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個世界4
也許是太痛了, 沈長卿在陷入昏迷之後，竟然罕見地做了個夢。
他從十歲開始就很少做夢了，尤其是這麼清晰的，好像是親身經歷過一樣。
他出現在一個十分奇怪的地方里。他的眼前似乎是瞎了, 什麼也看不見，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陰森得幾乎讓人窒息。
他躺在地上，地板是潮濕的寒冷的，冷意一絲一縷地通過裸露在外面的肌膚滲入身體，爬滿骨髓, 讓他感到身體一陣一陣地發虛。
在夢裡, 沈長卿的行為是散漫而無邏輯的。他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他慢慢地動了動手腳, 卻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沉重的「哐啷」聲。
他的腳腕上被套了個鐐銬, 鎖鏈一直慢慢延長, 不知道被扣在了什麼地方。
囚.禁沈長卿的腦海里下意識地出現了這個詞。
但隱隱之中, 又好像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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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夢裡，他的意識也昏昏沉沉的，總有一種想要入睡的衝動。然而夢裡的他卻一直強撐著，努力讓自己維持清醒。
不知道在這樣漫無邊際的黑暗裡坐了多久，他總算是聽到外面傳來了其他的聲音——那是人走路的聲音, 很輕, 也很慢, 卻是真真切切地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的。
夢裡的自己在聽到這個聲音后, 也許是太寂寞太害怕了，竟然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喜悅。
那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沈長卿的面前。沈長卿可以聽到對方淡淡的呼吸聲，也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徘徊在自己身上。
沈長卿動了動身體，張了張嘴問道：「你是誰？」
他的嗓音因為長期沒有說話而變得微微干啞，說著話的時候有些澀，讓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然而對方卻並沒有理會他的話，反而低聲笑了幾聲。
這是個男人的聲音。
對方的嗓音莫名有一絲熟悉感，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樣，讓沈長卿心裡一動，若有所思。
然而還沒等他想出個誰來，那男人就忽然大步走過來，直接將他從地上粗魯地抱起來。這個人緊緊地抓著他，將他整個人摁進懷裡，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性氣息頓時撲面而來，讓沈長卿一時有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身體被壓得有些疼，沈長卿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卻換來了對方更用力地禁錮。
他迷茫地睜開什麼也看不到的雙眼，只感覺到男人的胸膛微微顫動了幾下，緊接著，他的頭頂上傳來對方強行壓抑著的瘋狂而欣喜的笑聲。
「終於是我的了，終於是我的了……」
他的頭被對方的大手強行抬起，緊接著，密密麻麻的吻就輕輕地落在了他的額頭上，他的臉上。
卧槽這居然是個基佬？！
沈長卿猛地一驚，馬上別開臉要躲避這個人的親吻。
「怎麼，以前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現在卻出爾反爾了？」
被他的抗拒行為刺激到，男人勃然大怒，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將他的頭轉回去。
