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是愛情
「什麼算是什麼呢？你真是莫明其妙。」步承風瞪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卻又有些閃爍。
也許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我算什麼吧！
「步承風，昨天晚上我去賣醉，是因為我想不通，是因為我心裡難過。可是我也不是那種喜歡拖泥帶水的女人。我承認當初答應和你做那回事的時候，我是為了錢為了上位，你可以看不起我，也可以不尊重我，我做得了就心甘情願讓你去看輕。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在你的心裡，現在的我算是什麼呢？」我將步承風推過去，可是又不讓他離我太遠。
直直的望著他的眼，我想要他最真實的答應：「曾經，我也只是一個很天真的女孩子，雖然我生活在一個沒有爸爸的家庭里，可是我對愛還是充滿了希望，我希望有一天我還是能營造一個幸福的家，一個能讓我依戀的家。可是我遇到了不好的男人，我跟郭凱宇在一起三年，我深深愛他三年，在那三年裡，我不停的去改變自己只為了迎合他，只要他喜歡的我就做，只要他不喜歡的我就改，我費盡了所有的心思，卻不敵鄺若琳對我存在的痛恨。我沒有想到在我剛懷上了孩子，以為就要跟郭凱宇開花結果的時候，他卻跟我提出分手，他說那個孩子不能要，他已經愛著了另外一個女人……」
回想往事，我極力忍著不去哭。
可是眼淚在眼眶裡轉動，有一種痛是永遠抹殺不掉的，那就是悔不當初。
「我那時候很天真，我以為我守不住他，可是我至少能守得住我的孩子，但沒有想到他勸服不了我去墜胎，竟然就設計我，將我迷暈了直接送到一些地下醫房裡將我的孩子打掉。失去了孩子以後，我痛不欲生，恨自己愛錯了人，恨郭凱宇對我的無情，也恨上天對我的不公平，特別想到那個女人竟然就是溫江東的女兒，我就更恨，恨溫江東多年來對我們母女的無情。那時候我就天天都躲在酒巴里，我從一個不愛喝酒的單純女孩子，變成一個酒鬼，每天看著那混亂不堪的場面，看透這世界上最多的黑暗。直到我媽媽死了，醫院裡傳來她的死訊，可是她死的時候我卻沒有能夠去見她最後一面，哪怕是一面啊！」想到對媽媽的內疚，眼淚就不聽話的流出來。
這是我從來沒有對步承風說過的內心世界，他所不知道我的。
過去，我不奢望他了解我，可是這一刻我只想讓他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的過去有多麼的不堪也是我的過去，他若真的看不起我，也不屑愛我，那麼……我也沒有執著的理由了吧！
他不愛，那就罷了，我也可以不愛的，時間就是最好的良藥，不是嗎？
當初離開了郭凱宇時，我也是這樣子撐過來的。
「每一次，只要我想起媽媽臨死之前，一個人也沒有陪在床邊，我的心就會很痛很痛。我恨自己的無情，恨自己為了那個可恨的男人而放任自己的媽媽不管，我特別的內疚，於是我到媽媽的墳前起誓，我一定要發奮圖強，我要讓自己強大，我要向鄺家那一家人報復，我要向那背棄我的郭凱宇報復。我是真的很努力的去找工作，不管是什麼工作，只要人家肯請我就好了。但是我沒有想到，那時候我卻剛好遇上你了，你對我提出提議是很可恨的，那時候我根本不想答應，一向單純的我只要想到跟一個陌生的男人發生那種關係，就害怕得要死。可是為了錢，為了我能有更好的成就，我知道依附你步承風就是最快的辦法，若不然我也許一輩子都不能用自己的能力去報仇。」咬著唇，我伸手將眼淚擦掉：「我知道在所有人的眼裡，我是一個不可靠的女人，所有人都認為平日打扮妖媚的我是一個隨便的女人。但是我沒有，除了郭凱宇以外，你就是我第二個男人，也一直只有你這一個男人。我特意將自己營造成那樣子，是為了能更好的保護自己，因為我的工作就是需要跟許多男人打交道，若是我看起來太清純的話，就只會讓那些男人有持無恐的去傷害我，所以我才要讓自己看起來妖媚可怕，他們雖想要我，卻又不敢輕易招惹我。」
「我知道了。」步承風忽然點頭，向我遞上了紙巾。
