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他容不下你，我可以
月曜撓撓頭，“也不是，我這不是好不容易清淨了幾天嘛！”要知道，但凡他在京城裏住著，綾之就會有事沒事往他那裏跑，他是避之唯恐不及啊！這兩天他還在想，綾之終於不來纏著他了，天下終於太平了！卻沒想到是她出了事。
但不知此事之前，月曜好不容易過了幾天清淨日子，哪還會自己去找罪受啊。
慕清寒冷哼一聲，心裏為綾之這個傻妹妹的一片深情感到不值，“你倒是不著急，總歸丟的不是你親妹妹。”
月曜皺眉，“你這是什麽話，我這不是一接到消息就趕過來了嗎！”
慕清寒沒搭理他，對紅蓮說：“你繼續說。”
紅蓮同情地看了一眼月曜，又重新開始匯報自己手中的情報。
“四日前，公主離開王府之後就直奔城郊的鏡湖，神情受傷的在湖邊一直待到亥時才起身離開。”
月曜插嘴道：“她竟直接出了城？怪不得你們這兩天在城裏找不到她。”
慕清寒看了他一眼，還是沒理他，聲音清冷地對紅蓮說：“繼續。”
“亥時之後，公主並未回城，而是一直向東走，一直到陳家村，在一戶農婦家裏借了宿。第二天清晨隨著趕集的人群一起進了城，在城裏逛了一圈後下午又重新出城。這一次，她沒有在農戶家借住，而是直接住在了城隍廟裏。”
“等等，”慕清寒抬手打斷紅蓮，“她沒有吃飯，也沒有留宿，在城裏逛到了下午才出城？”
紅蓮知道他想問什麽，答：“是的，公主沒有進酒樓或者茶館，隻是在路邊買了幾個包子和一些幹糧。”
慕清寒點點頭，這個小丫頭當真是鐵了心想讓他們好找。他跟慕清流都很了解她，知道她平時喜歡去的地方就那麽幾個。她特征明顯，如果真的去了酒樓之類的地方，很容易就會被他們找到行蹤，畢竟他們是集中在那些地方找她。
可沒想到她竟然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亂逛。
這個丫頭肯定也知道他和慕清流在找她，所以故意不去那些地方，就是為了不讓他們這麽快找到她。
這個綾之，為了躲他們，難得的用了一次她的腦子。
紅蓮繼續說：“昨日卯時，公主隻身進城，趁著王府侍衛交接之時留下那塊絹布。”
慕清寒挑眉，綾之能偷偷將絹布送過來在他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月曜聽到這“噗嗤”一笑，取笑道：“阿寒，綾之這次可是煞費苦心呐！”
慕清寒目光淡然如水，冷冷說：“小心她把苦心用在你身上。”
“……”月曜頓時失語，撇撇嘴，沒再說話。
紅蓮臉色不變，說：“一直到您趕過去之前，公主仍隻身一人在城隍廟中。”
從目前紅蓮所匯報的情況來看，一切都如慕清寒的料想，綾之並未被綁架，這一切隻是她自己自導自演的一出戲，隻是誰也沒想到，這戲快落幕的時候出了岔子。
他沉下眼，問：“我到那裏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慕清流帶著手下又找了一個半天，除了綾之剩下的一些食物，其餘的並沒有什麽發現。
未時剛過，他就心急的直奔慕清寒的府邸，沒想到慕清寒這會正在湖心亭裏跟月曜喝著茶。
慕清流見著兩人悠閑的模樣先是一愣，而後他很快醒悟過來，他們能這麽悠然的坐在這裏喝茶定然是有了綾之的消息，至少能肯定她現在是安全的。
他不由問：“綾之在哪？”
可話音一落，隻有月曜抬眼看了他一眼，卻沒人接話。
慕清寒身後侍立著的紅蓮不疾不徐地上前給慕清流斟了一杯茶，行了個禮，端著琉璃的茶壺就要告退了：“王爺，二王爺，國師大人，紅蓮先退下了。”
慕清寒揮揮手，紅蓮便從從容容地出了亭子，曼妙的身姿不過片刻就消失在白玉做的假山背後。
慕清流沒有見過紅蓮，對這個陌生的女子心裏雖有些疑問，但如今有更要緊的事，他一雙如鷹一般的雙眸盯著慕清寒，“你這是何意？”
慕清寒沒有說話，端著茶杯，用杯蓋刮了刮麵上的浮沫，神情認真地像是在做一件大事。
奇怪的是，不知他這杯子裏是什麽茶，他如今隻掀開了杯蓋一角，竟有一股清幽又濃烈的茶香溢出來。
月曜拉了拉慕清流，示意他先坐下，“你看看，這可是我費了一番心思才好不容易尋到的雪紅春。”他指了指慕清流麵前的茶杯，表情誇張的介紹，“雪紅春這茶你知道吧？這茶沒有別的特點，就是非得用雪水來泡，還得是初雪化得水，你說難不難得？”