沈長卿誓死捍衛自己的性取向，一邊推對方的胸膛，一邊凶很狠地瞪了回去。
即使什麼也看不見，目光毫無焦距，他也要表現出自己的反感！
或許是被沈長卿這種表情給刺激到，男人抱著他的頭的手忽然一頓，原本想要進行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你就一定要這樣對我？」
半晌后，對方妥協般地放鬆了胳膊，讓沈長卿成功從他懷裡掙脫了出去。
「算了，你不願意的話……就現在這裡待著吧。」
這個人，是要放棄對自己出手了嗎？
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容易認栽，沈長卿微微一愣，頓時有些不知所措，獃獃地站在那裡不動。
下一秒，一個輕輕的，有些涼的，帶著些試探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嘴上。
「對不起，我的……」男人低聲說道。
我的？我的什麼
沈長卿茫然地看向對方，卻感覺到身體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楚感，大腦瞬間清醒過來，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清晰——
他醒了。
想到自己剛剛居然做了個被男人親親的夢，沈長卿只感覺眼前一黑，貞潔不保。
難道他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就彎了嗎……雖然他確實沒有喜歡的女生，也沒交過女朋友就是了。
可是在這二十年的生涯里，他一直認為自己喜歡的是女孩子的啊！
沈長卿心情複雜，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正在這時，或許是察覺到他醒了，一旁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略帶關心的冷淡嗓音：「長卿，你醒了？」
沈長卿睜開眼，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里，他此時正躺在一張床上，旁邊坐著一個在給他傷口抹葯的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他昏迷前見到的成醫生。
再一次見到成醫生的臉，沈長卿心裡不僅沒有了最開始的反感，還有了一絲說不出的感動和愧疚。
之前在抽到那張智商減二百五的表情包時，他其實是想過把它用在成醫生身上來套話的。只是沒想到他後來被那個玩家坑了，又被成醫生給救了。
……雖然那張卡里半毛錢都沒有，但他還是很不爽啊，畢竟活生生挨了一頓揍。
如今，那張表情包他也不想用在成醫生身上了。無緣無故的，成醫生能無私幫自己，讓沈長卿感到十分過意不去。
「謝謝你了，成醫生，」沈長卿忍不住對他道謝，「太麻煩你了。」
成醫生對著他「嗯」了一聲，原本看著有些冷淡的臉色也柔和了許多：「沒事，我是這裡的醫生，照顧病人是應該的。」
說完，男人微微低著頭，在沈長卿的腳腕處輕輕按了一下：「這裡疼么？」
成醫生說話的時候，沈長卿可以看到對方微翹的眼睫毛和稜角分明的側臉。就像他之前在食堂偷聽到的那樣，這個人長得真的是很英俊，漂亮又沒有女氣，一舉一動都帶著一股凌人氣質。
呆了一秒后，沈長卿才反應了過來，連忙回道：「是有點疼。」
被那女人踹的時候，他的腳腕好像扭了一下，現在一碰就疼。
想到這裡，他心裡那點異樣頓時沒了，只剩下滿滿的不安和惶恐。如果他之後的行動因為這個受了阻礙，那豈不是給他直接判了死刑？
搶他的飯卡就算了，還要打他一頓，讓他在遊戲里淘汰，那個女人的手段也太陰狠了吧！
這個事情，沈長卿怎麼也咽不下去。
或許是察覺到了沈長卿的臉色差了許多，成醫生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直接把沈長卿給摸愣了。
