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 瓏兒篇(2)
當你看到這裡, 說明作者君的荷包還能再鼓一點!陸深:你不夠愛我
蒲里的當鋪還算良心,那一隻雙扣鐲掌柜願意出六十八兩銀子, 只是說他們小本經營,凡是超過五十兩的都要等上一日, 第二天才能拿到現銀。不得已, 陸深和庄瀾只好決定多留一日。
一整日的工夫, 閑著無事,總不能一直窩在客棧里,索性便帶著燕珉幾個在蒲里逛逛。
眼看就到三月, 雖說比凜冬時節已經暖和了不少, 但春寒料峭,風吹在臉上還是涼涼的。
蒲里中有一條繞城河, 五六丈寬,將鎮里最繁華的地段圈在裡面。這河有些簡陋, 連圍欄也沒有,只有幾個石凳。兩邊栽有柳樹, 還未見抽芽,光禿禿的讓人瞧了就沒興緻。
路邊遇見成衣店, 庄瀾想起她和陸深都只有兩件衣裳換洗, 還都是些破舊衣料,從前都在路上, 這樣穿是為了不顯眼, 之後要到彰陵, 他們或買或租一處落腳的宅子都是筆不小的支出, 若還是穿得這樣破破爛爛,又叫人知道是從別處而來,難免惹人生疑。何況這民間,有些人最會看人下菜碟,他們太寒酸,處處也要艱難些。
「這件怎麼樣?」庄瀾拿過一身靛色長袍過來,給陸深看。
陸深一個男人,對挑衣服沒心思,站在一旁看著小娃娃等庄瀾挑。忽見庄瀾拿了男裝問他,打量一眼,「都行,你看著選。」
「你的衣服怎麼能我看著選,要看你自己啊。」庄瀾將衣裳拿在手裡檢查針腳做工是不是細緻,對陸深這話不贊同,「我是看你一直站著不動才幫你看看,最後還是要聽你的。」
庄瀾話音剛落,店外忽然變嘈雜,人聲混亂,街上的人也都匆匆往一個方向去。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外頭傳來這麼一聲。
陸深一頓,把小娃娃往庄瀾方向一推,說了句「你看好他們」,便也出了門跟著人群往河邊而去。
「誒——」庄瀾不懂水,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陸深已經不見了影子,只好先將手裡選好的衣裳放下,「搞什麼……這幾件麻煩您幫我包起來,等我回來給錢。」
說完,庄瀾走過去抱起燕珉,看著身側站著的燕珫和燕瓏兩個小人兒,又瞧瞧外面不斷往河邊方向涌去的人群,犯了難。她力氣小,最多也只能抱著燕珉,再牽一個,外頭混亂,可別再走散了。
但陸深應該是去救人了,也不知他水性好不好……庄瀾有點擔心他,又不想一直等在這兒。
「瓏兒,你一邊拽著我,一邊牽著姐姐,不準鬆手,知道沒有?珫兒你也是。」庄瀾了解這兩個小娃娃,珫兒懂事聽話些,瓏兒就要調皮些,自己牽著瓏兒才能放心。
庄瀾牽著小娃娃走得慢,到河邊時那處已經被人群團團圍住,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帶著燕珫燕瓏成功撥開人群擠到前面。
「我的兒……我的兒啊。」人群最前面有個婦人跪倒在地,手拄著地,面對河水放聲嚎哭。身邊還站著個小男孩,五六歲模樣。
那婦人哭聲太凄厲,庄瀾最先被她吸引了目光去,而後才去看向河水中的陸深。他整個身子沒進水裡,只剩一顆頭露出水面,正往落水的男孩兒身邊游去。
這河水流倒沒多湍急,只是天氣還涼,河水冰冷刺骨,人進去了難免凍得哆嗦,在陸深之前跳進去的人便因實在受不住,腿腳又開始抽筋,已經從對岸爬了上去。
