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咫尺天涯
“什麽？”無憂被他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給弄懵了，“成親？”
石頭又重複了一遍，“我要成親了。”
“石頭哥哥，你……”無憂吃驚地張大了嘴，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她還以為他又是來說上次那個事情的，原來是要成親了！
很快無憂換上一臉驚喜的笑容，“你真的要成親了？是哪家的姑娘？什麽時候定下的？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哎呀，都怪你，現在才告訴我，我還來不及給你準備禮物呢！”
石頭的心被無憂連珠炮一般的追問給掏了一個大洞，呼呼地往裏灌著冷風，寒氣從心髒的位置一直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就像是被人丟到了萬年冰川裏，凍的他連手腳都已經麻木了。
無憂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怕她真的怪他沒有早點告訴她。
她拍了拍石頭厚實的肩膀，真誠道：“哎呀，石頭哥哥你別誤會！我不是怪你不早點告訴我，我隻是太開心了！你就要成親了，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高興！我就說嘛，你肯定會找到一個愛你，能照顧你的姑娘，你們會相親相愛一輩子的！然後，你們還會生很多很多的小寶寶，你們一家人一定會是最幸福最幸福的！”無憂劈裏啪啦說了一大推，可她覺得這都不足以表達她內心的激動和開心。石頭要成親了，這絕對是這段時間以來她聽到過的最好的消息了！
她深怕石頭感覺不到她的誠意，便用她自認為最最誠懇的眼神和語氣告訴他：“石頭哥哥，我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為你感到開心！”
可她不知道，她現在表情有多誠懇，石頭心裏就有多疼。
石頭挫敗地鬆開握著她雙臂的手，看著她對他表達著最真誠的祝福，看著她在他麵前笑的像個精靈一般。這本來是他最想看到的畫麵。但現在他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開心，隻有無盡的心痛和悲哀。
他最愛的姑娘，現在卻在祝他和別人天長地久，嗬，多可笑啊。
無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還是不說話，隻道他是高興過了頭，也不管他，反而拍著腦袋，冥思苦想該送些什麽東西給石頭。
突然，她腦子裏靈光一閃，“有了！”
她哈哈一笑，蹦著跳到櫃子旁邊，拍了拍櫃門，對石頭得意的說：“哈哈，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知道要送你什麽啦！”
沒錯，她就是想把尹正德留給她的那些銀子送給他！
“這是尹爺爺留下來的，呃，尹爺爺就是我娘的舊識。他們好像很有錢，就留了這麽多銀子給我。你也知道的，我們平時在這山裏也沒有什麽可以用錢的地方。我把這些都送給你，你可以給你的新娘子買好多東西！”
石頭看著她抱著銀子，鬼精靈地衝他眨巴眼睛，心還是不自覺的軟了下來。可他的心越軟，痛苦就越多。她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地劃在他的心上，每一刀下去，就是一個血淋淋的傷口。
他苦笑道，“你還真是舍得。”
無憂嗔怪地瞥了他一眼，“說的我好像很小氣一樣！我最喜歡的石頭哥哥要成親了，我當然要送份大禮才行啊！”
“是啊，我是你最喜歡的石頭哥哥，”石頭自嘲地一笑，“隻是哥哥。”
無憂見他此時的表情實在不太對勁，以為她哪裏說錯了，小心翼翼地問：“石頭哥哥，你怎麽了？是我說什麽惹你不開心了嗎？”
“沒有。”石頭立刻否認，勉強撐起一絲笑，“我沒有不開心，你說什麽我都不會不開心。”
無憂見他笑了，便也放下心來，重新露出笑臉，“那就好。”
“你就不問問我，喜不喜歡她嗎？”
“啊？新娘子嗎？你如果不喜歡她，怎麽會答應娶她呢？”無憂覺得石頭很奇怪，這麽簡單的道理還要問嗎？
石頭搖搖頭，“我不喜歡她，是我娘一意孤行給我定下的親事，就在我那天上山找你之前。”石頭神色晦暗，“我根本不願意答應。”
“你不喜歡人家？”無憂頓時就傻了，怪不得剛剛石頭哥哥的臉色怪怪的，原來他不喜歡那個姑娘。
她噘著嘴，好似十分為難，“可，可你們已經定親了，你這樣對人家姑娘太不公平了。”
石頭注視著她，想從她臉上找出一點點不一樣的表情。
可無憂還是和從前一樣，心裏想的什麽，麵上就是什麽，一點也不會作假。
他想，他真的應該死心了。