我接過，擦了眼角才再說話：「我說這些話不是想要讓你去可憐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可憐。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值得男人去愛的女人，我有很髒亂的過去，我有很不堪的情史。但我也是一個女人，我也有我的感情，有我的觸動。我知道你是一個好男人，你對我所有的好也許只是因為你內心善良吧！但你不知道，你這樣會讓我亂了套，會讓我迷失了。我無法忘記我病了的時候你陪在身邊照顧我，我無法忘記在我最需要人支持我的時候你永遠在背後支持我，當我跟誰起了爭執的時候，你會站出來保護我。當我最需要人依靠的時候，你會願意讓我依靠。而當我心裡悶著的時候，你會樂意抽時間出來陪我，我不會忘得了那一次你特意去澳門，什麼也沒有做，就只為了陪我玩一天。第二次你帶我去，雖然說是為了工作，可是第二天你也是完全將時間用來陪我觀光游。你對我太好太好了，也許你的好還不能跟許多體貼的男人相比，可是在我的眼裡，這一切都讓我感動，讓我無法把持。」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
「你能不要說話，聽我說完嗎？也許我就只說這一次了。」步承風忽然開口打斷我的話，我立即用力拉住了他的手，不讓他再說下去。
我害怕聽到他在我還沒有示愛之前就拒絕了我的表白。
我不想讓自己後悔，我敢恨就敢愛，最害怕的就是我連表白的機會就認輸了，那樣我真不甘心。
「好，你說。」步承風微點頭，閉起了嘴。
「我想要說，之前我一直在逃避你，那幾天我不肯為你煮早餐是因為我在一間餐廳里看到了你跟李思琪吻在一起，我當時的心很亂，也很無助，我才意識到自己對你的在乎超出我的意料了。我不敢相信，但是我不得相信。我逃避你，可是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逃避是沒有用的，在澳門的那天晚上，我抱著你的時候，我是情不自禁去吻上你的，我對自己說，我的心裡有你，我不能認輸，我不能放命，我要爭取你的感情。我不敢說我有多愛你，因為我還沒有真正開始投入的去愛你，像當初愛郭凱宇那樣，毫無保留的去愛你。但是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愛慘你的。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愛情帶給我的第二次傷害。昨晚聽著你跟李思琪的對話時，我才知道，原來勇敢去爭取是沒有用的，只要你不愛，我就什麼都不是。」咬著牙，我的頭低下頭，任由眼淚無聲的滴在被子里：「我聽到你最後對她說的那些話，還有她最後問你的那些話。她問的話同樣是我最想要問的，到底在你的心裡，我算什麼呢？我也曾經為了錢而出賣自己，那麼在你的心裡，我是不是也永遠都不值得？你……永遠都不可能愛上我的，是嗎？」
深吸了口氣，我用力的擦去眼淚的淚，才重新的看向他：「步承風，我不求你在這一刻回應我什麼，我只是想要問你一聲，我算是什麼？在你的心裡，你是不是永遠都不可能愛我？」
我認真的注視著步承風，可是看到的卻是一雙複雜而難懂的墨眸。
他回視著我，目光特別的沉重，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根本是無法看得透徹的。
「你要聽我說真話嗎？」步承風看我沉默不再說話了，才開口輕聲的詢問。
「要，我要聽真話。」微點頭，我堅定的說。
可是這話說出口后，雙手卻不聽話的有些顫抖。
原來，我也在害怕，害怕他的真話我會不想要聽到。
「我承認剛開始的時候，我是很看不起你的，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貪慕虛榮的女孩子。可是後來我又越來越發現，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樣。我也有點亂，也有些看不懂你。特別在我提出我要包養你一個人的時候，你卻對我說，你永遠都不會只做我一個人的女人。我那時候真的想不通，為什麼呢？哪果你只是貪錢的話，你該明白我才是能給你最多錢的人，只要我願意。我當時就在想，這也許是你的手段吧！不過……我也無法猜測得太透。當我想到要用你來消除我跟顧家小姐的婚約時，我也沒有想過真的要跟你結婚的，因為那時候我就是心裡知道我的家人不會喜歡你，不會接受你這種聲譽不好的女人，所以我才利用你的。可沒有想到最後你卻能得到我媽的喜歡，她竟然執著要我娶你。那是出乎我意料的，也是我不得不讓步的。為了我媽我只能娶你。」步承風嘆了口氣，抬頭盯著我，再說：「我那時候真的沒有想到，我跟你的相處多了，我對你的感覺跟了解會變得多了。我開始慢慢的發現你跟我所以想像中的太不一樣，可是我又並不是很難看得透你。特別是你在我媽媽的病床前痛哭的時候，我有點以為你在演戲，可是我又看到你眼神里那些絕望的情緒，那不像是假的，可是我又想不透。直到後來得知你當時是在想著你媽媽的死，我又有點可憐你。再後來，我又知道你跟鄺若琳的恩怨。我承認從最開始的時候，我對你是從看不起，到可憐之間轉換的。」
