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我心內，萬種情
沒人理他。
「你們……告訴我……我是誰？求求你們，告訴我，我到底是誰？」趙煜豐還死死拽住不周仙的胳膊，目光透露哀求。
不周仙深深嘆一口氣，對著小侯爺：「他瘋了。瘋子是不能當皇帝的。不過一個瘋了的人，對別人也是無害。就讓他隨便去哪兒吧。」
不周仙說完了，反而安心了。
剩下的，只有蘇棣。蘇棣沉浸在失去謝瀾的悲痛中，久久不能自持。
他懊恨自己。不該激怒了趙煜豐。
小侯爺也懊惱。
「我不該使出這個主意，將謝瀾捉了來，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小侯爺抱著頭，「我現在就下去找。找不著謝瀾，我不如也死了。」
一眾人又拉住小侯爺。
大魏無首。眾人勸說無論如何，蘇棣必須回大魏，繼承皇位。他是唯一有資格的繼承人。紅羌國君和婉袖得知蘇棣要走，只得依依相送。
婉袖知表哥心內痛苦，便安慰：「表哥，別難過。我想，謝瀾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可是，安慰是徒勞的。從那麼高的懸崖墜落，生還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紅羌國君還是命人去崖底尋找。
不周仙和小侯爺也想盡辦法。終於，他們到了崖底。
崖底濕氣深深，更有濃濃的霧氣。地下，看不清什麼。除了樹，就是草，還有一個蒸騰著水霧的湖。
地上，奔跑的還有野兔，勁飛的有野雞。
每一個人的面色都很凄涼，心頭都無比難受。
屍骨無存。果然就是屍骨無存。
崖底其實不大，如果要尋一具屍骸的話，不是難事。大家分頭尋找，很快就能找打的。可他們失望了。崖底空空，什麼都沒有。
那麼，謝瀾大概就是被野獸吞噬了。
雖然，他們沒看見什麼吃人的野狼和老虎，但或許它們就隱匿在暗處，一待日落，晚上就張著血盆大口出來了呢。
危險都是潛伏在暗處的。
想來，謝瀾已經被隱匿在暗處的龐然大物吞入口中，成了美餐。
這是每個人都受不了的。
蘇棣尤甚。
可是很奇怪，一個人越是悲痛，反而表現的越是平靜。
他是真的平靜。
此生最愛的人，以最慘烈的方式與他告別。這是他萬萬想不到的。那麼，餘生所要做的，便是紀念她。或者，換一句說，謝瀾沒死，她還活在蘇棣的心裡。
因為愛她，不管她的肉體是否湮滅，與他心裡，她都是永存的。
謝瀾永遠活在蘇棣的心裡。
一個月後。
蘇棣儘管無限悲痛，但還是在眾人的期盼回下，登上了大魏皇帝的寶座。他追封死去的謝瀾為皇后。併發下誓願，今生今世，他只有謝瀾一位皇后，一位妻子。
趙煜豐，被蘇棣囚禁在一個僻靜的宮殿內。一日三餐，有人送去。
什麼都記不起來的煜豐，每日除了吃飯，就是傻笑。一笑起來，真如一個三歲痴兒。蘇棣看過他一次，趙煜豐認不出蘇棣，還是一個勁地傻笑。
忠義王脫離了監視。
知道女兒謝瀾已經不在人世，為了平息大魏和紅羌國的紛爭，甘願犧牲自己。忠義王趕到紅羌國都郊外的懸崖，看著深不見底的崖底，大哭了一場。失去了瓔珞，他過了十幾年的孤單生活，才和女兒重逢相認，可沒想到，女兒一下又沒了。
忠義王是一個堅強的人。
如今又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不，他並不孤單。至少，蘇棣是他的好女婿。翁婿二人從此作伴。蘇棣剛登基，需要他的輔助。而忠義王對此當仁不讓。
夜裡，蘇棣又做了夢。
很奇怪，謝瀾自從墜崖后，蘇棣老是做夢。
夢中的謝瀾，還活得好好的，模樣鮮活，還對他笑。他最喜歡看謝瀾的笑容。一笑起來，那是笑靨如花，讓他痴迷如醉。
夢中，謝瀾告訴蘇棣，說她冷。
除了冷，她還很餓。
蘇棣也在夢中追問：你在何處？告訴我。
可每每到了此時，謝瀾卻又張口說不出話來。濃霧又起，謝瀾裹挾在霧氣中，漸漸也就不見。
每次做夢，夢境大抵相似。
這不得不令蘇棣疑惑。謝瀾到底有沒有死？可人只有死了，才會託夢。那麼，活著的人，可也會託夢？
蘇棣並非迷信之人，但他真的悄悄找到一些方外僧人，細細詢問。
在大魏宮廷，便時常有遊方僧人出動。
不周仙也知道此事。
這一日，特地過來勸說蘇棣。
「侄兒，如今您是皇帝。一舉一動，都應是國人楷模。所謂上行下效。你的喜好便代表了國人的喜好。所以，還需謹慎行事。」
不周仙說的，蘇棣其實都明白。
他沉默了一會，便深深嘆了氣。「仙叔，我的確感受到謝瀾在呼喚我。她在向我求救。這種感覺很強烈。真的。好幾次了，我都做到同樣的夢。這真的提醒我，或許謝瀾還活在人世。或許，她在墜崖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高人也不一定。」
蘇棣很執著。
不周仙也嘆氣了。「那樣的情況下，不可能有什麼高人搭救。你這樣下去，難免消沉。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再納一個妃子，生下皇子后，國本也就穩了。」
「仙叔，不想你也這樣勸我。我發過誓的，今生今世，除了謝瀾，我不會再娶別的女子。」
不周仙急了。「可是……可是你身份不同了，你是皇帝。你不能和尋常百姓一樣，沒有兒子。國本不穩，國家就不穩，大臣百工們就會著急。」
「仙叔，如今天下太平。紅羌國君是我的表弟。兩國已然不打仗了。我無後，不打緊。可以從遠親宗族裡挑選優秀的宗親之子，立為太子，繼承皇位。」
蘇棣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異常坦然。
不周仙還是搖頭。「不可，不可。一則，你年紀輕，並非不能生育。二則，若從宗親中挑選，難免會引起紛爭，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還是當有親生的子嗣為好。」
蘇棣的心思不在這。
「仙叔，過幾日就是謝瀾逝世一百天的祭日，我要去紅羌一趟。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