可陸深還在奮力追著不挺順著水流往下游而去的落水者。
庄瀾不懂水,她看著陸深時而整個人從水面上消失不見,時而又將頭露出來,急得心都揪去一塊兒,她四下望望人群,裡面男人不少,卻都只是站在那裡交頭接耳說著話,只那麼一兩個在岸上拿著長竿伸過去盼著能幫個忙。
「你們怎麼都光站著,怎麼都不去幫忙啊!」庄瀾看著陸深越游越遠,身邊的人還都無動於衷,沒忍住大喊了一聲。
周遭人群安靜下來,打量一眼庄瀾,復又交頭接耳起來,倒是離她近些的一個男人開了口,「小姑娘說得輕巧,這河裡一年總要淹死十幾個,這會別說不懂水性的,就是懂的人下去也凍得半死,誰願意白白送死。」
顧不得生氣,顧不得去怨怪這人的冷漠,庄瀾聽他說這河裡每年都要淹死人……忽然更慌,正準備帶著小娃娃也往河下游跑去時,人群里響起歡呼,她轉頭望去,陸深臂下夾著落水的男孩兒破水而出,正在岸邊人的幫忙下將人往岸上推。
庄瀾見他平安無事,有一瞬慶幸,但很快便又有些惱,叫他逞能,叫他逞英雄……
陸深將落水男孩帶上岸,按他胸口將水都吐出來,交給婦人,抬頭看去,重重人海里一眼便瞧見站在遠處的庄瀾,也正看著他。陸深的身子被河水津得冰涼,他卻絲毫不覺得冷。
遠處有人等他,有人為他憂。
陸深不自覺勾了勾唇角,起身朝庄瀾走過去。
「很威風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是不是?」陸深離庄瀾近了些,聽見她對自己吼。
「不是。」陸深沒惱,瞧著庄瀾因為擔心他而兇巴巴的樣子反而心裡有些愉悅,「我水性好,不會有事的。」
「哼,最好是沒有,你出了事我是不會幫你管——」庄瀾看了眼燕珉,小孩子畢竟大了,也能聽懂大人講話,再說她也只是氣話,後半句便忍下來沒出口。
「我娘當年就差點落水淹死,多虧有吳夫人救她……我也是因為這個熟習水性,我有分寸,害你擔心了。」
庄瀾忘了陸深母親的事,這會聽了也明白陸深為何會不管不顧地去救人。其實若是她自己會水性,也絕不會冷眼旁觀坐視不理的。庄瀾抿了抿唇,看著陸深一副落湯雞樣子,心疼又好笑,「快回客棧去換衣裳吧。」
換好了衣裳下樓去準備用晚飯,卻在客棧里遇上方才落水的母子三人,也在客棧一樓。
那婦人看上去很年輕,比庄瀾大不了幾歲,見到陸深眼睛一亮。
「恩人,您是我們女子的大恩人吶,方才等我回過神來您已經走了,問這裡的鄉親又說不認得你,沒想到在這碰見,我、我替我兒謝謝您的救命之恩。」
說完,竟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先前庄瀾還勉強自己鎮定,到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驚懼翻湧而來,決堤而出,沖毀她的理智和堅韌,淚水霎時滾下來。她嘴裡還有布條,哭不出聲,只是低低嗚咽。髮絲凌亂,淚珠掛了滿臉,楚楚可憐。
「別怕,我來了,沒事了。」陸深見到庄瀾,心口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氣息也順暢許多,看著庄瀾委屈模樣,知道她是嚇壞了,伸出手去幫她將口中布條拿去,「沒事了,沒事了。」又捧過她梨花帶雨的小臉,用指腹替她擦眼淚。
「陸深……陸深……」口中沒了布條,庄瀾痛哭出聲,淚水越滾越凶。
「嗯,我在,沒事了。」陸深安撫她一會兒,雙手繞過她,將她身子環在懷裡,幫她去解身上的繩子。