「那現在呢？」我有些緊張，看他停了下來后，我立即握著他的手又問。
「現在，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我也許是憐惜你吧！你所說的所有為你好的事，對於我來說都只是舉手之勞，不算什麼吧！我只是想要做就做，我便是這樣的人，你病了我陪著你，是因為你還有我能利用的價值，我不能棄你不管。你說在步家裡悶壞了，鬧了情緒，我當時帶你去玩也不完全是為了你自己，我也想要出去走走，也許我是有些為了你，可是……也沒有到那樣子吧！」
步承風的說話有些遲緩，也有些傷人。
我咬著唇看他，心裡清楚他的意思。
他是想要說，他不愛我，他對我的各種好並不是愛。
「那你對我的感情，是什麼？」我看著他，有些小心的問。
明知道他的答應不是我想聽的，可是我就是要聽一個明白。
「我只能跟你說，在我的心裡，你是我步承風的一個女人，我可以寵你，護你，照顧你，或者放任你，但……那不是愛情，因為我永遠都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女人。」步承風低下眼眸，沒有看我，可他的說話卻十分的清晰。
我用力的咬著牙，努力的忍著不讓情緒有絲毫起伏，不想此時讓他看透我內心的激動。
是我要他說真話的，所以我必需要自己承受他的那些真話所帶來的傷害。
「那是不是因為你的心裡，你還是愛著李思琪，你放不下她？」我直盯著步承風的頭頂，這話問完之後，心跳也漏了半拍。
「你對我這麼誠實，我不該騙你的，我……的確是放不下她，我承認我這些年來，都一直沒有放得下她。」步承風微點頭，抬起眼眸看著我，這一刻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
我沒有想到，他的答應竟然是這麼的肯定。
他能拒絕我的感情，如此利落的決定，不帶一絲一毫的遲疑，但是他對李思琪的愛情，卻在隔了這麼多年之後，還是這麼的堅定。
他真是一個好男人啊！只怪當初的李思琪並沒有好好的珍惜。
「那你為什麼不給她解釋的理由，也許……也許她當初也有迫不得已的可能呢！」咬著牙，我深吸了幾口氣后，小聲的問。
我想，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因，若李思琪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愛過別的男人，若她這麼多年來都只執著的愛著步承風一個人，那麼她也許真有不得已的理由。
或者……或者那真是值得原諒的理由吧！
「你不會明白我的感受，有一些背叛是永遠都不值得原諒的，既然我永遠都不可能原諒她，那就不需要她的任何理由。」步承風輕輕搖頭，他的眼神里有不一樣的決絕。
苦澀的笑，我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說，他仍舊愛著李思琪沒有移情，也不能放得下，所以他對我的感情永遠不可能是愛情。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走呢？」重重的呼了口氣，我咬著牙良久后，又問。
「你一定要現在走嗎？」步承風有些震驚的問。
我看著他那有些慌亂的眼神，想了一下，微微搖頭：「不一定要立即離婚的，我不是那種人，我不會要你為難的。不過也是時間要安排一下了，也好讓我快一點放下你，不是嗎？既然不是我的，就不要奢想，對不對？」
我努力的彎起笑臉來，伸手擦著那還沒有干透的眼角，希望讓自己表現得沒有什麼。
「我會儘快安排離婚的事宜。」步承風微點頭，又說：「可是一定不能刺激到我媽的康復，要不然再等一個月左右吧！等她的身體機能完全康復以後，我們就安排一個時機離婚吧！」
「好的，我明白了，我願意等候你的安排。」說完，我轉身去要下床。
步承風這一次沒有再攔住我了。
我走下床去，轉過身再看他，微微的彎起笑，聲音軟軟的說：「謝謝你對我說真話，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存太多的奢望，我不會讓你有什麼壓力的。在離婚之前，我們……走遠一點吧！為了不要讓我最後太傷害，你就當是可憐我了，不需要對我好的，我也會慢慢的忘記對你的感情，就好像當初忘記郭凱宇時候一樣，我相信只要努力，時間便是最好的葯。」
微彎的唇角，是我最堅定的微笑。
步承風沒有回應我什麼，他看著我的眼神仍舊複雜。
可是我明白到，那些複雜並不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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