邊的時候倒也不忘囑咐，“你別欺負人家呀！”
月曜揮揮手：“去去去，我知道。”
月曜壓根沒打算繼續安慰連伊柔，等著綾之走了，他便開口讓她走人了。他覺著這連伊柔應當是個聰慧的，他話已至此，其中意義她自己想明白便可，不明白的就算他說再多她也還是不明白。
於是他隻叮囑尉青道：“好生將連小姐送回太傅府，少了一根毫毛，你知道你家王爺是不會放過你的。”
尉青想到慕清寒那雙冰冷的眼，打了個寒顫，高聲答：“是，屬下遵命！”
連伊柔這會已經緩了過來，輕輕推開身邊的兩個丫鬟，上前對月曜盈盈一拜，“多謝國師大人。”
月曜點點頭，也負手走了。
門外的馬車當真沒有等著尉青，不一會便傳來馬蹄聲聲，伴著車軲轆的聲音正在離他們漸漸遠去。
尉青對連伊柔做了個請的姿勢，“大小姐，請。”
連伊柔重新帶好了麵紗，隻露出一雙仍通紅的眼睛，“有勞尉青大人，隻是伊柔不需要你來送。”
尉青不卑不亢道：“王爺的命令，屬下不能違背。”
連伊柔並不在意他奉的是誰的命令，也不在意他要不要違背，“有何妨，你家已經走了，你送不送我回去他都不知道。更何況，你應該看見了，爺爺給我安排了多少人，有他們護著，縱使出了什麽事也怪不到你頭上。”
“尉青曉得，隻是尉青一人足以讓他們全部覆滅。為了大小姐的安危，大小姐就不用再堅持了。”尉青不打算與她多說，請出的手勢一直沒有收回，隻是姿態越發強硬緊繃。
連伊柔秀眉微蹙，美目斜斜睨了他一眼，“真是塊木頭！”說罷甩袖便走。
兩個丫鬟跟在她身後，一人給了尉青一個白眼。
尉青摸不著頭腦，隻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上了轎子，自己才翻身上馬。
這邊正啟程回了京城，那邊飛霜駕著馬車已經快到了榕城。
馬車內氣氛不錯，飛雪和綾之兩個小話嘮一路上嘰嘰喳喳的，這兩個丫頭仗著無憂也跟著她們一道笑的很是歡快，料想就是慕清寒有些不耐也不會嚴詞說她們的。
她們想的不錯，慕清寒此時心情格外的好，僅僅隻是看著無憂臉上明媚的笑意，便連帶著她們吵吵鬧鬧的聲音聽在耳朵裏也不覺得那麽討厭了。
月曜聽著車廂內熱鬧的聲音，幽怨地騎在馬上一言不發。
飛霜見他一臉不高興，不由地好笑，“月公子，你就別板著一張臉啦，誰叫你鬥不過我家少爺，還偏偏要惹他呢！”
月曜重重“哼”了一聲，“要不是我讓著他，他能這麽囂張？”
飛霜又笑，“是是是，您老德高望重、心胸豁達。”
月曜登時便皺起眉頭，揚起手中的鞭子“啪”的一下打在飛霜身邊的車板上，咬牙切齒道：“怎麽說話的！本公子年方二十！什麽您老、您老的，真以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飛霜嘻嘻一笑，她倒是真不怕，但嘴上也不能太讓他沒麵子，“好好好，月公子風華正茂，還是一翩翩少年。”
這一聲少年倒是叫到月曜心裏去了，他臉色終於好看了些，“哼，這還差不多！”
看著他得意的鼻孔朝天的模樣，飛霜便又笑眯眯地補了一句：“嗯嗯，就是現在這少年的模樣不如公子本來的麵貌好看呀！”
“啪！”又是一鞭。
說起這個月曜就氣得不行，剛剛慕清寒非要讓他將自己的容貌做一番遮掩，說他以麵來麵目騎在馬上太過招搖。
他自然是不肯的，誰不知道他第一在意的就是他這張完美無缺的臉呐，憑什麽要將他這般好看的容貌斂起來？能長的這麽好看，他容易嗎他？
可惜他的反抗毫無意外地被慕清寒駁回了，慕清寒那個混賬甚至還威脅他如果不從就讓綾之拔掉他的眉毛和頭發！
誰不知道他第二在意的就是他這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
天知道石頭要長毛有多麽的不容易！他這一頭飄逸順滑的頭發可是他養了千百年的，怎麽能讓人隨意侮辱！可偏偏綾之那個丫頭一身神力，要是真被她製住了，逃脫什麽的還真得費一番功夫。他相信就算隻是拉扯之間，綾之也有辦法薅下他一把毛來。
月曜愛惜自己的頭發，便隻好順了慕清寒的意思，不情不願地施了個術將自己換了一張普通的麵貌。
他咬牙切齒地攪緊手中的韁繩，心頭暗罵，慕清寒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