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下車
我們這種鳥不拉屎的小地方，混混一大堆，套用江湖上常用的一句話，那就是「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不過，話說回來，混混始終是混混，永遠登不上檯面，說白了，他們只是一些社會上的無業游民，一天到晚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才會去做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WQ根本沒有黑澀會，或者說，連黑澀會的邊兒都沾不上，頂多算是無數的痞子、流氓罷了。
當然，我這話說的也有點太死了，在我看來，姜萬里、金華、李正偉、徐元這幾個人，還是勉強能算的上黑澀會的，起碼這些人，手頭上多少都有幾條人命，所以，他們幾個大致上，勉強能跟「黑」字沾上一點邊。
至於盧龍，呵呵，他屁也不算，如果我爸還在，有我爸撐著，我爸的這一股勢力倒是能跟姜萬里那些人划個等號，可我爸不在了，盧龍這夥人，跟金皓也就沒啥區別了，就是十足的痞子。
痞子擅長的是什麼？仗勢欺人、欺軟怕硬、好勇鬥狠！如果你是一團泥巴，放心，盧龍這種人能給你捏把出尿來，但如果你比他還狠、還有種，他們打死也不敢招惹你。
所以，當看到我一刀捅死一個人，非但那些痞子都呆住了，就連盧龍也傻了，他做夢都沒想到，我竟然敢這麼有種，畢竟WQ這地方，一年到頭的火拚事件是不少，但真的涉及到人命的案件還真不多，反正我自己的記憶中，也就當年我爸和徐元、姜萬里跟金華火拚的時候鬧出過人命，就這還差點把我爸和姜萬里、金華抓起來，如果不是他們三個白道上都有後台，早就被判刑了。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手中，我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看自己手上那把正在滴著血的刀片，我就跟觸電一樣，趕緊把刀丟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我殺人了，這已經成了不爭的事實，這種事情沒人會幫你扛，一時間，我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腦袋裡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話在我的腦海中不停地遊盪著：我殺人了！
許久，柴犬最先反應了過來，一腳將那把刀片踢到一邊，柴犬猛地扯住了我的手，「飛哥，趕緊走！」
我站在原地沒動，整個人就跟斷電了一樣，眼神空洞的看著自己的雙手：我殺人了！
「趕緊走，待會條子來了，想走都走不成了！」
看到我無動於衷，柴犬有點急了，扶起了已然嚇呆的劉一欣，又拽了我幾下，「飛哥？飛哥走啊！」
張少鴻看了眼那個大漢的屍體，走過來也捅了我幾下，「走啊，趕緊走啊，傻逼啊？不走等警察來抓你啊？你現在是殺人犯了知道不？」
「許……許飛……」見到我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劉一欣也忍不住拉了我幾下，只是，她的聲音很小，可能，她被嚇壞了，畢竟，普通的女孩子，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這種情景。
劉一欣的聲音雖小，可還是讓我緩過了神兒。
用力甩了甩頭，我左右看了看，又把柴犬踢開的那把刀片撿了回來，拎在手裡，沖著盧龍一指，「盧龍，我現在能走了不？你隨意，反正老子也活不成了，你要是不讓我走，我今天就跟你拼了，老子已經是殺人犯了，我還怕啥？」
聽到我的話，盧龍身後的那些大漢不由得全都扭頭看向了他，不過，此時這些人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那種猙獰，有的只是膽怯，彷彿在對盧龍說：趕緊讓他走吧，這人已經瘋了。
盧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漢的屍體，臉上的肌肉一陣哆嗦，過了好久，盧龍這才咽了口唾沫，「你走吧，反正你也活不成了，我沒必要跟你耗！」
我沒有理他，轉身就走：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反正我已經殺人了，現在什麼都不怕了，虱子多了不愁，如果盧龍不讓我走，那我就跟他玩命，反正殺一個是槍斃，殺兩個也是死，還不如讓這雜碎給我陪葬呢。
出了空壓機廠，感受著打在臉上的寒風，我不禁打了個哆嗦，抬頭看著滿天的繁星：從今往後，也許我看到的，也只能是夜晚的天了。
沒有人甘願去死，我也是，雖然我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但我肯定不會坐以待斃的，我要逃，躲到外省，隱姓埋名的去做鴕鳥，也許，只有這樣，我才能多活一些日子，只是，我的人生也徹底毀了。
江騰的仇沒報，我爸沒救出來，我姐姐的下落也沒弄明了，我那兩年沒照面的媽更是不知下落，這麼多事情等著我去做，現在倒好，我搖身一變殺人犯，所有的事情頃刻間化為泡影，也許，這輩子，我都沒有出頭的日子了。
「許飛，走啊！」
張少鴻已經發動了車子，發現我沒上車，趕緊降下車窗，沖著我大吼，「你他媽還愣什麼？等著警察抓你是不？」
在場的人沒有傻子，所有人都清楚我以後的道路是怎樣的，柴犬看著我這副模樣，不由得嘆了口氣，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飛哥，先躲起來吧，以後在商量怎麼辦。」
我旁邊的劉一欣不由得攥緊了我的手，這一刻，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開頭看我的那種恨意了：沒錯，因為我的原因，雖然給她帶來了不少麻煩，讓她險些受辱，可我卻為她殺了人，可能在她心裡，早就原諒了我吧。
扭頭看著劉一欣的那張還隱隱布著淚痕的小臉，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彎腰鑽進車內。
接著，張少鴻猛地一踩油門，計程車「嗡」的一聲便竄了出去。
看著窗外飛速逝去的景物，我的心彷彿也隨著這些街景脫離了我的身體，飛向遠方。
感覺沒跑多久，開車的張少鴻猛的一腳剎車將車停住，我沒反應過來，一頭撞在了前邊副駕駛的後背上，腦袋被撞的生疼。
「你他娘的會不會開車？」
捂著被玻璃撞的生疼的額頭，坐在副駕駛上的柴犬一扭頭，沖著張少鴻就罵了句，「你不會開就讓開，老子來！」
沒有理會柴犬，張少鴻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扭過頭，語氣冰冷的沖著我說道：「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