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高處不勝寒
泉加星被他這一連串的舉動弄的有些混亂了，但仍如實回答：“是，噬魂香，無解。”
慕清寒沒再多說什麽，隻淡淡送客：“多謝公主答疑，本王就送到這裏了，公主請回。”
解決了他的問題，他就這樣毫不客氣的送客了？泉加星雖然有一肚子的不滿和疑問，但此時通通不好說出口，她好不容易扭轉了在慕清寒心中的印象，此時絕對不能因小失大，否則就功虧一簣了。“加星告辭。”
慕清寒見她轉身，忽然又補了一句，“對了，近來日王府內鬧有毒蛇出沒，還望公主注意安全。”說完，不等她回頭答話，便轉身回了院內。
前方剛走沒幾步的泉加星腳步猛地一頓，轉身望著慕清寒進了院門的身影，目光裏有複雜的情緒在湧動著。
她問身後的星奴道：“星奴，你說他為什麽要問我噬魂香的事情？還讓我小心蛇，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星奴輕聲答：“星奴不知。”
聞言，泉加星又回頭看她，許是因為今天心情太好的緣故，她破天荒地沒有對星奴發脾氣，“是啊，你怎麽會知道。噬魂香乃是尋泉族皇室流傳下來的密藥，旁人隻知噬魂香可以殺人於無形，卻並不知道到底應該如何使用，這些事情，除了皇室中人沒人能夠知曉了。”
星奴心頭一跳，連忙道：“是，星奴什麽也沒有聽見。”
泉加星見她緊張的模樣，忽然笑了，“緊張什麽？你是我的人，我還能殺了你不成？”
星奴忙不迭地表明忠心，“是，星奴生是公主的人，死了也一直守護著公主。”
“嗬嗬，說的可真好聽。”泉加星慢慢向前走動，明豔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迤邐在地，仿佛開出了一朵巨大的花，豔麗似血，“你該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背叛和隱瞞。”
背叛，隱瞞？星奴心中忽然生出無邊的慌亂，但緊張到了極點，她反而表現的更加平靜，垂著眼簾，模樣卑微地跟在泉加星身後，毫無破綻。
泉加星倒是沒有管她此時是否和平常一樣，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自顧自地說：“那天我打了你，下手重了些。晚上我本準備了玉肌膏想拿去給你。”
星奴心頭狂跳，她那晚來找她了？
“可你並不在房裏。”兩人像是在閑庭漫步，泉加星更是像在與她閑聊一般，語氣裏半分淩厲都沒有，“我很好奇，你受了那麽重的傷，怎麽還能下得了地，又能走到哪裏去呢？”
“我……”星奴不知該如何解釋，那晚她確實出去了，可沒有走出王府，半路疼暈了就被月曜給撿了回去。
“我出去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你。我實在不能放心，一夜未能安眠，第二天清早我就又去你房裏看了你。你猜怎麽著，你竟然好好躺在床上，身上連一點傷痕都看不見了，頭天發生的那些事情好像都是我憑空臆想出來的一樣。我沒有打你，你沒有受傷，也沒有拖著重傷的身體從房裏消失不見。這可真好笑啊。”泉加星說著，發出一陣愉悅的笑意，可聲音卻是陰冷無比，“你說，這好不好笑？”
星奴見狀，幹脆連解釋都不解釋了，直直地跪在地上，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泉加星也猛然停住腳步，回身望著她，“我的星奴，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星奴低著頭，雖沒有看她，但泉加星那樣逼人的視線卻也能讓她清楚的感覺到她正用眼神將她千刀萬剮著，一刀一刀，刀刀見血。
那晚月曜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竟真的在一夜之間撫平了她身上所有的傷痕，就連往日留下的舊疤都祛的一幹二淨。星奴不知泉加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這段時日還費盡心思地隱藏著自己已經痊愈了的事實，如今看來泉加星不過是在看戲，看她還能裝到幾時。
星奴忽覺從腳底生氣一陣刺骨的涼意，泉加星之前不懲罰她，現在若是真要秋後算賬，以她那般狠辣的手段，她還不知要吃多少苦。一時間，星奴竟有點埋怨起月曜來，如果不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地幫了她，她可能還不至於要吃更多的苦。
