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挨打

  時間如水般流逝,一晃眼夏天已經過完,秋天也即將進入尾聲。


  山裏的四季並不是那麽分明,夏天並沒有多麽驕陽似火,秋天也不是那麽舒適愜意,尤其是現在接近冬天,山裏的氣溫比外麵低了不少,儼然已經提前進入冬季了。


  無憂抱著厚厚的被褥往她娘的房間裏去。


  自從那次中毒之後,無憂的娘親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如今也是根本下不來床,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要多得多,慕清寒也多次表示已經回天乏術,隻能用有限的藥材吊著一口氣。但無憂仍舊不死心,還是盡心盡力地照顧著她娘,就像她娘小時候照顧她那般。


  無憂將手中的被子蓋在她娘的身上,厚厚的被子蓋了三層,她娘的身體就如紙片一般被壓在下麵,但饒是如此,她的手依舊還是那麽冰涼。


  “哎……”無憂幫她掖好被角,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


  慕清寒在一旁看著她臉上悲愴的神色,也皺起了眉。這個傻丫頭如今笑的也少了,時常都是這樣一幅難過的模樣坐在床邊看著她娘,叫他在一邊看著心裏都不舒服。


  他看了一眼外麵略有些陰沉的天色,沒有風,應該不會太冷。


  確認了天氣,他對無憂道:“無憂,該練字了。”


  無憂抬頭看向慕清寒,半晌才點點頭,答:“好。”


  不久之前,慕清寒發現自己隻要凝起魂力,便可操控物體,雖碰不到,但好歹還是有些作用的,比如他現在可以實現他的諾言,教她寫字。


  他隨手卷起一根木棍,在腳下的泥土上寫下“慕清寒”三個字。


  無憂在他腳邊,也撿了個石塊,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地上劃著。


  不知道是因為她太笨了還是因為根本無心學習,慕清寒這三個字,她怎麽也寫不會。除非寒哥哥寫在地上她再照著寫,不然讓她自己來,她就怎麽也寫不出來。


  一定是因為筆畫太多了。


  無憂看了一眼地上的字,決定不要寫他的名字了,還是寫簡單一點的好了。


  慕清寒看了一眼她用石塊劃出的痕跡,明顯不是他那三個字,他挑挑眉,仿佛看穿了無憂的想法,哭笑不得地問:“這是什麽字?”


  無憂悶聲答:“無憂。”


  過了一會,慕清寒又問:“這又是什麽字?”


  無憂又答:“石頭。”


  慕清寒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為什麽寫他的名字?”


  “筆畫少。”


  慕清寒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但仍是不太高興,這個傻丫頭,一開始什麽字都不會,隻會寫自己的名字跟石頭的名字,他教了許久想讓她寫自己的名字,可這個丫頭怎麽都寫不會,非說他的名字筆畫太多太難寫。


  “你的名字太難寫了,”無憂頭也不抬地說:“我不想寫。”


  他倆相處的久了,彼此之間也更加隨意,無憂更是時常像這樣跟他撒個嬌,耍耍性子,偏偏慕清寒覺得這樣的無憂一點也不矯揉做作,反而傻乎乎的可愛的緊。


  他搖搖頭,也不逼她,反正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光為練字,他隻是想讓她出來透透氣,放鬆放鬆心情。


  看了看蹲在他腳邊的無憂,他轉頭,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思緒不自覺地飄的很遠。


  從他到這裏已經過了將近四個月了,仍是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京城那邊有什麽動靜他也一概不知,不知道他之前的部署有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他在這深山之中,耳目閉塞,就是有心想打聽也打聽不到,更何況他就是打聽到了又如何?憑他現在的模樣還想力挽狂瀾嗎?


  無憂感覺到慕清寒好半天都沒有動靜了,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深沉地看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難不成是因為她偷懶生氣了?

  她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問:“寒哥哥,你生氣了呀?”


  慕清寒沒有回答她,她便繞到他身前,抬頭望著他,可憐兮兮地撒嬌道:“你不要生氣嘛!我不是故意不想寫你名字的,我,我寫還不行嗎?”


  慕清寒收回目光,看著無憂一臉討好的笑容,麵上絲毫不為所動。


  無憂看他還是沒有反應,這才真的著急了起來,“寒哥哥,你真的生氣了啊?”她隻不過是想偷偷懶,平時他都縱容她的,怎麽今天真的生氣了?

  “寒哥哥,你別生我的氣,我寫,我現在寫,我再也不偷懶了,不嫌你名字筆畫多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這個人一激動起來說話就變得又急又快,著急的模樣可愛極了。


  慕清寒看著她說話間哈出來的白霧,一時間有些恍然,“我沒有生氣。”


  “你騙人,你明明就是生氣了。”無憂不相信。


  “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慕清寒的目光逐漸柔和下來,看著無憂被凍了的小鼻子,低沉的聲音輕輕道:“天涼了,我們進屋去吧。”


  說罷,他先一步轉身朝屋內走去。


  無憂被留在後邊,一臉的莫名,但還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後進了屋,進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之前慕清寒所注視的地方,四周皆是樹木,並無什麽異樣,那他剛剛在看什麽呢?


