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望月樓
他眼中的敵意太過明顯,就連無憂都感覺到了冷意,她有些害怕,扯了扯慕清寒的袖子,擔憂地問:“石頭哥哥怎麽了?”
慕清寒將她摟進懷裏,示意她不要害怕,又轉頭看向石頭,“石兄這是怎麽了?”
石頭看著慕清寒,他這一張妖孽似的麵孔此時看在石頭眼裏,當真猶如妖魔一般可憎。嬌小的無憂縮在他的懷裏,就像送入虎口的羊,綿軟的毫無抵抗之力。
他一定要替無憂伸張正義,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這裏受苦。
可他更明白自己不是慕清寒的對手,所以他萬不能打草驚蛇,此事一定要從長計議。
石頭心中有了打算,便強壓下心頭的那股火,努力控製著自己的麵部表情,“哦,沒什麽,我們走吧。”
無憂將信將疑地問他:“石頭哥哥,你真的沒事了嗎?”
石頭聽出了無憂話中的擔憂,心裏感動不已,她還會擔心自己,說明她不是真的對自己毫無情意的。
他臉上露出了無憂所熟悉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看上去仍是那憨厚老實的模樣,“我沒事,小憂不用擔心。”他還要救她,他怎麽會讓自己有事?
無憂見狀,稍稍放下心來,“那我們走吧?”
“嗯。”
這一次,換石頭走在前方,擦身而過時,石頭側頭看了慕清寒一眼,什麽也沒說,便移開目光,走到前頭去了。
慕清寒眉頭一挑,雖然隻是一瞬,但他仍是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眼中強烈的恨意,甚至,有隱隱的殺氣。
他擁著無憂在後麵,兩人看著石頭此時走路有些激昂的背影,慕清寒心裏隱隱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預感,石頭這次突然前來,再加上他這變化無常的態度,這其中緣由,似乎不是那麽簡單。
無憂心裏也覺得石頭有些怪怪的,可具體是哪裏怪,她也說不上來。
前方轉彎處,石頭忽然停下,回頭憨憨一笑,問:“接下來,該往哪裏走?”
他這個笑容讓無憂覺得心驚,雖然仍是那憨厚的模樣,但她總覺得石頭眼裏竟然閃爍著莫名的,讓她害怕的寒光。
慕清寒自然也不會將他眼中的情緒落下,指明了方向後,待石頭繼續前進後,他輕聲在無憂耳邊道:“別怕,我在這。”
無憂下意識地抓緊他的衣袖,有些擔心地說:“我總覺得石頭哥哥有些不對勁,你也看出來了是不是。可為什麽會這樣?明明剛才還是好好的。”剛剛石頭的眼神太過詭異,饒是現在倚在慕清寒有力的臂彎裏,無憂仍是覺得有些後怕。
慕清寒將她摟得更緊一些,低頭在她馨香的發間吻了吻,說:“別擔心,一切有我。石兄的改變一定有原因,我會讓尉青調查看看。”
“嗯,希望沒有大事。這次石頭哥哥突然來找我,我真的很開心,我不想他有事。”無憂說。
慕清寒揉了揉她的發絲,安慰道:“不會有事的。這幾天,不管你去幹什麽,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嗯。”無憂靠在他懷裏,輕輕點了點頭,隻是眼裏還有些散不去的憂慮。
用過早膳,無憂和慕清寒仍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帶著石頭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無憂雖然成熟了些,但到底還是小女孩的心性,一出門便把剛才那些擔心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一路上但凡是看見了好看的、好玩的,就拖著慕清寒停下來。
慕清寒自然是毫無怨言,她說什麽都依著,不管她說了些什麽,他都含笑應好。就這樣,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幾乎把石頭都給忘了。
一直到晚上回府之後,無憂才想起來,她現在也算是半個主人了,竟然會在逛街的時候把石頭這個客人給忘了,這實在太不應該了。
不過石頭並不介意,相比起無憂的興奮和激動,他顯得有些興致缺缺。無憂問起的時候,他解釋說因為京城這個地方,從前他做幫工運貨的時候就曾經來過幾次,所以對京城已經沒有什麽新鮮感了,自然看什麽都不稀奇了。
但他沒有告訴無憂的是,他心裏還裝著另一件事,這件事甚至在他心中占了一大半的位置。
他看著慕清寒那一成不變的完美笑容,還有那永遠點頭應好的姿態,心裏將他這樣因為寵愛無憂而順從著她的態度看成了因為厭倦了所以是在敷衍她。這讓他氣憤不已。
臨近晚飯時間,慕清寒讓尉青回去告訴林海,他們就在外麵吃,府裏不必備餐。尉青得令退下後,慕清寒便帶著無憂和石頭去了京城裏最好的酒樓——望月樓。
望月樓就在皇城邊上,裝修的典雅精致,處處都透露著高貴不俗,菜色一流,堪比宮裏的禦膳房,是以這裏的價格也極是不菲,不過出入這酒樓的人,大多是些達官貴人,他們倒也不太在意價錢這個問題。
慕清寒跨進店門,就有精明的小二迎上前來,恭敬地喚他一聲“三王爺”,不用慕清寒多說些什麽,他便將他們直接引上了位於三樓的一處名叫“東籬”的僻靜雅間裏。
據說這東籬是望月樓的掌櫃特意為慕清寒長留的位置,平常人那是進都進不來。
進了雅間,那小二也沒多話,隻是問:“三王爺,還照往日的菜譜上嗎?”
