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出風頭（2）
無憂一臉詫異地望著泉加星，她什麽時候與她說好過要給她伴奏？
太皇太後隻看了一眼無憂臉上詫異的神情，就已然了解了這裏麵的彎彎繞繞，眸色微沉。
慕清寒眉頭皺的很緊，他知道泉加星此番必是不安好心，存心想讓無憂出醜。可他正要出聲，身邊的無憂卻霍然起身，漲的滿臉通紅，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地應了一聲：“好。”
慕清寒有些詫異地望著她。
無憂答應的這麽爽快，倒是讓泉加星愣了一愣，但隨即她就反應過來，以為無憂是在裝模作樣地硬撐著，便笑著對無憂招了招手。
無憂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向場中邁出了一步。
“無憂。”慕清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擔憂。
無憂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容，“相信我，我一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慕清寒還想說什麽，可無憂已經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他在背後目送著她，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到樂師那邊，像是挑選了一番，最終拿起一把翠碧色的竹笛，又一步一步走到場中，小小的身體，堅定的身影，都仿佛含著巨大的力量。
無憂手中握著竹笛，向太皇太後行了個禮，沒說什麽話，就走到一邊站定，對泉加星點了點頭。
泉加星事先根本就沒有跟無憂商量過，兩人也沒有排練，她原本隻是想借這次機會讓無憂丟臉而已，誰知道她真的會站出來，看上去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但不容她再想更多，無憂已經將竹笛放到唇邊，一陣悠揚婉轉的笛聲已然流出。
泉加星不知她要吹什麽曲子，隻得硬著頭皮開始舒展雙臂。但令她意外的是，無憂的笛聲像是與她配合過無數次一般，每一個升調，每一個顫音，都與她配合的天衣無縫。
笛聲從婉轉縹緲，漸漸變得輕快、明亮，雖是不知名的小調，但這悠遊的笛聲卻如從神山上傳來的天籟，清脆如天池裏流動的汩汩水聲，洗滌盡這世間種種俗塵。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笛聲抓住了心神，目光不由定在那手持竹笛的小小少女身上。
泉加星一邊跳，一邊分心去看向無憂。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會吹笛子，還吹得這麽好？
她們兩個本來就沒有經過排練，也沒有事先商量，這硬著頭皮的配合最是不能分心，很快，她的動作就有些跟不上了。
無憂一邊吹奏，一邊注意著場中泉加星的動作。見她有些走神，好幾個動作都遲了一拍，她不得不調整自己的曲調。一個虛顫過後，笛聲陡然拔高，韻律不再如溪水般纏*綿溫柔，反而像是從九天之上傾瀉下來的瀑布，激蕩人心。
泉加星被這激亢的笛聲拉回了心神，她目光終於有了焦距，第一眼便看見無憂那一雙紫眸正含著擔憂地看著自己。
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她明明是要讓她丟臉，怎麽現在變成了讓這個女人來擔心自己了？
泉加星穩住心神，開始專注於自己的動作。
無憂此時的笛聲激昂，大起大落的節奏比較適合於她大開大合的動作。她不是沒有聽出來有好幾個音都是無憂為了等她特意加入，這下更是激發了她的好勝之心，她的節奏和動作，也更加用力了。
到了尾聲，笛聲漸低，又回歸了那婉轉縹緲的聲調，泉加星的舞姿也慢慢變得柔和，不再有更大的動作，更多的則是舒展。
眾人心隨聲動，不少人的眼前更是仿佛看見了自己的一生。
從初生時的無欲無求，再到如今，經曆了許多驚心動魄，也走過了不少起起落落，但其實他們心裏都明白，就算操勞一生，求得那許多虛名功利，等到最終，這些身外之物一樣也帶不走。
生來是空無一物的獨自一人，走時也是如此，來這世間一趟，最終留下的唯有一聲空歎。
一曲終了，無憂深深地吐出一口長氣，額頭雖有些冒汗，但總歸她做到了，沒有發生意外，沒有給慕清寒丟臉，她要的不多，隻要這樣就好了。
放下竹笛，她第一時間就對上了慕清寒的目光。
他臉上噙著淡淡的笑意，眼睛裏有驚喜，更多的卻是懂她的溫柔。
