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溫存

  她娘迫不得已隻好跟他們說出了實情,也是這一次,無憂才知道原來他的爹不是個人類,而是個有三千年修為的蛇妖,他與人類結合,本不可能有子嗣,但無憂的娘偏偏懷上了無憂,還生下了有著一半妖血的她。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全村,經過人口相傳,這件事情已經變得麵目全非,看見的告訴沒看見的,聽見的告訴沒聽見的,謠言傳的繪聲繪色,活像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第一目擊者。她們一家從此就成了眾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無憂在他們眼裏再也不是那個粉雕玉琢見人就笑的小女娃了,她被眾人傳成了青麵獠牙的怪物,她娘也被他們說成不知檢點,未婚先孕的yin娃蕩*婦。


  鄉野山村,最怕的就是這些奇聞異事,謠言四起。這若放在平時,大家聽聽故事也就罷了,可一旦發生在自己身邊,那就不單純是聽故事這麽簡單而已了,一夜之間,那些原來對她們笑臉相待的村民全部都像變了個人,就連三嬸看到她們也是有多遠躲多遠。


  她們明明沒有傷害任何人,可村民們以不讓她們母女留下來禍害大家為理由,一致決定將她們趕出村子。


  她們無處可去,為了找能留宿的地方,不得不進山一避。說來也巧,她們原本隻想找個山洞勉強棲身,卻誤打誤撞的發現了這棟木屋。再三確認這裏沒有人住之後,她們才在這裏定居了下來,一住就是十年。


  從那以後,她們就很少跟村裏的人來往了,村裏的人也不願意跟她們有過多的瓜葛,除了石頭和他爹。


  他們總是瞞著三嬸上山來幫她們幹活,給她們帶些吃的,三嬸可能還念著昔日的舊情,對於他倆父子倆的行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日子剛剛過順,意外就來了。


  石頭爹上山來給她們修繕屋頂,竟一時失足從屋頂上頭朝下的栽了下來,血濺一地,命喪當場。


  這下她們娘倆更是有理說不清,三嬸不由分說對她們用盡了一切惡毒的言語,從此之後便視她們為死敵,尤其是她娘。


  無憂仍記得她娘年輕時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即使已為人母仍是自有一股風韻天成,村裏的人都說她娘也是狐狸精變得,專門勾引男人,連大妖怪都上了她的道,也難怪石頭爹會被她迷惑地喪了命。


  無憂那時年幼,並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隻知道她娘日日以淚洗麵,自責的恨不得給他們賠命,可為了無憂,她沒有這樣做。


  之後她們便與世隔絕在這塊地方,不是迫不得已絕不下山,山下的村民大概也是怕了她們,也從不上山來打擾她們。


  隻有石頭還會偶爾來看看她們。


  無憂還小的時候不懂事,經常跟在石頭後麵下山玩耍,村裏的人一看到她就會拿著掃把趕她,她卻以為他們是在跟她玩,樂此不疲地跟他們玩你追我跑,直到有一天,她無意間撞倒了一個小孩,他們家一家六口全體出動將無憂吊在村口狠狠毒打了一頓,打完就將她吊在烈日下曬了一下午,一直到石頭上山把她娘給喊了下來。


  她娘跪在她旁邊,磕了無數個頭,直到臉上血肉模糊,嘴皮子都說破了,那些人才不情不願地放了她們回來。


  她娘抱著她哭了很久很久,指著自己額頭上的傷口跟無憂說:“你跟其他孩子不一樣,其他孩子若是被你傷到,他們就會跟娘一樣,知道了嗎……”


  無憂見到她娘這幅血糊糊的模樣被嚇的大哭不住,她娘說什麽她都答應。


  事實證明無憂不管受到什麽樣的傷害,除了當時的疼痛之外,都不會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傷痕,可她娘不一樣,直到現在,她娘的額頭上都還留著淡淡地疤,所以她從來不敢隨便對任何人出手,哪怕隻是輕輕碰一下。


  無憂哽咽著說完這一切,眼睛已經哭腫成了核桃,“寒哥哥,我都告訴你了,可是你不要也討厭我好不好,我知道我變成那副樣子很難看,可是我真的不是妖怪,我不會吃人,也不會害人的……”說到這裏,她突然崩潰地哭出聲來,“可是,可是我現在好像真的成了禍害,我傷了三嬸,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我不是人,也不是妖,我……”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慕清寒一把擁入懷裏,他抱著她,像是抱著一個寶貝,手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嗯,我都知道了,你是無憂,是傻乎乎的無憂,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姑娘。”


  慕清寒越溫柔,無憂哭的越厲害,她這些年的委屈,她的不甘,她心裏隱忍地所有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她抓著慕清寒的手放在胸口,哭的幾乎要斷氣。


  她哭著說:“我害了我娘一輩子……”


  慕清寒輕輕吻著她的發頂,他的眼角微澀,如今他所懷疑,所擔憂地所有事情都解開了。


  無憂是流著一半妖血的半妖,所以她能看得見他;

  所以那些村民容不下她這樣的異類;

