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三個世界11
雲亭就是康樂目前身上這個人皮的原主, 當時她剛死在妖的手裡，人皮就落入了康樂手中。
在老道士的幫助下，康樂沒過多久就披上了人皮，還在宅子里晃悠了幾下, 認出了沈長卿。
因此，雲亭在其他人的眼裡, 也就只是消失了一個晚上罷了。
他們以為雲亭凶多吉少，估計是死在了妖的手裡，回不來了，結果沒想到, 她不僅回來了, 還帶來了一隻神獸！
這隻神獸是罕見的全黑色的，看著很像駱駝, 又有點像羊, 鼻樑隆起, 兩耳豎立, 脖頸細長，不過背上並沒有駝峰。它的身材高大，尾巴短小到沒入毛茸茸的皮毛里，根本看不見。
它的臉是細長的，眼睛大而圓, 看著十分清秀, 只是當它看向人的時候, 通常會露出一種十分古怪的神色, 以至於看著異常猥瑣。
康樂先是把羊駝牽到了下人們居住的地方，特地按照記憶找到了一個活潑的喜歡八卦的女僕，把沈長卿展示給了她看。
「這是我為小姐大婚準備的禮物，」康樂這樣介紹沈長卿，「我昨天在竹林外發現了它，估計是誤闖進來的，於是我就把它抓住了。」
為了讓自己的話有說服力，他還專門在沈長卿的長脖子上套了個紅艷艷的花球，四隻黑色的蹄子上都繫上了紅色的綢緞，整個羊看著又黑又紅，十分辣眼。
那位女僕果然被這奇怪的生物吸引了目光，沒有察覺到康樂身形的變化。
「我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這種獸呢，」女僕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沈長卿頭上那風騷的劉海，「雲亭，你運氣可真好。」
雖然長得古怪了一些，但這東西看著畢竟新鮮，給小姐做新婚禮物，她一定會喜歡的。
康樂聞言，微微一笑，連忙謙虛地客套了幾句：「沒什麼，也只是運氣好了一些罷了。」
同時，他對著沈長卿悄悄使了個眼色。
沈長卿正好被這人摸得不舒服，看到康樂下令了，於是他也毫不留情，直接裂開嘴巴露出牙齒，對著那女僕做出一個十分鬼.畜的笑容。
「噗噗噗——」
下一秒，他就直接噴出一道口水，命中了可憐女僕的眼睛。
「啊啊啊！我的眼睛！」
女僕慘叫一聲，頓時在表情包的作用下短暫地失去了視力。
在一旁的沈長卿默默地看著她，後退了幾步，躲到了康樂的身後。
……其實他也不想這樣的，但是為了任務，只能對這個可憐的妹子下手了。
康樂沒有猶豫，馬上就衝過去扶住了女僕，同時嘴上不斷道歉：「抱歉抱歉，我沒想到它會突然噴口水……」
說著說著，羊駝唾沫的味道就直直地衝擊了他的鼻腔，讓他忍不住別過頭，露出一個十分痛苦的神色。
「我看不見了……我為什麼看不見了……」
女僕慌慌張張，還在用手不斷地抹眼睛，康樂也不斷地道歉，並且暗中指示沈長卿讓他出去。
沈長卿也害怕會被女僕打，於是就悄咪咪地從門裡出去了。在康樂關上門之前，他還能隱隱約約聽到裡面的對話。
「我看不見了，還怎麼給小姐準備婚宴啊……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才看著她嫁出去……」
「真的很抱歉……」
「唉，也沒事，反正我們不都已經……不過這樣一看，那隻獸或許真的是神獸也說不定呢，還能傷到我的眼睛……」
沒等女僕說完，康樂就合上了門，將沈長卿攔在了門外。
沈長卿聽著裡面的對話，越來越覺得奇怪。
正常來說，他噴了一個女孩一臉臭唾沫，還弄瞎了她，她不應該會生氣嗎？
為什麼聽著，感覺這女僕對自己失明的反應並不是很大，除了有些慌張，就是在可惜自己沒辦法給成海晏辦婚宴呢？
還有那句「我們不都已經」，是什麼意思？這家的奴僕到底怎麼了？
難道是淑心的長期囚禁，讓他們對生活失去了熱情，覺得自己像行屍走肉，毫無樂趣了么？
沈長卿有些困惑，但他知道，康樂一定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比起自己，康樂一定會有辦法套出更多的消息，算出更多合理的情況。
這樣一想，他就放棄了胡思亂想，十分自在地站在了院子里，還有心情啃地上的草。
現在正好是準備婚禮的第二天，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能全部整理完。陳宅的請帖早就通過驛站的人送了出去，不少住的近的客人已經來到了這裡。
當然，這些客人里也難免會出現帶著小孩的。他們住進了陳宅那些空房間里，小孩子則到處跑著玩。他們的歡聲笑語給陳宅帶了一絲生機，也給陳宅的奴僕們添了不少麻煩。
當沈長卿站在院子里時，就有兩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悄悄溜到了這裡玩。
他們倒不是聽說了流言，只是因為陳宅的侍女大都白皙漂亮，讓他們覺得喜歡，想過來看看。
特地問清楚了侍女們的住所，他們就乾脆跑了進來，途中也不忘辣手摧花，折了許多陳宅奴僕好不容易挑選擺好的盆栽，把地上的草踩了個亂七八糟。
而在溜進來后，他們在院子的房間里翻了翻，好看的女僕沒有見到，反而看到了一隻紅艷艷的，又丑又黑的羊駝。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在地上撿了塊石頭，在手裡掂了一下，就朝著沈長卿的屁/股扔了過去。