「我知道你是從外面來的，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接下來我可以帶著你一起行動，」摸到了頭后，成醫生就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繼續說道，「我也是為了調查醫院情況才進來的，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和成醫生待在一起？這是個結盟邀請嗎？
而自己，到底要不要選擇這個重要劇情人物呢？
沈長卿聽了他的話，沉默片刻后，忽然問了他一個問題：「成醫生，你的名字是叫『成海晏』嗎？」
聞言，成醫生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是叫這個，怎麼了，你認識我？」
「沒什麼。」沈長卿搖了搖頭。
他之前看到的果然不是錯覺，成醫生原來還是成海晏。
聽到這個回復，沈長卿一點都不意外。他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來，直接轉移了話題：「我只是好像聽說過你的名字，順便問一下罷了……你要是不介意我行動困難，我很願意和你一起。」
如果是成海晏的話，他還是可以相信的。
在上一個世界里，海晏就一直沒有傷害過他，雖然成海晏明顯不記得上一個世界的事情了。
沈長卿猜測，成海晏可能就是遊戲里的一種類似「員工」的存在，他會出現在各個遊戲世界里，頂替原來的NPC或者玩家，繼續扮演他們的角色。
沈長卿想到在上一個世界里，成海晏眼睛在恢復黑色之前，對著他不經意說出的話：
「因為受遊戲世界的規則拘束，我覺醒的時間不長，趁我意識還清醒，我就短暫地提醒你一下吧——在這個遊戲世界里，雖然會有誤判，但永遠不會存在真正『無罪』的人。」
通過這一段話，沈長卿完全有理由相信，成海晏和遊戲還有系統的關係匪淺。他不僅知道這個遊戲的完整背景，還曾經隱晦地提示過他破解遊戲進度的方向。
至於他嘴裡的「規則束縛」，也很好理解，畢竟成海晏的能力實在是太大了。為了讓他扮演好這個角色，遊戲的規則應該會對他有所限制。
就目前來看，成海晏已經完全沒有上一個世界的記憶了，沈長卿大膽猜測，在成海晏的眼睛是黑色的時候，他很有可能是沒有屬於自己的記憶的，只會覺得自己就是目前所扮演的這個人。
而等他眼睛變成紅色后，他才能恢復自己的記，知道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遊戲。
上一個世界里，成海晏就認為自己是十五歲的高中生，表現得和高中生一樣單純。而在這一個世界里，他的舉止也和正常成年人一樣。
不過這也只是沈長卿個人的猜想而已，成海晏或許就是一個成了精的NPC也說不定。
但不管怎麼樣，沈長卿完全有理由相信成海晏。成海晏上一個世界里沒有害他，這一個世界里又救了他，這條大腿此時不抱，更待何時？
沒有猶豫，沈長卿馬上眼睛亮亮地看著成海晏：「我剛進來沒多久，什麼都不懂，能跟著你真的太好了，非常謝謝你！」
這這這個人又向自己示愛了，明明才見過幾面而已，真是太輕浮了。
成醫生聽了他的話，耳朵微微一紅，有些不耐煩地咳嗽了幾聲：「沒什麼事，我就是看你可憐而已。」
只是說著，男人的眼睛微微一沉。
他過去的時候，沈長卿已經躺在那裡奄奄一息了。少年的臉色異常蒼白，呼吸都淡淡的，在炎炎夏日的高溫下，對方的手腳更是涼得讓他心裡一驚。
他自然注意到了沈長卿身邊那明顯被糟蹋了的飯菜，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通過那最便宜的套餐的菜樣，他也能知道沈長卿過得並不是特別好。
那個揍了沈長卿的人，要是讓他抓住了，他一定不會給對方好看。
病床上，沈長卿並沒有發現成海晏的異樣。他現在還正在為自己因禍得福而開心。成海晏好歹還是個重要劇情人物，武力值又那麼高，能和他做隊友簡直百利而無一害。
不過，哪怕換了一個世界，海晏的傲嬌還是和以前一樣呢。
沈長卿早就習慣了海晏的彆扭，對成海晏剛剛說的話也沒有感到受傷，反而笑眯眯地看著他，竟然在這個大男人身上找到了一絲曾經那個少年的影子。
……只是可惜了，海晏長大后，完全沒有以前可愛了。
想著想著，沈長卿忽然反應了過來，連忙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三點，離他早上抽表情包的時間已經過去七個小時了，很快就能迎來下一次抽表情包的時間。
