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又見一簾幽夢

  第42章 又見一簾幽夢


  那天下午，蘇華萍和妹妹蘇華芳在客廳里聊了一個多小時后，蘇憶辰一個人坐在那裡，感覺得十分的無聊就站起來走到外面的露天陽台上，看著遠處屹立在黃浦江邊上的東方明珠。這是中國萬人矚目的輝煌建築。


  「憶辰， 你現在這裡玩一會兒，我和你阿姨出去有點事，一會兒就回來了。」蘇媽媽走過來說道。


  「嗯。」蘇憶辰輕聲的應了一聲，然後就看到媽媽和蘇阿姨一起出門了。


  蘇華萍和蘇華芳出門后，蘇華芳知道蘇華萍這次來的目的，上次蘇華萍給她寫的信也收到了，信上寫的十分的清楚。


  所以，蘇華芳就將姐姐蘇華萍帶到離家不遠的一個公園裡。


  兩個人一起在公園的碎石鋪成的小路上散步。


  「姐姐，這些年不見，你比以前更消瘦了許多。」


  「華芳，這次我帶著蘇憶辰來找你，就是為了讓蘇憶辰能在大城市發展，他現在已經高中畢業了，學習成績名列前茅，如果他繼續的和我待在那個小地方，我怕誤了孩子這一生…」


  「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這些年你辛苦的把蘇憶辰撫養長大， 就像是自己的親身孩子一樣照顧，生活艱苦，當年是我個人自私，將剛出生的孩子託付給你，這些年來，是妹妹對不起你。」


  「妹， 別說了，當年要不是你嫁入到梁家，為我們蘇家還清那一筆貸款，恐怕媽那一年在已經在醫院病死了。」


  蘇華萍的腦海里突然地浮現出當年的一幕，自己和妹

  妹靠在病房的門口，眼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沒有錢繼續的接受化療，醫院隨時可能因為交不上醫藥費暫停為母親治療，妹妹華芳做出了一個可怕的決定，就是下嫁給已經結婚生育喪偶的梁啟國。


  梁啟國和蘇華芳是初中同學，梁啟國家裡比較的有錢，他從學校畢業后就繼承了上一輩的事業和家產，他的妻子在為他生下一個孩子后就去世了。


  蘇華萍看著自己的親妹妹轉身離去消失的醫院那昏暗走廊上的背陰，她一聲又一聲的呼喚著：「華芳，華芳… 你快回來，我們再想別的辦…」


  記得那一年，蘇華芳嫁入到梁家后不久，就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身孕，她知道她不能將這個孩子帶入到梁家， 不然一定會被梁家的人懷疑，所以蘇華芳就將還沒有滿月的孩子託付給姐姐周華萍撫養，未婚的姐姐為了躲避大家的猜忌和指責帶著一個尚未滿月的孩子，來到那個陌生的地方獨自生活，靠著賣菜貼補家用，維持生活，慢慢的將這個小孩撫養長大。


  「姐，其實，我在梁家並不是你們想象中生活的那麼好，我嫁過來也只是當續弦；不過，你放心吧，你把蘇憶辰留在我的身邊，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畢竟他是我親身孩子。」


  「華芳，我要趕下午四點半的火車回去，你暫時不要告訴蘇憶辰，我已經離開了。」蘇華萍說著，就朝前走了幾步。


  「姐姐，你這麼大老遠的過來， 不在上海留幾天嗎？」


  「華芳，這次來的比較的匆忙，家裡還有事，我先走了。」


  蘇華萍提著她的那一個陳舊不堪的包，朝著來時的方向走過去。


  「…姐， 一路保重。」


  「華芳，我已經把我大半輩子的光陰都奉獻給你們母子倆了，我現在想要過我自己的生活…」


  蘇華芳聽到姐姐的話心裡有深深的負罪感，這些年，姐姐頂著未婚先孕的罵名，獨自一個人將年幼的孩子撫養成才，已經非常的不容易了，她沒有固定的家庭收入，只能靠在菜市場賣菜賺點小錢，維持生計。


  想到這裡，蘇華芳眼睛里的淚水已經涌了出來。


  一直到晚上天快要黑的時候，蘇華芳才回家，當她推開門的那一刻，蘇憶辰急忙的從屋子裡衝出來，看了看阿姨後面一個人影也沒有，就急切的問道：「我媽了，我媽了？」


  蘇華芳站在門口，嘴裡卻說不出來一句話，臉色有些凝重，蘇憶辰淚水突然地從眼眶裡奔涌而出，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全世界似乎都已經拋棄了他，當年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將自己拋棄，現在就連和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母親也拋棄了他。


  蘇憶辰一把推開站在門口的周阿姨，朝著外面沖了出去。


  「憶辰…蘇憶辰， 你去哪裡啊？」蘇阿姨轉身看到蘇憶辰朝著別墅外面跑過去喊道。


  「…媽。」


  「你媽已經走了。」蘇阿姨在後面追趕著說。


  蘇憶辰像是一頭洪水猛獸般的朝著馬路上衝過去，滿街的燈火闌珊，來來往往的車流和那些屹立在自己眼前高大燈火通明的建築，對於蘇憶辰來說都會顯得特別的陌生，他現在只想著快一點能夠找到自己的母親。