雪紅春這茶慕清流自然是知道的。
這茶看起來與普通茶葉沒有兩樣，但這泡法卻極為講究。若用一般的井水、泉水去泡，那就跟普通茶葉一樣。但你若是用初雪化得水去泡，那就不一樣了，那茶浸在水裏，會泡出血一樣的紅色，茶葉充分地舒展開了，才會慢慢變回茶色。而且這過程中不斷升起的茶香無比誘人，隻喝一口就會感到身心舒暢。
其實這茶並不難得，難得是泡茶的水，不過現在有錢還怕什麽買不到？不少茶商為了雪紅春的銷售，冬天都是有專人去收集雪水的，來年就隨著雪紅春一起賣出去，價格不菲。
既然有錢就能買到，那月曜說的難得，肯定不是指這個。
其實，普通人隻知道用初雪化的水去泡茶，卻鮮少有人知道，這雪紅春最佳的衝泡方法，是用寒山雪蓮開放之時，下在雪蓮花瓣上的第一片雪化成的水來泡，那得出的味道才叫一個無與倫比。茶香香飄十裏不說，據說喝上一口還能延年益壽，返老還童。
寒山雪蓮生在萬丈懸崖之上，且不說你爬不爬得上去，就是爬上去了，雪蓮的花期也沒有一個固定的時候，更何況，你就算守在那裏等著花開了，雪一下下來，你怎麽知道哪片雪是第一片落到花瓣上的？又如何能集齊泡一壺茶所需的量？
從古至今，真正喝過真正雪紅春的人能有幾個？但這雪紅春的功效卻仍是被傳得神乎其神，在眾人口中，這幾乎就是一個神話般的存在。
慕清流掀開蓋子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水，入眼的竟是一片剔透的紅光。他一時沒有準備，被這紅光晃花了眼。
待他再仔細看的時候，發現這茶湯竟透亮如紅寶石一般，透徹的沒有一絲雜質，茶湯表麵浮著一層淡淡的紅色光暈，深色的茶葉在其中浮浮沉沉，緩慢地舒展著蜷縮著的葉片。
他隻將蓋子掀開了一點點，茶香卻仍是撲鼻而來，既清雅，又熱烈，實在好聞極了。
他還從未見過這般的雪紅春，難道這當真是用那難得的雪水所泡的？
慕清寒端著茶杯，淺淺抿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
月曜看他迷惑的樣子，神秘的一笑，“你快嚐嚐。”
慕清流依言，也端起來嚐了一下。
香氣在唇齒間縈繞，微澀微甜的茶水順著食道緩緩滑入胃部的那一瞬間，他體內的五髒六腑都像是被這神奇的茶水所包圍了一般，奇經八脈也都像是浮著一層紅光，溫熱的感覺緩慢又霸道地滲透進他四肢百骸。
但這溫熱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慕清流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那溫熱的感覺又重新出現，這一次持續的時間稍稍長了一些，他整個人都像是經過了一番洗滌，神台清明如初生的嬰兒一般。
慕清流還未從那玄妙的感覺中脫離出來，聲音都變得不一樣了，“這，這就是真正的雪紅春？”
月曜衝他一笑，“你可慢點喝哦！為了這三杯茶，我可是費了半條命呢！”
過了片刻，慕清流體內漸漸恢複穩定，手中的茶杯卻有些顫抖，他望著慕清寒，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慕清寒也喝了一口茶，淡淡說：“二哥，喝了這杯茶，從此之後，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慕清流一怔，目光有些迷惑，卻很快恢複以往一般的陰沉，“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慕清寒淡然一笑，“我自然知道。你想要的不過是那高位，我可助你，但我有一個要求。”
慕清流沒想到他會主動說要幫他，心中本是歡喜的，但一聽到他說的要求，他頓時又警惕起來，“什麽要求？”
慕清寒淡淡道：“事成之後，我要自由。”
“自由？你想離開這裏？可你留下來，不也是一樣的自由嗎？你想去哪裏，還有人能攔著你不成？”慕清流私心裏是想讓他留下來輔佐他的。
慕清寒搖搖頭，手指點了點石桌，“我要的，是真正的自由。”
慕清流以為自己知道他的顧慮，皺眉說：“你該知道，我跟他，不一樣。他容不下你，我可以。”
慕清寒笑了，“不，你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