master也回復了他，是在早上十點左右回復的，雖然只發過來一個「？」，但也足夠讓沈長卿興奮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可以和master聯繫上！
那個很可能就是傳說里的「主人」的人！
只是可惜了，現在並不是和master聊天的好時候。
灬龍霸丶天下：吾友，吾剛剛發生了一些意外，這個煙山醫院名不虛傳，裡面的人竟恐怖如斯！
在模仿原主口吻，隨意回了一段話后，沈長卿就轉過頭，開始向成海晏問起了有關這個醫院的事情。
「海晏，你能和我說一下你了解到的情況嗎？」他問道，「我之前就是被人忽悠進來的，什麼都不懂，現在感覺整個人都一頭霧水了。」
這可是重要劇情人物，知道的內幕絕對比自己多。
另一旁，聽到沈長卿的話后，成海晏頓時有些不太開心，冷冷地看了沈長卿一眼。
還親昵地叫自己「海晏」……怎麼可以這麼隨意？！
只是雖然這麼想，但他那雙原本就有些紅的耳朵顏色卻更深了一些。
「我對這個醫院的了解並不多，」男人沉吟片刻后，這樣說道，「我只是很久以前，聽說過這個醫院，它擁有恐怖的100%病症痊癒率。」
100%的痊癒率，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然而煙山精神病醫院卻做到了。
靠著能讓所有病人都康復的能力，煙山精神病醫院的名聲如日中天，著實吸引了當時在業內算得上是佼佼者的精神病醫生成海晏。
為了探究這個醫院背後的真相，他來到了這個醫院，順利成為了就職的無數醫生之一。
然而在這裡，成海晏卻發現了一個十分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在這個醫院裡，每到晚上8點半，醫院裡的所有病人都會消失得一乾二淨。
從病房到廁所，再到院子里，一絲人影都看不見，就好像這裡從來都沒有收過病人一樣。
明明飯菜還熱著，手機里的消息才剛剛編輯到一半，剛溫好的茶還冒著白霧。
醫院為了不讓新來的成海晏發現這個不對勁之處，他的值班時間一直都被安排在白天，下班時間一到就會有各種護士醫生勸他離開。成海晏也假裝自己沒有發現異常的樣子，在這裡工作了兩三個月。
在這期間，哪怕是問題再複雜的病人都很快被治好了，出去時和正常人沒有兩樣。
後來有一天，或許是覺得時機成熟了，或許是覺得成海晏可以信任，那些醫生將他引到了那個一直被密封著的304病房，在那裡，他見到了一個被囚禁著的人。
「他們叫他『主人』，」成海晏說，「他們的態度很恭敬，恭敬到恨不得跪在地上的程度，後來我才知道，這裡的病人會好，和這個主人密切相關。」
而在那一次見過主人後，成海晏就發現，每天8點半到了后，外面那些病人就不會消失了。
他知道，這不是因為病人不會消失了，而是因為自己跟著這些病人一起，在八點半來臨的時候去了「另一個看不見的空間」里。
成海晏猜測，每天晚上八點半到達的時候，這些病人應該是被吸入了另一個時空里。在那個空間內，病人都會變得獃滯而且異常溫順，醫生在這種情況下對他們進行治療，得到的效果也十分明顯，很容易就能讓他們的病情好轉。
煙山醫院的醫生也正是靠著那個奇特的空間，才得以維持那駭人的100%痊癒率，從而獲得龐大利益。
「對於這個空間的存在是好是壞，我也沒辦法判斷。」成海晏頓了頓，輕聲說道。
如果說它不正常說它是壞的，可是那些飽受精神病折磨的病人卻確確實實地因為它而康復了。
可是要說它的存在是好的，但這麼一個恐怖的不正常的空間，確定不會對人類造成潛在危害嗎？
「後來有一天，一直被關押在304房間里的主人消失了，醫院也漸漸開始出現治療失敗的情況，甚至有個女孩跳了樓，」成海晏繼續說道，「醫院也就因此開始拒絕新病人……」
可是，主人留下來的那個看不見的「空間」，卻依然存在於這個醫院裡，並且有著不斷擴張的趨勢。
從主人消失的那一刻開始，進入「空間」后的病人就逐漸恢復了神智，對治療開始產生抵抗情緒。雖然離開空間后他們就會忘記昨晚的記憶，但這也足夠讓醫院高層內部產生恐慌。
他們明明沒有辦法控制這個「空間」，卻要選擇冒險利用它。如今，等到唯一能束縛它的人離開后，就到了它反噬的時候了。