慕清寒貼心地替無憂移開凳子,等她坐穩才回:“可以,多加兩個菜,今日有貴客。”
“是。”那小二極是精明,聞言便明白了慕清寒的意思,應了一聲便要退出去了,待到門口,他又行了個禮,才將房門帶上。
小二出去了還沒一會,便有三個侍女進了來,個個麵容清秀,身材姣好,仔細看還能發現,她們身上穿的衣服可不比一般的小姐們差。
三個侍女分別為三人斟了茶水,而後便安安靜靜地侍立在一旁,不言不語,也不抬頭看他們,安靜地像是空氣一般。
無憂有些不太自在,搬著身下的凳子,嗒嗒兩下就移到了慕清寒身邊,扯著他的衣袖,示意他附耳過來,然後貼在他耳邊悄聲說:“為什麽這些姑娘要在我們身邊站著?”
慕清寒問她:“不喜歡?”
“也不是,”無憂看了一眼身後那個跟著自己移動的侍女,“就是,就是挺不習慣的。”
慕清寒輕笑,“那讓她們走?”
無憂其實心裏巴不得,可還是小心地問:“可以嗎?”
慕清寒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回頭對自己和無憂身後的那兩個侍女說:“你們可以先下去了。”
那兩個侍女仍是未開口,慕清寒要她們出去,她們便行了禮直接出去了,隻剩下石頭身後的那一個侍女還在。
石頭似乎也有些不習慣背後有人站著,尤其還是個姑娘。見另外兩個姑娘已經出去了,他顯得有些著急,黝黑的臉上僅能看出依稀一些紅色的影子,但他緊張的聲音還是無法掩飾,“那個,王爺,她……”
他聲音越說越小,後麵說了個她字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忽然不知要如何開口,才能讓慕清寒把自己身後這個侍女也給一並遣出去呢?
從進入望月樓開始,他就處於一種莫名的尷尬裏,大廳內的衣香鬢影,食客間有禮卻節製的交談,熱鬧卻不喧囂,還有他們身上所穿的那些錦衣華服,千金小姐們佩戴的金銀首飾,甚至這間雅間裏的陳列擺設,都晃花了他的眼。
雖然他沒有來過幾次京城,更是從來沒有來過望月樓,但恐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望月樓裏進出的人非富即貴,隨便哪一個,都能輕易地將他那些雇主的東西全部買下,甚至幾倍,十幾倍。可他這低賤的身份與這裏的一切都顯得那麽格格不入,甚至連他身上穿的衣裳都不如他背後站著的那個侍女。
他腦子驀地跳出一個想法,慕清寒會不會是為了羞辱他,才將他帶來這種地方,好讓他羞憤萬分,無地自容?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裏,這話說了一半便沒了下文,慕清寒倒是一直等著他的下一句話,就連無憂都忍不住問:“石頭哥哥,你要說什麽?”
石頭看著無憂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忽然覺得,他不能,不能讓慕清寒看不起他,也不能讓無憂看不起他。於是,他硬著頭皮說:“沒什麽,我,我就是在想,為什麽這些姑娘都不說話。”
慕清寒聞言解釋道:“她們是啞女,也是望月樓的特色。”
石頭愣住,“啞女?”
無憂也有些吃驚,“你是說,她們不會說話?”
慕清寒點點頭,繼續說:“望月樓為每一個雅間裏的客人安排一個婢女,她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客人若是來了興致,便可隨意讓她們各自表演,若是沒有需要,等菜上來了,她們就會為客人布菜。因為她們又聾又啞,所以即使同處一室,她們也聽不見客人之間的對話,更不會將客人的隱私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