  也許，已經中勾勒的那座物慾橫流的方城，並不屬於自己，自己只是這個城市的一個路過的旅客。


  蘇憶辰像是發瘋一樣的朝著火車站方向衝過去，一路上他在車輛之間穿梭著，耳邊響起來的是汽車的鳴笛聲。


  「沒長眼睛啊…」


  「對不起，不好意思啊…」


  蘇憶辰看著馬路對面疾馳而來的車輛燈光，將自己照的睜不開眼睛，他站在原地用手遮擋住刺眼的光線，很多次，他都差一點被遠處疾馳而來的汽車撞上。


  心想著生命也許就會在這一時刻劃上一個句號，可是車停了，耳邊又響起來一陣鳴笛聲，蘇憶辰才走到馬路對面去。


  「蘇憶辰…憶辰，你在哪裡啊？」蘇華芳沿著馬路一邊喊著一邊朝著火車站的方向尋過去。


  蘇華芳懷著滿心的虧欠和愧疚，終於見到自己這十八年沒有見到的親身兒子，沒有想到轉眼間他就想離開這裡，自己這個做母親的沒有盡到應盡的職責，不管怎麼樣再也不能讓他離開自己身邊了。


  火車站裡面依舊是人潮湧動著，看著那些提著行李箱的人來來往往，蘇憶辰就在人群中穿梭著，來回的張望著每一個人的面孔。


  「媽，媽，媽…媽，媽，你在哪裡啊？」蘇憶辰張皇失措的在人群中穿梭行走著，不停地喊叫著，火車站裡面的人都來回的觀望著這個在人群中穿梭不停地喊著「媽」的人。


  「這個年輕人是怎麼了？」


  「…」


  蘇憶辰像是一個被丟棄的小孩一樣，在火車站裡哭喊著尋找著母親，看著各個排隊等待驗票的旅客，沒有一個母親的身影，蘇憶辰心裡空蕩蕩的。


  過了一會兒，蘇華芳趕過來了，看到蘇憶辰傷心欲絕的靠在火車站的牆角，滑坐在地上，淚流滿面的樣子，心裡十分傷心，便走上去。


  「憶辰，你媽已經走了，她臨走時留下一句話，我已經把我大半輩子的光陰都奉獻給你們母子倆了，我現在想要過我自己的生活，她說不想讓我們再去打擾她。」


  蘇憶辰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阿姨，然後心中只有無盡的憤恨。


  「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


  「蘇憶辰，在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親生母親，當年我和姐姐靠在病房的門口，眼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沒有錢繼續的接受化療，醫院隨時可能因為交不上醫藥費暫停為母親治療，那時候家裡一貧如洗，梁啟國家裡比較的有錢，他從學校畢業后就繼承了上一輩的事業和家產，他的妻子在為他生下一個孩子后就去世了，為了讓母親能夠繼續接受化療，我只能委身嫁給梁啟國，嫁入到梁家后不久，就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身孕，她知道她不能將這個孩子帶入到梁家， 不然一定會被梁家的人懷疑，所以蘇華芳就將還沒有滿月的孩子託付給姐姐蘇華萍撫養。」


  蘇憶辰沒有講話，坐在那候車廳的長椅上，把雙手抱在胸前，一副害怕恐懼的的模樣。


  「媽，也是有苦衷啊，這些年來，每個月都給姐姐寄錢，我怕她一個人靠著那一點微薄的收入，無法供養你上學…」


  一直到晚上，蘇憶辰才被蘇華芳勸著一起回家。面對這個陌生的生活環境，蘇憶辰心中更多的是恐懼和憤恨，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只知道，這件事可能是母親思考很久的，遲早會發生的。


  「王媽，到廚房準備一點吃的，給憶辰送過來。」蘇華芳吩咐道。


  「是，夫人，我馬上去做。」王媽答應了一聲， 便走入到廚房去了。


  「蘇憶辰，以後你就住在這裡，我聽你媽說你的成績不錯，改天我就讓梁季翔到上海的大學去聯繫一下，看看可不可以筆試，然後看看你的高考成績，把你的志願填到上海的一些名牌大學。」


  蘇憶辰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蘇華芳知道自己和這個十幾年沒有見面的親生兒子見面，難免和蘇憶辰有一些隔閡，所以她微笑著從旁邊倒了半杯端過來，放在蘇憶辰面前。


  這時候，王媽端著她剛做好的餐點走到這邊，然後把餐點盤子放到蘇憶辰面前。


  「蘇憶辰，快吃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蘇憶辰還是沒有說話，就拿起勺子將盤子里的餐點狼吞虎咽的吃起來。還沒有吃完的時候，就聽到門口有聲音。


  「哦，蘇憶辰，大概是梁季翔回來了，梁季翔他是啟國的獨子，雖然不是我親身的，但是還是…」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梁季翔一身西裝革履渾身喘著酒味走進來。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一樣，準備上樓。