「我之前也想過離開這裡，但是無論走多遠，只要晚上八點半一到，所有人都會重新出現在這個醫院裡，」說道最後，成海晏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神色來，「我昨天晚上提醒你說『它們』不會輕而易舉地放過你們，這個它們指的就是其他醫生和病人……因為空間失控的事情，他們有的已經精神崩潰了，十分容易對其他人造成傷害，我只能用『主人』兩個字來勉強鎮壓住他們，讓他們聽話而已。」
沈長卿想起來，昨天晚上的齊蕊確實表現得十分不對勁，尤其是聽到成海晏說「主人」兩個字之後，更是神神道道的。
而在成海晏說出「主人會不高興」這一句話時，齊蕊都快直接站起來跟著對方走了。
如果成海晏告訴他的話沒有錯，那很多地方也確實說得通了。
在男人話音剛落下不久，沈長卿就聽到耳邊傳來了系統的提示：【恭喜宿主，遊戲背景破譯度已達10%，請再接再厲。】
輕輕鬆鬆地拿到了10%的進度，沈長卿的心情卻並沒有好轉多少。此時此刻，他的心裡早就被更大的疑惑塞滿了。
成海晏嘴裡那個可以控制空間的「主人」，和他手機里的master，究竟是不是一個人呢？
還有空間的失控究竟是怎麼產生的，主人又是怎麼逃出去的……最關鍵的就是，明明其他人都會忘了自己在「空間」里做過的事情，忘了有關空間的一切記憶，可是成海晏又是怎麼記得的呢？
沈長卿還記得自己在第一個世界里，許笑巧曾告訴過他，越是難度高的世界里，NPC的性格往往更複雜多變，也時常會做出隱瞞和欺騙的行為。
他不敢確定成海晏到底隱瞞了自己多少，只能暫且信了對方目前的說辭，以後再來判斷。
見沈長卿的臉色變差了一些，成海晏忽然伸出手，在他的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猝不及防被捏，沈長卿渾身一顫，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他他居然被成海晏給捏臉了？！
「你不要太緊張，我會幫你逃出去的，」在沈長卿吃驚地睜大眼望過來的同時，男人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好像什麼都沒做過一樣，十分自然地說道，「我之前發現了一個同樣來調查『空間』的人，他的名字叫康樂，也是裝成病人進來的，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找他，他可以信任。」
聽著他的話，沈長卿獃獃地點了點頭，內心十分凌亂。
沒想到啊沒想到，曾經各種找機會偷偷揩成海晏油的他，也有一天被對方給摸頭捏臉了！
這難道就是天道好輪迴嗎……
如今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8小時一次的技能刷新時間已經到來，剛好成海晏察覺到他似乎還沒吃飯，站起身來準備出去。
「你行動不便，我就先去給你買飯，」他給沈長卿蓋了下被子，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平板放在他身邊，「你在這裡先玩平板，好好休息一下。」
沈長卿聞言，乖乖地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說，現在成海晏就是自己的穩定飯票了，為了獲得活下來的機會，他能屈能伸，能彎能直！
不就是被摸頭被捏臉嗎，他扛得住！
成海晏見他態度溫順，十分滿意地勾起嘴角。他沒有在這個房間里多留，轉身就走了出去。
伴隨著門被輕輕合上的聲音，沈長卿馬上拋開平板，把手機拿出來，點開斗圖群，開始新一輪的抽圖！
吸取了這一次教訓，沈長卿決定以後一定要找筱葉君要幾張加武力值的表情包，這種精神攻擊型的他再也不想要了。
這時候正好是飯點，許多人都在群裡邊吃飯邊斗圖，發出來的表情包很多還是和食物有關的。沈長卿點進去的時候，剛好看到自己的好朋友筱葉君正和別人斗圖玩。
快樂企鵝：[今天也要開心鴨.jpg]
筱葉君：[火烤鴨腿.jpg]
快樂企鵝：[要做最浪的鴨鴨.jpg]
筱葉君：[麻辣鴨脖.jpg]
沈長卿沒有猶豫，馬上艾特了好友，向她表達了自己的目的。
沈長卿：@筱葉君，給我一個武力值大的表情包把，要那種厲害的，威猛的！
快樂企鵝：[鴨鴨做錯了什麼.jpg]
快樂企鵝：［打你鴨.jpg］
筱葉君：@沈長卿，你等等哈，等我neng死這個鴨子精就給你找！
筱葉君：[快樂什麼快樂鴨，乖乖做你的北京烤鴨去吧.jpg]
