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夜談
無憂對白玉說:“你自己想吃什麽都可以,千萬別餓著了!”
白玉好笑地看著無憂急急忙忙奔走的背影,傻丫頭,這個破廚房能有什麽她想吃的?她追上前,對著無憂的背影囑咐道:“你慢點跑!”
“知道啦!”
白玉失笑,搖搖頭,目光轉向等在一旁的慕清寒,見他一副在這裏待了很久的模樣,挑眉問道:“你一直在這裏?”
慕清寒還望著無憂離去的方向,直到看著她進了屋,才答:“剛來不久。”
“那你是什麽看法?”
慕清寒這才將視線移到白玉身上,“看法?”
白玉上前兩步,瞪著他,“你敢說我們剛剛說的話你一句都沒聽到?”
慕清寒點點頭,很是直白地承認:“嗯,全聽到了。”
“那你還裝傻!”白玉氣的跺腳,“小憂都想嫁給你了,你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慕清寒的目光平淡卻直接地望進白玉眼睛裏,“憑我現在的模樣,還有資格去想嗎?”
白玉一愣,他說的沒錯,他現在就是一抹幽魂,隨時都有可能魂飛魄散,他還能有什麽想法?可如果他也是同樣喜歡無憂的話,那不一定不能在一起啊,於是,她又問:“那你喜歡我們無憂嗎?”
慕清寒的眸子裏快速地閃過一抹不明的情緒,他反問:“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白玉皺著眉頭,考慮了一番,才嚴肅道:“你們如今朝夕相處,無憂那個傻丫頭早已對你種下情根,你若是喜歡她,就告訴她,好讓她能歡喜歡喜,你們也能高高興興地在一起;你若是不喜歡,也要趁早跟她說清楚,好讓她早點打消那些不該有的想法。”
慕清寒的眸光仍是沒有半分動搖,他望著白玉半晌沒有說話。
白玉氣餒地垂下眸子,在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反正他們兩個橫豎都不太可能在一起,莫說現在慕清寒是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就算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三王爺,以無憂的身世背景也是嫁不進王府的。
她如今最苦惱的就是怎麽樣能勸住無憂,讓她不要再喜歡他了呢?
“無憂之前說,她娘親若是死了,她也不活了。”
白玉仍在苦苦思索著如何勸導無憂,冷不丁聽見慕清寒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她皺眉抬眼看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慕清寒的目光不知何時又看向了那一間小小地屋子,仿佛能看見屋裏的無憂正在盡心盡力地為她娘親忙前忙後。
他的聲音沉穩又理智,“她愛她的娘親,她娘親也給了她獨一無二的關愛,但就是因為這樣,她那時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就算我告訴她我喜歡她,你覺得她能高興幾日呢?她娘親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不日便會離世,到時,若是連我也一起……”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眸子裏是隱忍的情緒,“若是我們都不在了,你覺得她還能過得好嗎?”
白玉聽完,也不再說話。就算現在讓無憂知道慕清寒也喜歡她,可是以無憂的個性,要讓她親眼看著自己最愛的兩個人接二連三地離開,她會做出些什麽事情來誰也說不定。
也許,都不說破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都不再說話,氣氛有些沉重。
那邊剛剛安頓好自己娘親的無憂剛一踏出房門,就看見他們兩個遠遠的站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也看不清他們臉上的神色。
無憂神色變得黯然,原本預備過去的腳步生生轉了方向,又回到房裏去了。
*
入了夜,慕清寒很是識趣地提出留在她娘親的房間,由他替她守夜,有什麽事情再叫她,於是無憂就放心地被白玉急衝衝地拉著進了她的小房間,兩人盤腿縮在被子裏,天南地北的聊著天。
白玉告訴無憂,她最近一直在京城裏,這次回來也不會停留很久,三日後就要回去,她回來的主要目的是因為黑羽吩咐她給無憂送柴火來了。
沒錯,就是送柴火。
無憂跟她娘親獨居在這深山裏,山下的村民都不願跟他們打交道,她們的吃穿用全部用的是林子裏可以就地取材的東西,就連砍柴這種粗活,都是年幼的無憂幫著她體弱多病的娘一點一點做的。
直到有一天,黑羽發現小小的無憂手上全部磨起了水泡,他才知道這個把他當兄長一般,總是對他笑的像個白癡一樣的小女娃過的這麽艱辛。
從那天起,他的同情心就開始泛濫,拍著胸*脯對無憂保證:你黑羽哥哥我別的不能為你做,但至少絕對不再讓你幹劈柴這種粗活!