庄瀾這時的姿勢整個人向前傾,窩在陸深懷裡,眼前便是陸深胸口。雙手一得了自由便伸出去抱住陸深的腰,頭枕在他肩窩,失聲痛哭,「陸深——」
陸深沒推開她,將繩子丟到一邊,一手放在庄瀾後腦,一手輕拍她肩膀,「好了,沒事了。」
庄瀾平復了心情,臉上淚痕未乾,吸著鼻子任由陸深握著她手帶她往那駕車人身邊走。
「三個小娃娃呢,去哪了?」陸深蹲下來,拍拍那人的臉,語氣冷如冰。
「不、不知——」
「你最好想想清楚再說。」陸深一點不客氣,手直接往他方才的傷口上按。
「哎呦,我說,男娃要被賣到南邊去,女娃或是賣去作瘦馬或是直接被人收了做童養媳,我出發那會兒都還沒聯繫到買家,還在土坡鎮裡頭呢,這會兒就不知道了……」
「在土坡鎮哪裡?」庄瀾這會緩過來些,聽說燕珫她們可能還在土坡鎮,也急了。
「鎮東有個荒廟,都被關在那。」
陸深用原先綁著庄瀾的繩子將那人雙手捆起來,另一頭拴在馬鞍上,他把庄瀾抱上馬,自己也坐上去,策馬離開。馬跑得快,後面那人便被拉著跑。起先他還跟得上,到了後來腳步跟不上,跌倒在地,也來不及爬起來,變成了被拖著走。
如此快的速度加上這條路上多土石,那人後背被磨出傷,火辣辣的疼,起先還能叫喊兩聲,到最後竟是叫也叫不出來,只在心裡一個勁兒叫悔,這回是招惹上狠角色了。
土坡鎮東面幾乎整片荒廢,鮮有人煙,幾間無人居住的老舊房子後面確有一處小廟,十分破敗,幾丈見方,不過一個屋子大小,應是曾居住在這附近的百姓所建。如今被這些惡人所用,廟門禁閉。
庄瀾下了馬,還沒邁步便聽見啼哭聲,她也照顧燕珉多日,這哭聲她再熟悉不過,心下一揪,抬腳就往廟裡跑。陸深原本正在給那人解系在馬鞍上的繩子,見庄瀾不管不顧就往廟裡跑趕緊丟下手中事情跑上前攔住庄瀾。
「你抓我幹什麼?小珉在裡頭,他在哭呢!」庄瀾著急地快要哭出來,對著陸深語氣也不大好。
「我知道,但他們裡面肯定有人看著,你不能一個人貿然進去,小心得不償失。」陸深攔在庄瀾身前,抓住她肩膀,「你先在這等我。」
陸深跑過去將已經疼到有些意識不清的那人拖過來,眼神示意庄瀾跟著他一塊兒,「等下你先去敲門,該怎麼給自己找說辭應該不用我教吧?」
那人也不傻的,強撐著一口氣和裡頭的人說話,門終於打開,陸深將他丟到一邊,抬腳直接踹上來開門的人胸口,拉著庄瀾便進了廟。
燕珉的哭聲近在耳邊,庄瀾徑直衝過去抱起坐在地上嚎哭的小珉,而陸深正忙著招呼看小廟的兩人。
庄瀾邊拍著燕珉的背哄他,邊在廟裡四處尋找燕珫和燕瓏,可廟就這麼大點地方,幾眼便能瞧見全部。
燕珫和燕瓏不在這。
一旁的陸深已經將人制服,庄瀾開口時聲音都是抖的,「還有兩個女娃娃呢,去哪了?」
這兩人被打得不輕,倒是招得痛快,「賣、賣了……已經賣了。」
「賣去哪了?」
「孫家,孫老大想給自己預備倆小老婆,出高價買走的。」
這一日,不過短短一個清晨和上午,陸深不斷地在奔波,揪住不同的人,問出些線索,遍又去下一處,救出一個便去救下一個。可他不能停下,帶著庄瀾和燕珉又去孫家解救燕珫和燕瓏。
只是這一去,陸深和庄瀾才知道,這所謂的孫家孫老大便是昨日老嫗口中的那個惡霸。
孫宅很大,又到處有人守著,陸深和庄瀾甫一到,連孫家大門都沒進去,便被守門的大漢攔下。
話傳到孫老大那,聽說有人為了新買回來的兩個女娃娃闖他宅子,也只是輕蔑笑笑,甚至還出門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