隨著筱葉君發出那張圖，一張由北京烤鴨圖片做成的表情包就直接出現在了沈長卿的手機屏幕上。
看到筱葉君這個表情包，又注意到她之前艾特了自己，沈長卿的心咯噔一跳，臉色頓時大變。
難不成他又要抽到那種不僅沒什麼卵用，反而到處惹禍的表情包了嗎！
——等等，先冷靜一下！
先從這張表情包的文字上分析，北京烤鴨什麼的，這個表情包一看就是個和食物有關的。
他目前沒錢，吃不了飯，食物極其短缺，只能依仗成海晏。這個表情包或許就是他需要的也說不定呢。
如果，如果這個表情包的功能是變出一隻北京烤鴨出來，那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恭喜宿主，成功抽到表情包[快樂什麼快樂鴨，乖乖做你的北京烤鴨去吧.jpg]！】
隨即，系統賤兮兮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來。它聲音洪大，無比響亮，徹底敲碎了沈長卿的夢：【使用這個表情包，宿主即可變身4個小時的北京烤鴨，色澤紅潤，肥而不膩，外脆里嫩，能讓所有人都食指大動哦！】
沈長卿：……
不，他還是接受不了啊！
以前那些吃屎的女裝的表情包他都忍了，可是變成烤鴨這是什麼鬼.畜功能啊喂？！
他萬一在變成烤鴨的時候被人吃了，豈不是直接死翹翹了啊！
顫抖著手握著手機，沈長卿絕望地嘆了口氣，決定好好休息一下再說。
反正，反正8小時很快的，他還有機會再來……
不行，他還是忍不下這口氣啊啊啊！
忍著痛，沈長卿給筱葉君幽幽地發了一段話，千叮萬囑，讓她以後在@他之後，一定不要再發別的表情包了。
做完這一切，他就直接將手裡粗魯地塞進口袋裡，再也不想去看它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就坐在床上百般無奈地玩平板，開始玩一些無聊的小遊戲。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在他玩貪吃蛇的時候，他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一個人的敲門聲。
緊接著，是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喂？成醫生在嗎，我是康樂，我可以進來嗎？」
也許是害怕沈長卿再一次出問題，成海晏把他安置在了自己的辦公室的病床上，因此有人過來找成海晏時，就被沈長卿注意到了。
沈長卿在成海晏不在的時候，原本是不打算理外面的人的，但是聽到這個人名字叫「康樂」，是成海晏提到的人，他想了想，就叫對方進來了。
「成醫生不在，你先進來等等吧。」他說道。
聽到他的回復后，康樂馬上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走進來的是個看著二十歲出頭的男生，他穿著醫院特有的藍白色條紋衣服，皮膚白皙，帶著眼睛，感覺很文靜。
只是在關上門后，康樂卻直徑走到了沈長卿的身邊，好奇地打量起他來。
沈長卿疑惑地望了過去，只見康樂對著他笑了笑，說道：「你就是沈長卿吧？你好，我叫康樂，也是玩家之一，我對你還有你的特殊技能都還有印象呢。」
聽到康樂的自我介紹后，沈長卿下意識地往後一縮，警惕地看向了對方。
自從被李佳佳坑過後，他現在對於玩家也沒有了以前的信任，尤其是康樂一張嘴就把他的技能給說了出來，明顯是對他有一定程度了解的。
看著他這麼防備，康樂也不生氣，而是十分自然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我知道，你應該是被李佳佳那個女人傷了吧，他們這種毒瘤玩家和正常的人不一樣的，你也不必害怕我，我不僅不會對你做什麼，反而還能幫你解決目前最頭疼最困擾的事情。」
能幫我解決最頭疼的事情？
沈長卿聽了他的話，眯起眼睛，將信將疑地問道：「幫忙？你能幫我什麼忙？」
康樂笑了笑，說道：「我剛剛進來的時候，見你心情似乎很不好——你該不會又是抽到垃圾表情包了吧？」
被對方戳中傷口，沈長卿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但馬上他又反應了過來，連忙問道：「你是說……你可以幫我改良我的表情包？」
康樂點了點頭。
沈長卿眼睛頓時一亮：「是什麼辦法？」