  「季翔，你回來啊，這個是我姐姐的孩子，他來我們家是想住一段時間，他…」蘇阿姨站起來熱情的走過去說。


  梁季翔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幾步他在樓梯台階上，然後停住腳步說：「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工人了。」


  蘇憶辰低著頭吃著餐點，聽到梁季翔的話后，他僵持著，像是被冰凍住了一樣，蘇憶辰沒有抬頭。


  蘇華芳知道梁季翔剛才的話是刺痛了蘇憶辰的心靈，她知道梁季翔從小一直嬌生慣養，嘴裡含著金湯勺長大，看不起像蘇憶辰這樣從農村來的人。


  「憶辰，季翔的話你別在意啊，他只是…」蘇華芳看到蘇憶辰的臉色有些難堪的說。


  「我剛才聽到了，你不用解釋什麼。」蘇憶辰將手裡的筷子放到桌子上。


  「蘇憶辰， 你不再吃一點嗎？」蘇華芳問道。


  「我吃飽了，我想休息。」蘇憶辰冷冰冰的說。


  「好，那好我帶你到你的房間。」說著，蘇華芳就將蘇憶辰帶到那個樓梯旁邊房間里，房間里傢具和一些用品一應俱全，整個房間看上去比較的富麗堂皇，碩大的水晶燈。歐式的頂線裝飾，無不透漏著華麗和高貴的氣息。


  「蘇憶辰，你先看看啊，有什麼缺的你告訴我，我幫你備齊。」蘇華芳和藹可親的說。


  「你走吧，我想休息。」蘇憶辰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蘇憶辰，到現在為止， 你都不肯叫我一聲媽嗎？」蘇華芳苛求的語氣問道。


  蘇憶辰目光看著別處，然後說：「當年你狠心拋棄我，現在怎麼會想起來認我啊，我只有一個媽。」


  蘇華芳轉身，眼眶裡的淚水便涌了出來，她用手擦拭著眼角的淚水，走出了蘇憶辰的房間。


  蘇憶辰一個人蜷縮在床上，一個人感覺到莫名的孤獨和無依無靠，自己不知道明天會是怎麼樣的，那天晚上蘇憶辰滿腦子都在回想自己以前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的時光。是那麼的難忘，是那麼的美好。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蘇憶辰就起床了，看著陌生的環境，蘇憶辰感覺到自己格格不入。蘇憶辰依舊穿著那件灰色的襯衫，衣服領口還有點破線頭露出來，王媽走過來說：「蘇憶辰，你的洗漱用品夫人已經讓我幫你準備好了，放在洗漱間，你洗完后就可以吃早餐了。」


  「哦，謝謝，王媽。」蘇憶辰嘴角露出一絲的微笑說。


  這時候，梁季翔從二樓的樓梯上走下來，一邊走著還在一邊的整理自己的領帶，他看到蘇憶辰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聳了聳肩，毫不客氣的大聲喊道：「王媽，這工人怎麼跑到我們家裡來了？」


  王媽從廚房走出來說：「梁少爺，蘇憶辰是夫人姐姐家的孩子，到家裡來是做客的。」


  蘇華芳聞聲從房間里走過來，看著梁季翔從從樓上下來，說：「季翔，這麼早就起來啊，快下來吃早餐？」


  「不吃了，我想早點去公司。」梁季翔面不改色的說。


  「對了，季翔，下午你爸會回來的，晚上記得回家吃飯。」周華芳朝著門口走了幾步望著梁季翔說。


  梁季翔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走到門口，伸手拉開門，然後突然地轉過身來說：「好像我比你更在乎這件事，晚上家裡可能會來客人。」


  蘇華芳看到梁季翔頭也不回的走出門，然後走到樓下停車的地方，開著他最喜歡的法拉利超跑，瞬間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蘇華芳轉身回到客廳的時候，看到客廳里已經空無一人了，她還好奇的想蘇憶辰剛才會到哪裡去，看著桌子上的牛奶、麵包、甜點一點也沒有動， 就走到蘇憶辰的房間門口，然後伸手敲了敲門，說：「蘇憶辰， 你在房間里嗎？」


  房間里半天沒有一點的回聲，蘇華芳就推開門，看到蘇憶辰蜷縮在房間的床上。


  「你走，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蘇憶辰冷冰冰的語氣說。


  「那好， 你休息吧。」蘇華芳輕輕地關上了門。


  蘇憶辰躺在床上，整個房間里瞬間都被安靜填滿了，窗戶上被早晨才升起來的太陽鍍上了一層金灰色，玻璃窗戶上透著淡淡的光線，一道道光影斜斜的鋪在床上，整個房間像是被照進一種神秘的光暈。


  蘇憶辰睡醒了，就一個人披了一件單薄的外套出了門，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冷漠的色彩，天空中被鍍上了鉛灰色。


  作者：郭爽，榕樹下籤約作者，網易雲人氣作者，微博@會寫故事的小蝸牛豆瓣@郭爽，簡書作者郭爽sky ,粉絲群：415061256 微信公眾號：爽爽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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