  所以她受傷了會馬上複原;


  所以她才會有那樣妖化的模樣;


  她不會死,隻是會化妖。


  這個笨蛋,明明是厲害的半妖,卻忍氣吞聲地過了這麽多年。


  她還真是有本事,回回都換著花樣惹他心疼。


  慕清寒輕柔地道:“別哭,相信我,你是她的安慰,是她的驕傲,是她最寶貝、最乖巧的女兒,你做的很好,很好。”


  無憂已經說不出話來,她伏在慕清寒的懷裏,幾乎要把自己哭暈過去。


  過了許久,無憂才慢慢在慕清寒溫柔的安慰下緩過勁來。


  慕清寒仍舊擁著她的肩頭,任由她在他懷裏好一通胡蹭亂蹭,待她平複下來了,他才輕輕地勾起她的下巴,“好了小哭包,哭夠了就回答我你今日為什麽要下山?”


  無憂抽著鼻子愣了愣,沒想到他還記著這個事情,從那次下山受了傷之後,慕清寒就告訴過她,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要再下山,她那時可是滿口答應過的。可現在她不僅跑下山去,還把自己弄成這般狼狽的模樣,她別看眼睛不敢看他,“我,我就是,就是找石頭哥哥有事要說……”


  “有事?”慕清寒眉頭一皺,鬆開擁著她的手,擺正她的身體,使兩人能夠麵對麵。


  他緊盯著無憂的眼睛,“你就是為了石頭才下山去找罪受?你們才多久沒見?你就這麽急著去找他?”


  無憂被他語氣中濃濃的怒意給弄懵了,她搖搖頭,“不是的,我是,是真的找他有事情。”


  “有什麽事?”慕清寒步步緊逼。


  “我……”無憂想了半天想不出一個好的說法,她總不能實話實說,告訴他她是看著他想家了才準備拜托石頭去京城打聽消息的,他會不會覺得她多管閑事?

  “說不出來?”慕清寒把她此時的猶豫當成她是羞於承認自己對石頭的思念,他心裏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火,看向無憂的眸子也變得幽暗。


  無憂毫無察覺,想了半天,仍是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理由,隻好實話實說,“我,我其實是想拜托石頭哥哥去京城打聽打聽你的消息。”她說完這個話便迅速地咬住嘴唇,垂著眸子不敢看他,活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子。


  “為了我?”


  無憂全然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悅,繼續說:“嗯,我那天看見你若有所思地看著京城的方向,我猜你可能是想家了,可你的家人這麽久都沒有來找過你,所以我想,想讓石頭哥哥去京城的時候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你家裏人的消息,如果他們也在找你,就可以讓他們到這來接你回去……”


  慕清寒心裏翻江倒海的醋意在聽到這番真誠的話語之後頓時就平息下來了,心裏頭那些酸澀的感覺全都融化成了甜蜜的柔軟,就連聲音也變得溫柔:“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無憂仍舊垂著眸子,沒有看見此時慕清寒眼睛裏的柔情,隻以為他是真的生她的氣了,急切地解釋:“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別……”


  “你以為讓石頭去打聽就一定能打聽到?”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慕清寒這樣問,她也一愣,“什麽?”


  慕清寒搖頭,“你怎麽這麽傻。”他從沒告訴過她他的真實身份,隻跟她說了一個名字,她要怎麽讓石頭去打聽?去哪裏打聽?他揉了揉她的腦袋,“京城這麽大,若是有跟我同名同姓之人,那打聽回來的豈不是錯誤的消息?”


  “不會的!”無憂十分肯定地答。


  “哦?”慕清寒挑眉問:“為何?”


  無憂這才敢抬頭看他,眼睛裏有狡黠的光,“我都考慮過的,雖然有同名同姓的可能,可隻要跟石頭哥哥說,你這個慕清寒是個貴公子,而且是長的最好看,聲音最好聽,最溫柔,最好的那一個,那就一定沒錯的!”


  慕清寒看著無憂澄澈透亮的眼睛,心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酥麻的感覺從他胸腔的位置一直震蕩到了身上每一個角落。


  從小到大,他就是被人誇著長大的,成年後恭維他的人更是絡繹不絕,可那些人裏大多都抱著意味不明的目的。雖然無憂現在也是抱有目的地說這些話,可他聽見無憂用軟軟糯糯的聲音說出他的名字,他心裏就不由自主地歡喜。


  他伸手重新將無憂擁入懷裏,眼裏是無盡的溫柔,“傻姑娘。”


  無憂依偎在他懷裏,嘴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還好還好,寒哥哥好像被她說的好話給唬住了,沒有再責怪她不聽話偷跑下山的事情,嘿嘿,她可真聰明!

  她靠在慕清寒的懷裏,雖然現在的他沒有心跳,身體也沒有溫度,可仍是讓她覺得無比的安心和舒適,她這麽靠著,不知不覺便睡著了,臉上仍掛著甜甜的笑意。


  慕清寒撫著她的長發,輕輕在她額間落下一個沒有溫度的吻,“睡吧,我的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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