「辦法我肯定有，你別急呀。」
只是，在說出方法之前，康樂扶了扶眼睛，反而問了沈長卿另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沈長卿，你知道你為什麼在遊戲里總是沒有好技能嗎？」
沈長卿想了想，回道:「因為我運氣不好？」
這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解釋了，畢竟他一直都是幸運E。
「錯，大錯特錯。」
康樂冷笑一聲，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的表情包本來就不是隨即抽選的，而是可以特定獲取的，運氣差，和你拿到的表情包差，這兩者之間實際上並沒有太大關係。」
沈長卿聞言，想了想，覺得康樂說的非常有道理。
確實啊，他明明都把特地挑好的表情包給筱葉君了，但是在抽表情包的時候，總是出現各種意外，讓他如今淪落到一個只能變成烤鴨的地步。
對著康樂卸下心防后，沈長卿無比期待地問道：「那你說，我是為什麼技能總是這麼爛？」
康樂微微一笑：「這還不簡單，因為你沒有氪金啊。」
因為你沒有氪金。
你沒有氪金。
沒有氪金。
沈長卿：「……」
沈長卿：「……啥？你在說啥？」
「我在說的，當然是走向強者的道路。」
被沈長卿懷疑了，康樂也不惱怒，反而十分自信地繼續說道：「這個恐怖遊戲再怎麼超現實，它也只是個遊戲罷了，而只要是遊戲，人民幣玩家和普通玩家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氪不改命只是個笑話，有錢，你就能變強！」
沈長卿：……
這沙雕到底在說些什麼？
可是為什麼這個人說的這麼有道理，讓他一時竟然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
抱著虛心求教的態度，沈長卿舉手提問：「康老師，這樣的話，那我要怎麼氪金啊，我感覺自己完全找不到可以塞錢的地方啊。」
聽到這個問題，康老師笑摸沈長卿狗頭，語重心長地提醒道：「長卿，你難道忘了積分系統嗎？」
每個遊戲結束都可以獲得一定積分，而用積分，玩家可以在遊戲和現實里盡情兌換貨物。沈長卿為了坑沈父沈弟，還兌換過一次女裝表情包呢。
早上的時候，沈長卿之前在發現飯卡沒錢時，也想過用積分換食物，然而被系統無情地拒絕了。
「你也不必驚訝為什麼我能知道你的信息，要知道，你在現實里花100積分換的那一萬塊錢，就是我給的，」康樂見沈長卿一臉迷茫，繼續說道，「只要你肯在現實世界里砸上百萬換積分，你的遊戲生涯怎麼也會比其他玩家要舒暢。」
身為康家集團的少爺，康樂就是靠著花錢買積分，走系統後門，才能輕輕鬆鬆度過那麼多世界。
沈長卿聽了他的話，若有所悟。
在現實世界用積分換錢的時候，他還想過，就憑系統這一手憑空造錢的技術，要是以後玩家多起來了，用積分換錢的人多了，豈不是會出現金融危機。
萬萬沒想到，原來這是有人在用自己的錢買玩家手裡的積分。
但很快，沈長卿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可是我的技能已經廢了，康老師，這要怎麼辦？我8小時后才能獲得一次新的表情包，在這期間我只能變成一隻烤鴨啊。」
已經抽到的表情包，又能怎麼挽救呢？
康樂聞言，輕鬆一笑，對著沈長卿拍了拍胸脯：「沒事，你看我的。」
說完，他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對著半空遞了過去，並抽出一根香煙來：「系統233，快出來，把這根香煙給444號系統同志點上。」
沈長卿：……
喂喂，這確定沒問題嗎？
看康樂這樣，沈長卿嘴角一抽，心裡頓時湧起無數吐槽的欲.望。
然而還沒等他說出來，他就聽到耳邊傳來了系統無比激動的聲音。
【這個煙真、真的可以拿嗎，】444磕磕絆絆地問道，明明是呆板的機械音，沈長卿卻能從中聽到它內心的欣喜，【我、我還是第一次在上班時候拿這種東西……】
沈長卿：……卧槽這居然真的可以！
見沈長卿目瞪口呆，康樂得意地彎起嘴角，無聲地朝著沈長卿做了個嘴型：「放心！」
沈長卿的特殊技能，他一定會想辦法給他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