伴隨著一聲悶悶的「嘭」，那個石頭精準地砸到了羊駝的身上！
下一秒，他們就看到這隻咀嚼著草的羊駝慢悠悠地轉過了頭，幽幽地盯著他們看。
它尖尖的耳朵豎起，那毛茸茸的臉上嘴巴裂開，白白的牙齒直接露了出來，對著男孩們做出一個恐嚇的表情，配合它頭上那無比鮮艷的大紅花，看著更丑了幾分。
沈長卿這時候正低著頭啃草，嘗試著做一隻羊駝的滋味，結果他還沒能啃幾口，屁.股就被人用石頭砸了。
他回過頭，見是兩個小孩子，也就不想對他們做什麼，只是裂了下嘴巴，嚇唬一下他們，試圖把他們趕走。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兩個小屁孩看到他后，不僅沒有被嚇到，反而更加興奮了。
「這是什麼怪東西，我居然沒有見過！」
其中一個小孩開心地叫了起來，連忙在地上找石頭，準備繼續扔沈長卿：「我要砸它的頭！」
另一個小孩聽了朋友的話，也不甘示弱，連忙跑了過去。
在沈長卿的目光下，他直接伸出手在沈長卿的肚子附近摸了摸，一把揪住了沈長卿的尾巴，炫耀似的說道：「我抓住它尾巴了！」
沈長卿：……
他一邊低下頭躲過石塊的攻擊，一邊看了看這兩個小孩，狠狠瞪了他們一眼。
傷了小孩不太好，他就先忍忍算了，把他們弄走才是要緊的，可不能讓他們妨礙了康樂和那個女僕的對話。
然而，或許是怕什麼就會來什麼，還沒等沈長卿反應過來，抓著他尾巴的男孩就把他的尾巴用力一扯，痛得他「嗯嗯」地叫了出來。
緊接著，後面那個小男孩抓起石頭就瘋狂地往他身上扔過去，頭上和身上都被砸到，痛得他四肢腿亂顫。
沈長卿瘋狂地甩起身體，但身後的小男孩卻死死地抓著他的尾巴，最後在羊駝的蠻力作用下被甩開了。
猛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男孩愣了一下，繼而勃然大怒，指著沈長卿就罵了出來：「什麼玩意！你等著，敢摔我，我待會就喊人來把你宰了！」
沈長卿嘲諷般地對他噴了口氣，用蹄子不輕不重地踹了他一腳。
他可是壯碩的成年駝，這兩個小屁孩還能把他怎麼樣？
不管這兩個小孩怎麼鬧騰，最多也就是抓抓他的毛，雖然弄得很疼，但他也有機會反打回去。
也許是被激怒了，也許是沈長卿臉上那張嘲諷的臉太刺眼了，其中一個被寵溺長大的小孩總算是忍受不了這樣的恥辱，從腰部的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來。
他平時就愛在家欺負自己的下人和弟弟妹妹，踢狗打貓再正常不過，如今居然奈何不了一隻丑羊，讓他彷彿受了奇恥大辱。
這原本是他母親給他玩的裝飾刀，刀柄上鑲嵌著很多小珠子，雖然沒有開刃，但他有時候會自己私下磨刀，他在那些狗身上試過，紮下去還是會有傷口。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直接用刀往沈長卿的臀上狠狠扎了下去，直接讓沈長卿痛得叫了出來！
忍無可忍，沈長卿轉過頭，對著他們倆的臉就是一頓亂噴！
「噗！噗！噗！」
大量的唾沫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直接灑在了這個熊孩子的臉上！
「怎麼回事，我的眼睛！」
男孩尖叫起來，整個人都陷入了絕望之中。
另一個男孩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扶了他一下，卻被羊駝的口水臭味給熏暈了。
沈長卿沒有理會瞎了的那個，反正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好了，他只是低頭看了看那個被臭暈過去的，用蹄子推了推他，發現對方不動。
想了想，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對方的臉。
那個可憐的無辜男孩被晃醒了，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羊駝臉，又聞到臉上那臭的味道，白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沈長卿：……
他扭過頭，舔了舔自己身上的傷口，十分冷漠地不理他們了。
過了一會兒，他被康樂帶著再去噴了另一個女僕。
沒過多久，表情包效果也過去了，他恢復了人形的狀態。
而這時候，康樂也問到了不少消息。
等兩人躲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后，他一臉嚴肅地看向了沈長卿，問道：「嬌嬌，你還記得我們在上一個世界里的情況么？」
上一個精神病院里，所有病人和醫生都被囚禁在了「空間」里，無法逃走，永遠地失去自由。
「我當然記得，」沈長卿點了點頭，疑惑地問道，「難道，這個世界的情況和上個世界一樣？」
康樂拿出自己的筆記本，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覺得，或許是一樣的。」