於是,連續七年,每月固定的某一天她家的廚房裏都會雷打不動地出現黑羽送來的柴火。
無憂起先天真以為黑羽是自己親自去砍得,她體會過砍柴的艱辛痛苦,怕黑羽也要遭受這番罪過,好心好意跑到山裏想讓他別送了,結果就看見他隻是輕鬆揮一揮袖,再動一動手指,一摞摞柴火便整整齊齊地碼在了他的麵前。
自從見識到了這個場麵,她便再沒拒絕過黑羽送來的柴火,用不完的也毫不含糊地全部給了石頭。
黑羽向來是親自送貨,極少有讓白玉和飛瑤來替他的情況,隻是他總是來無蹤去無影,時常都是東西放下了,人不見了,讓無憂想找他說上幾句話都不容易。
但饒是如此,他們之間的感情卻是從未變過。
白玉想起黑羽那家夥臭臭的臉,氣就不打一處來,氣呼呼地說:“黑羽那個家夥,不久之前突然到京城來找我,說他有事,不能親自來送貨,讓我替他跑一趟,我想著好久沒見你了就答應他了。我問他是有什麽急事,他死活不肯說,更氣人的是他像是催命一般,三天一小催,五天一大催,我倆一見麵他就迫不及待地問我‘你怎麽還不走?’,把我那個氣的啊!”
她的語氣和肢體表情都表達的非常到位,無憂聽的樂不可支,捂著嘴笑的好不開懷,“然後呢?”
白玉斜了她一眼:“還然後?然後我就告訴他,你要急你自己去送,別找我,反正我就這速度了。你說說看,有這樣求人辦事的嗎?這是求人的態度嗎?”她頓了頓,又拍了拍胸*脯,大度地說:“不過我白玉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而且我也確實是想你了,所以還是替他來了。”
無憂起先還笑嘻嘻地聽著,可聽著聽著,這會兒卻聽的眼淚都出來了,“你們,嗚嗚,你們對我太好了!你們在外麵還能記著我,還能想著我,嗚嗚……”
見她真的掉了眼淚,白玉哎喲一聲,連忙給她擦了眼淚,“我的小姑奶奶,你哭什麽啊!我們對你好還不好嗎?”
“嗚哇!”無憂哭的越發聲嘶力竭,“你對我這麽好,這麽想著我,我下午還想去偷聽你跟寒哥哥講話,我真是太壞了,嗚嗚……”
白玉沒想到她還記著下午那件事情,哭笑不得地安慰她,“傻瓜,別哭了,這沒什麽不對啊,你隻不過是……”喜歡慕清寒而已,說到這裏,白玉停了下來,想到之前她跟慕清寒的談話,看向無憂的眼裏神色幾經變換,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不知道要如何告訴她,她沒有錯,她隻是喜歡上了慕清寒,喜歡這件事情本身是沒有錯的,錯的隻是她對他的喜歡沒有發生在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
現在的慕清寒人不人鬼不鬼,他受不起無憂的喜歡,也給不了無憂任何的承諾。而無憂在不久的將來也馬上要麵對喪親之痛,她恐怕不會再有時間去考慮這些兒女情長。
白玉去看過她的娘親,那個給了無憂無盡疼愛的婦人,正虛弱的昏睡著,被褥下的身體瘦的不成人形,麵上更是彌漫著淡淡的死氣。
在白玉看來她恐怕是熬不過今年冬天了,而這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更是眨眼即逝,最後剩下給她們母女倆的時間,不多了。
可憐的無憂卻對未來仍抱有希冀,她以為隻要她更細心地照料,她的娘親就會慢慢好起來;對於慕清寒,她更是認為他如今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了,那更是遲早都會恢複,遲早會回到京城,她自卑地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他,再加上她的身份,她更是連想都不敢想他倆會有什麽未來,她親口告訴白玉,她隻希望慕清寒能帶她,也帶她娘親去京城看一看,隻要這樣就好,如果不行,那也沒有關係,她從不奢望他會回報什麽,也不敢想她能擁有什麽,她隻想跟她娘親安安穩穩地在這山裏過一輩子。
白玉輕輕擁住無憂的肩頭,眼角也忍不住濕潤了,心中感歎,這個比誰都善良的孩子,卻過的比誰都辛苦,經曆的比誰都殘酷。
不久之後,若是她娘親真的去世了,無憂又該怎麽辦才好?
白玉拭了拭眼角,整理好情緒,試探性的問道:“小憂跟我一起去京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