無憂對他露出甜甜的笑意，兩人之間早已有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泉加星維持著最後一個動作，看著他們兩人之間含情脈脈地對視，眼睛恨不能噴出火來，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慕清寒這樣溫柔的眼神，明明應該落在她的身上才對，怎麽她預想的所有風頭居然全被尹無憂這個賤女人給搶走了？
慕清寒望著無憂，剛剛的她那麽專心，她站在燈下，整個人都在熠熠生光，仿似神女一般，翠碧的竹笛仿佛是一根魔杖，在她手中，在她唇邊，發出無邊的純淨力量，淨化著這世上所有汙穢和不堪。
這樣一個如同神女一般無憂，是他最心愛的女人，這樣，真好。
“啪，啪，啪……”
上座突然傳來一陣掌聲，太皇太後的聲音隨之而來，“好！好！好曲，好舞！哀家的孫媳婦，尋泉族的公主，好一對妙人兒！”
這一陣掌聲打破了場中的寂靜，接著，殿中人一個接一個起身鼓掌，熱烈的掌聲不絕於耳。
無憂有些受寵若驚，臉上的表情既驚訝又高興，興奮的連臉蛋都變得紅撲撲的。
慕清寒也起身，走到無憂身邊，含笑牽起無憂的小手，兩人雙手交握的那一瞬間，都從彼此眼中看見了璀璨的笑意。
他帶著無憂走到大殿中間，越過一邊的泉加星，朗聲道：“恭祝皇祖母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身後的一眾人等皆跪伏在地，齊聲高呼：“恭祝太皇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好好好，都起來吧！”太皇太後臉上的笑意是一刻也停不下來，她身邊的綾之也跪在一邊，笑眯眯的叩首，多說了一句：“恭祝皇祖母千歲千歲千千歲，望皇祖母永遠都這麽美麗動人，青春永駐。”
“哈哈哈，你這個鬼靈精！”太皇太後被綾之逗得哈哈大笑，待到眾人各歸各位了，又對無憂招了招手，“好孩子，到皇祖母身邊來。”
無憂一愣，身邊的慕清寒卻拍了拍她的腰肢，輕聲在她耳邊道：“別怕，去吧，皇祖母很喜歡你。”
“嗯。”
有了慕清寒的鼓勵和安慰，無憂壯著膽子朝高位上走去。
殿中的慕清寒和泉加星也退了下去，一眾舞姬重新魚貫而入，絲竹之聲重新奏響。
錯身而過的時候，慕清寒忽然停下，聲音很輕，卻仍是飄進了泉加星的心裏，“多謝公主殿下，若不是公主殿下的熱心，本王怕是還不知無憂她有這般精湛的技藝。”
泉加星一怔，可還沒等她說話，慕清寒已經徑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溫柔如水的注視著上方的那個人。
泉加星憤憤地回到位置上，眼睛瞪著上首的尹無憂，她正紅著臉與太皇太後說著什麽，太皇太後臉上滿是慈愛與憐惜，再往旁邊，綾之的笑容也很是礙眼。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想要的一切，為什麽全部變成了尹無憂的？眾人欣賞的眼光，太皇太後的青睞，還有慕清寒，為什麽沒有一樣是屬於她的？
她不甘又痛苦地望著慕清寒的方向，學著他的模樣，將麵前瓷杯中辛辣的酒水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劃過喉頭，火辣辣的感覺像是要將她的食管給燒穿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慕清寒那愜意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喝的瓊漿玉液，可她喝進嘴裏的卻是讓她痛苦不堪的穿腸毒藥。
這真是不公平！
泉加星死死捏緊手中的酒杯，直將這酒杯當做了無憂，恨不能將她捏碎。
這次的宴席從酉時一直持續到快到亥時，若不是太皇太後身邊的嬤嬤提醒她該休息了，恐怕還會持續的更久一些。
散席時太皇太後意猶未盡地拉著無憂的小手，叮囑她：“小憂啊，說好了哦，明天要早點入宮來，陪哀家這個老太婆說說話！”
無憂此時已經自然了很多，認真地點頭，“好的皇祖母，我明天一定盡早入宮，好多陪陪您。”
太皇太後笑逐顏開，“好好好，那皇祖母等著你啊！”
“嗯！”
一邊的綾之有些吃醋的插嘴：“皇祖母！我還在這呢，您都不看看我！明明剛剛還說我才是您的心肝寶貝呢，我不管，明天我也要來！”
太皇太後聞言回頭，點了點綾之的鼻頭，哄道：“好好好，都來都來，你們都是皇祖母的心肝寶貝！”
綾之這才笑出聲來，挽著太皇太後的手臂撒嬌，“我就知道皇祖母對我最好啦！今晚我要跟您一起睡！”
太皇太後也笑，“好！”
慕清寒見狀卻說：“綾之，不要胡鬧。皇祖母連日來舟車勞頓，今日又累了一天，你在皇祖母身邊鬧騰，皇祖母如何還能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