在剛剛和那兩個女孩溝通時，康樂已經問到了不少消息，其中，他發現，這些人和醫院的病人不一樣，他們是知道自己不能逃走的，而且他們也沒有逃走的慾望。
甚至，康樂可以感覺得到，他們對死亡也沒有恐懼，表現得十分淡然。
「不對啊，」沈長卿聽到這裡，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我記得綠衣死的時候，她旁邊有個小女僕尖叫了出來，情緒十分不穩定，她好像和綠衣關係很好，一直叫對方姐姐……」
說著說著，他想到了什麼，慢慢住了嘴。
康樂的話應該是沒有錯的，通過這幾日的觀察，沈長卿也可以感覺到陳宅的死氣沉沉是真實存在的，
那個女僕狀態如此不好，只有一個可能——
她是玩家。
「她可能是僥倖通關了C級世界的新人，沒有去認真梳理原主的記憶，直接憑感覺去演了，」康樂也提到了她，臉上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情緒，「怎麼說呢……現在她周圍的人，差不多都會開始懷疑她了。」
沒有認真梳理原主的記憶，這一點是新手的通病，沈長卿曾經也犯過類似的錯，導致了他在第一個世界里沒有發現隱藏任務的存在。
沈長卿沒記住那個女僕是誰，但康樂卻記住了。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去提醒一下她，不過當時沈長卿的情況危急，他也就沒有理會那個玩家了。
「以後能幫一下是一下，」康樂說道，「只是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裡，她們也不告訴我。」
剛剛他特地試探了一下其他的奴僕，發現她們對這個女僕都十分警惕，看來，這個玩家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淘汰了。
除開這個玩家的事情，其他方面，康樂倒是了解了不少消息。
「首先，陳宅的所有人里，只有成海晏是不一樣的，」康樂說道，「其他人都會永遠留在陳宅里，但是成海晏卻似乎是可以離開這裡的，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對成海晏的婚事如此關心的原因，他們希望成海晏能離開陳宅。」
在和女僕對話的時候，康樂曾小心翼翼地問過成海晏和沈長卿的婚事，提到要是沈長卿離開了這裡，成海晏很難跟著他一起離開。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個女僕反而笑了出來：「不會的，小姐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等她大婚結束，她一定可以離開這個偏僻陰冷的地方，跟著沈道長一起踏遍四海。」
康樂注意到了這一點，心裡明白了不少。
原來，成海晏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也許是因為成海晏偽裝成了那個妖的孩子，才沒有像陳家其他人一樣被困在陳宅。只可惜他之前一直體弱多病，陳宅里的其他人也就沒辦法單獨放他離開。
至於大少爺和二少爺為何沒有娶親，自然也是這個道理，他們沒法從宅子里出去，很快就能被親家察覺到不對勁。
現在成海晏病好了，他們自然就急迫地想找個理由把成海晏嫁出去，讓他離陳宅遠遠的，最好再也不要回來。
「我猜測，可能那妖是會跟著成海晏一起離開的，」康樂在最後這樣說道，「陳宅里的其他人對他也沒有害心，那兩個女僕看起來是真的在為他著想，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希望妖能跟著成海晏一起離開。」
那些奴僕對妖都沒有多少的害怕，有人希望除了她，有人覺得無所謂，但通過那兩個女僕的話，康樂發現她們是希望那妖會跟著成海晏一起離開陳宅的。
不出意料的話，那妖離開了，陳宅大概就能恢復正常了。
這大概就是他們為何會對成海晏的婚事如此關心的原因吧。
不過，這也不能證明他們對成海晏就完全沒有感情，至少目前來看，他們都十分疼愛他。
為了讓妖不傷害他，他們認真地替成海晏掩飾身份，甚至還不忘散播死去的綠衣是陳三少爺的情人的謠言，免得那妖發現成海晏身份不對勁。
【滴，恭喜宿主，遊戲背景進度已達40%！】
在說完這一切后，他們耳邊就傳來了系統的提示。
與此同時，這時候也快接近中午了。沈長卿馬上換上了道袍，康樂也重新裝成了老道士的模樣，兩人一起去吃中飯去了。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短短的時間裡，那兩個男孩的父母卻在陳宅里徹底鬧開了。
原來是有人發現了那兩個一暈一瞎的小男孩，連忙告知了他們的父母。
那個被臭暈的還好，洗個澡換了衣服熏了香，就活過來了，可是那個短時間失明的男孩的父母，卻以為自己的孩子是真的瞎了，在陳宅里到處發脾氣，砸壞了不少東西。
陳宅里剩下的幾名為成海晏治病的醫師都匆匆趕了過去，卻又對那男孩的眼睛毫無辦法。
無論怎麼看，那男孩都是完全健康的。
走投無路之下，他們只得求助到曾經治好了成海晏的沈長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