“是啊，這樣對人家姑娘是不太公平。”石頭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麵上有兩抹紅*暈，“所以，我打算試著喜歡她。至少先負起我該負的責任。”
無憂愣了愣，隨即就反應了過來，也笑道：“嗯！這才是我認識的石頭哥哥！”
“嗯！”
他們兩相視而笑，就像從前那樣，在這一瞬間，他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模樣，傻乎乎的兩個人，即使傻笑也能很滿足。
無憂心裏像是卸下了一個重重的包袱，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石頭凝視著她臉上漂亮的笑容，還是忍不住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
“小憂，再見了。”
再見了，我喜歡了十多年的小姑娘；
再見了，我對感情所有的幻想；
再見了，真的，再見了。
“嗯。”無憂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在這一刻，她不再想著掙紮，而是輕輕拍了拍石頭的後背，聲音清脆而溫柔，“再見，石頭哥哥。”
她話音剛落，石頭便猛地推開了她，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外走去。
無憂在原地愣了許久，等她追上去的時候，已經隻能看見石頭走在雪地裏的背影，形單影隻，落寞非常。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石頭，但她卻知道，從今往後他的身邊會有另一個身影長伴左右，他將不再孤單。
石頭成親的日子，就在三日後。
這天，天氣難得的放晴了，太陽暖洋洋地撒在雪地上，卻仍是融不化這堆積已久的白雪。
無憂想了想，還是偷偷摸摸地跑下山去觀禮。
村裏一片紅彤彤的喜慶景象，看上去好不熱鬧。
她來的正是時候，石頭這時剛剛將新嫁娘從娘家接到村子裏。村裏人都在村口圍著看呢。
無憂悄悄地混在人群的外圍，遠遠地看著石頭一身黑紅錦襖，手裏拿著大紅的同心結的一角，另一端就是披著火紅蓋頭的新嫁娘。
那姑娘身材嬌小，站在石頭身邊顯得格外小鳥依人。因為披著蓋頭，無憂看不清她的臉，但是總覺得她一定長得很好看。
石頭那張忠厚老實的麵孔上此時是止也止不住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就像小時候那樣。
他被人群圍著，那些人在他身邊起哄，不斷地開他玩笑，他半點也不惱怒，隻憨憨地看著自己的新娘子，麵上時不時被他人說的話給逗的滿臉通紅。
三嬸在一旁也是笑的合不攏嘴，看來她對這個新媳婦很是滿意呢。
無憂看著這一派歡喜熱鬧的景象，心裏也別提多開心了。
“石頭哥哥，祝你們早生貴子，白頭偕老！”她在遠處，默默地送上自己誠摯的祝福。
看了一小會，無憂便悄悄地進了村子，直奔村尾去。
那天石頭沒有將她送給他的銀子給帶走，她一直耿耿於懷，就想趁著這個機會偷偷將這些銀子放到他家裏去。
這樣他就算想拒絕，也沒有辦法了！
石頭被人群圍在中間，晃眼之間好像看見了無憂從人群裏一閃而過。可再等他定睛一看，卻哪裏還有她的蹤影？
石頭垂下眼簾，心裏掩不住的失落。
三嬸在一旁察覺到石頭的異常，悄悄地給了他一拐，輕聲在他耳邊道：“你給我專專心心地成親，不許再想那個小妖精！”
她說完，又立馬換上一張笑臉麵對那些村民。
石頭聞言，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新娘，心裏多少也有些愧疚，便斂了心神，不再去想。
一直到晚上，賓客散盡，他回到自己的新房，猛然看見自己桌上多出了一堆蓋著紅布的東西。
他心間一動，大手掀開那上麵的紅布，果然看見一堆銀子正放在桌子上。
手中的紅布頓時滑落，“你果然來過……”
石頭喃喃出聲，原來那時他不是眼花，無憂是真的來過這裏，來看過他的婚禮。
可就算她來過看過，又能怎麽樣？他到底還是娶了別人……
床邊還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聽見有人進門的聲音，本來是滿心歡喜，可這都半天了，卻沒人過來掀她的蓋頭。她側耳一聽，好像能聽見有人在說話。
她不免有些奇怪，試探性地開口喚了一聲：“相公？”
石頭仍是像丟了魂一般，呆呆地看著那堆銀子，半點聲響也沒發出。
新娘子聽不到動靜了，便愣住沒再出聲。
過了半晌，房裏還是像沒人一般，她這才暗罵自己沉不住氣，人家壓根還沒回來，自己倒是著急的出現了幻聽。
想到這，她便偷偷笑了笑，仍舊端端正正地坐著，帶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等著那個要與她廝守一生的男人來掀開她的蓋頭。
掛著喜字的新房內，兩個人一站一坐，一悲一喜，保持著絕對的沉默，默契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