她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可令她意外的是，泉加星竟然許久也沒有動靜。她就隻是看著她，甚至過了半晌後便移開了視線，繼續向芳南苑的方向走去，“走吧。”
星奴腦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啪”的一下就斷開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麵前泉加星的背影，她竟然就這麽走了？
泉加星的聲音不輕不重地傳到星奴的耳朵裏，“還不跟上。”
不管她現在為什麽放過了自己，但絕不能再激怒她，不然她可能真的會殺了她。星奴想到這，不敢再猶豫，連忙爬起來跟上了泉加星。
另一邊，慕清寒並沒有馬上回到房間裏，他在院中停留了一會，目光也不知落在了何處，歎息似的說了一句：“野火燒不盡，雜草還需除根。”
院內寂靜無聲，沒有人回應，也許他也不需任何回應，又長歎了一聲，便邁步進了房內。
見到慕清寒，飛霜和飛雪便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無憂正在沏茶，今日她穿著一身紫色紗衣，衣擺迤地，顯得她身形修長，又十分纖瘦。手臂處的衣袖隨著她的動作擺動，若隱若現地透出她被隱藏著的白皙皮膚，素白的手端著青瓷的茶杯，煞是好看。
她背對著他站在那裏，整個人就像一股清流，帶著溫柔的力道滑過他的心頭，將他心中的那些汙穢全部帶走，隻留下一片清涼。
慕清寒鳳眸微沉，不由分說地一步跨上前將無憂箍在懷裏，力道大的讓無憂破天荒地感到有些疼了。
無憂雖然背對著他，但她仍能明顯地感覺到身後這個男人此時的情緒似乎不太對勁。
她忽略掉身上的疼痛，抬手覆住他的手背，毫無意外地，觸手一片冰涼。她努力地想將手心裏的熱度傳給他，“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怎麽好像不開心呢？”
慕清寒沒有說話，隻將側臉貼在她的發間，深深嗅著她發間的幽香。
無憂被他抱的太緊，半點沒有回身的餘地，也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她雖有些不明所以，但她想，既然慕清寒不願意說，那她便不問了。於是她也不再出聲，就這麽靜靜地被他抱在懷裏。
不知過了多久，慕清寒的聲音才在她耳畔響起，“如果我當上了皇上，你會開心嗎？”
無憂一愣，想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問：“可以說嗎？”其實她並不知道這個話題有多麽嚴重，她之前生活的環境太過與世隔絕，以至於她完全不清楚實事與政治，她隻知道一國之主的位置和人選不是能隨口就說的。
慕清寒將她的身體轉過來麵對著自己，“在那個天下最高的位置，你還會像如今一樣快樂嗎？”。
這會兒麵對著慕清寒，無憂才發現，他似乎真的心情很差很差。平日裏那雙總是盈滿溫柔的眼睛，此時竟深沉陰冷的讓她心驚。
她主動貼上去，環住慕清寒的腰身，搖了搖頭，輕輕開口：“我不會。因為你說過，高處不勝寒，那個高位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上次進宮的時候，皇上看起來也不怎麽開心的樣子。我能感覺出來，你也不喜歡那個地方。如果你真的成了皇上，要天天待在一個你不喜歡的環境裏，你會不開心的，你不開心了，我也不會開心的。”無憂的嗓音軟糯，又帶著輕柔空靈的味道，仿佛天籟一般，話語中盡是天真，“如果你隻是想坐那把雕著龍紋的椅子，咱們可以叫人做一把那樣的放在府裏，這樣你就可以天天坐了。”
慕清寒聞言一怔，頓時失笑出聲，“那把椅子，隻有一個人能坐，更不能光明正大地放在王府裏，這是要殺頭的。”
無憂詫異地抬頭望著他，惶恐地問：“真的那麽嚴重嗎？”
慕清寒忍著笑意，點頭苦惱道：“唔，真的這麽嚴重。可是怎麽辦，我很想坐一下那個椅子呢。”
無憂理所當然地回答：“那你找皇上說一下嘛，他不是你哥哥嗎？你跟他說一下，他會讓給你坐的。”
想到慕清風，慕清寒眼中又開始有黑暗的漩渦生成，“他就是為了防止我坐上那個位置，所以巴不得殺了我，又怎麽會讓給我。”
無憂正在給他想辦法怎麽樣才能讓他坐上龍椅，一時走神沒有聽清他在說什，“啊？你說什麽？”
剛剛被無憂的天真字句衝淡一些的陰鬱頓時重新籠罩在慕清寒心頭，“金錢，權利，到底有多麽誘人，才會讓人失去理智，六親不認？”
無憂不知道他今天為什麽會說這些話，她也給不了他一個明確的答案，“我娘說，錢和權是這世上最不嫌多的東西，沒有它們的人會拚命想要去擁有，擁有他們的人會想要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