  *

  翌日一早,無憂到廚房裏扛起這幾個月攢的柴火,準備下山去找石頭。


  她想了許久,總算想明白了,昨日慕清寒不是在看山林,他看的方向,是京城。


  無憂想,他大概是想家了。到了這裏這麽長時間,都沒有人來找過他,也是怪可憐的,她想她可以拜托石頭下次上京,幫著打聽打聽,看看京城裏有沒有人在找他。


  想到石頭,無憂就覺得奇怪。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幾個月都沒有上山來找她,她又一心隻顧著娘親了,也來不及去考慮原因,如今一想起來,他們都有好久沒見了。


  這幾個月攢下的柴火足足兩大捆,分量著實不輕,她將肩頭的擔子顛了顛,想著快去快回,她還是不太放心娘親一個人在家裏。


  慕清寒今日還未現身,自從有了那兩次不愉快的下山經曆之後,他就一直反對她再下山去,所以還是不要告訴他好了,等他發現的時候,反正他們也已經在山下了。


  想著,無憂就露出了久違的甜笑。


  無憂這次下山心裏裝著慕清寒的事情,一路上都在琢磨著該怎麽向石頭開口,畢竟石頭還不知道慕清寒的存在。


  她全然沒有以往下山時的緊張情緒,行路也很是快速。


  不多時便到了村口。


  她看著眼前的小村莊,這才開始有些緊張起來,但她又安慰自己,趕快走,不聽不看不說話,找到石頭哥哥辦了正事就趕快離開。


  如此給自己鼓足了勁,她才眼一閉牙一咬進了村子。


  這次前進的莫名的順利,村子裏沒有什麽人在外麵,偶爾能看見幾戶人家正出出進進地搬著過冬要儲存的糧食和蔬菜,來來往往的人倒是沒怎麽注意無憂。


  她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扛著肩上重重的柴火就往村尾走去。


  “石頭哥哥!”無憂將肩頭上的擔子卸下來,走到石頭家門前去拍門,可好半天都沒人應聲。


  她有些疑惑,難道石頭哥哥不在家裏嗎?

  “石頭哥哥,你在家嗎?”她又喊了幾聲,還是沒人應。


  難道真的不在家嗎?看來來的真不是時候。


  無憂轉身吃力地將地上的柴火挪到石頭的門前,尋思著該怎麽讓石頭知道這個柴火是她送來的呢?


  她正想著,忽聞門內傳來了動靜。


  她一喜,以為石頭剛剛沒有聽見她叫門,便又揚聲喊:“石頭哥哥,是我,我是無憂!”


  無憂話音一落,那扇木門就被從裏麵打開了。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門那頭站的是誰,先開口甜甜地喊:“石……”


  “嘩啦——”


  一盆冰涼的水朝她迎頭潑下。


  無憂呆呆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有風吹過,她才驚覺自己一身冰涼。


  她抬手擦了擦被水珠迷住的眼睛,這才看清了門後站著的不是石頭,而是他那一臉怒容的娘親——三嬸。


  無憂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她在這個村子裏最怕的就是三嬸。


  三嬸看著無憂站在原地那副目瞪口呆的蠢笨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將手中的木盆狠狠地砸向無憂,看著她驚慌失措地躲開,沒好氣地吼道:“你給我滾!”


  無憂被她一聲怒吼給嚇了一跳,立刻就想點頭答應她然後趕快離開。她也確實這樣做了,但還沒走兩步,想到她下山來的目的,就又停下來,回身唯唯諾諾地朝三嬸道:“我,我,我想找一下,石頭哥哥……”


  可憐無憂在這深秋的時候被潑了一生涼水,在秋風中瑟瑟發抖,聲音也打著顫。


  三嬸卻絲毫不為所動,冷哼一聲:“你想找石頭?我勸你趁早有多遠滾多遠!我兒子是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無憂見她誤會了,連忙擺手解釋:“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找石頭哥哥是有事情。”


  “有事?”三嬸怒目瞪著她,看著無憂一臉可憐兮兮地模樣,她越是來氣,想起自己早逝的丈夫,想起這些年她獨自一人拉扯石頭長大的艱辛,更是突然之間勃然大怒,怒火燒紅了她的眼,她想也沒想,赤手空拳地就朝無憂身上招呼,“還有事?我打死你這個小狐狸精,你們娘倆害死了我男人還不夠,還敢跑到我家來勾引我的兒子?真是臭不要臉,你看我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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