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歲月靜好(6)
當你看到這裡, 說明作者君的荷包還能再鼓一點!陸深:你不夠愛我
婦人拉過自己兒子,向陸深道謝,還說一定要報答, 在身上摸來摸去最後褪下一隻麻花玉鐲子。這鐲子樣式精巧,兩股細麵條粗細的玉料相互纏繞, 卻又彼此分離, 並不挨著,是以整塊玉料鏤空雕制而成。玉是翠綠色, 看著便知價值不菲。
陸深推辭, 婦人又往庄瀾這件,以為姑娘家總會喜歡。但庄瀾同樣沒有收, 那婦人見兩人如此,也便沒再強求,但說今晚這餐飯一定要她來請, 算是她報答的心意。
幾人圍著一桌坐下來,準備點菜,婦人的兩個兒子委屈巴巴看著婦人,「娘,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吃燉蘿蔔和炒青菜了?」
「好, 今天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婦人慈愛地摸摸兒子的腦袋,問過陸深和庄瀾想吃什麼, 才交代夥計點了幾樣菜。
「你們二位別見怪, 我帶著他們兄弟倆出來, 就是想讓他們體驗體驗, 往常在家裡嬌慣壞了,吃不得一點苦。今兒也是亂跑才掉進河裡,多虧了你們相就。」婦人說她夫家姓葉,又問陸深和庄瀾是因何路過蒲里。
陸深只說是回鄉。
庄瀾仔細打量這位葉夫人,眉眼秀麗,是個美人。她和兩個兒子實際都是深眼窩,高鼻樑,但又沒那麼明顯,看著不大像中原漢人,反而有幾分外族人的味道。但蒲里和彰陵一帶本就靠近邊塞,離渾南、天氏等小國都不遠,這裡的漢人古往今來與外族通婚的並不少,庄瀾小時候就曾見過的,因此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
飯菜端上來,幾人開動。燕珫和燕瓏都是自己吃自己的,庄瀾只需要喂燕珉一人就好。但葉夫人已經五六歲的小兒子,卻竟然還要人喂。
葉夫人瞧著還沒自己兒子大的燕珫和燕瓏,嘆口氣,「妹妹都能自己吃,你卻要娘喂,羞不羞?」
小兒子不管不顧吵著一定要讓葉夫人喂,最後竟都哭起來。葉夫人拿手拍了兒子後腦一下,拿眼打量陸深和庄瀾,怕吵到人,最後只好答應兒子,「讓你們見笑了。」
「沒什麼。小孩子都這樣的。」
葉夫人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看著就讓人覺得親切,庄瀾對她也不排斥,本來還一心想著少與外人過多交談,但與這位聊得竟還算盡興。
「姑娘,我瞧著你年紀不大,有十八了沒有?」
「都二十了。」庄瀾喂完燕珉,這會兒正忙著自己吃,「我瞧著葉姐姐年紀也不大呢。」
「我跟你比可就大嘍,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他都出生了。」葉夫人指著小兒子,小兒子吐了吐舌頭。
這麼算起來,葉夫人年紀倒真的不大,最多二十四五,和林貴妃是差不多年歲,因這緣故,庄瀾對葉夫人更是親熱許多。兩人聊到最後恨不得要義結金蘭,只是天色晚了,幾個小娃娃都要睡覺,才道過別各自回房。
「你與她倒挺熱絡,一點也不強勢。」陸深這會兒已經打好地鋪躺下來,兩手枕在腦後,兩腿交疊,看著庄瀾給燕珫幾個洗漱。
「我為人本來就很隨和的呀。」庄瀾對陸深這話很不滿,好像她平常都特彆強勢一樣,瞪他一眼,將燕珉抱過來放在他身旁空出來的褥子上,「你陪他一會兒。」
陸深點頭,側過身將坐著的燕珉摟進懷裡,還伸出一根手指頭讓他握著玩,「你隨和?真沒看出來,怕是只有你這麼覺得,你以前遇見過有人誇你隨和嗎?」
「有啊,關守炎就說過的。」
庄瀾說得隨意,手裡給燕瓏擦臉的動作都沒停,可陸深卻嘶一聲,怎麼又提那個關守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沒搭對,總之心裡一陣煩躁,不想再理庄瀾,將燕珉抱起來一塊翻了個身,「我們爺倆先睡了。」
庄瀾正巧給燕瓏洗漱好,抬頭瞧去只見陸深背影,覺得莫名其妙,獨自念叨,「什麼毛病。」
到了第二日,陸深和庄瀾還要等當鋪開了板去取銀子,可葉夫人趕早便要離開,包袱都已經背在身上。庄瀾和葉夫人好生惜別了一番,甚至還交換了信物。
葉夫人從袖口裡摸出條穗子,幾種顏色編成,沒多長,下面有一塊拇指蓋大小的青玉,下墜流蘇。
「昨兒給的東西你們不收,是我唐突了,但願沒有冒犯到你們,這個只是尋常穗子,墜的也是碎玉,不值錢,全當是我心意,我和姑娘你投緣,這東西留給你算咱們相識一場的見證。」
庄瀾竟沒推辭,欣然接過,還從自己耳上摘下一隻琉璃耳墜回贈葉夫人,還說什麼各執一隻日後若有重逢還可拿來相認。陸深瞧不懂,不明白這倆人怎麼就聊了一會便惺惺相惜的?
陸深靠在樓上欄杆上,看著庄瀾一直將葉夫人送出客棧門,等庄瀾開始上樓,他倒轉身先回了房。
沒一會兒庄瀾也進來,拿出陸深送的那隻匕首,想把剛收的穗子系在上頭。陸深坐過去,拿手指撥弄了下庄瀾耳下的琉璃墜子,「一個穗子有什麼好的?這墜子剩一隻好看?你以後還怎麼戴。」
「哎呀你不懂,這叫一見如故。」庄瀾專心致志系著穗子,頭也不抬,只伸手將陸深那隻正摸著耳墜的手拍掉,「而且也要禮尚往來嘛。」
「那我送你匕首,怎麼沒見你還我點什麼?」
「你拿回去!」
斗著嘴時間過得也快,庄瀾和陸深先去將昨日看好的衣裳買了回來,而後便去當鋪取了銀子。一切妥當,上路往彰陵去。
這一次,庄瀾是真的要回家去了。
彰陵城其實不小,只是位置不大好,一直被朝廷忽略,城中發展較外面要略差些,可另庄瀾沒想到的是,這些年彰陵變化很大,竟已讓她完全認不得。
到達彰陵城時已是次日巳時,庄瀾掀起帘子望著翻修過的恢弘城門和嶄新的牌匾,竟覺得陌生,彰陵不一樣了啊。
進城時陸深貼心,始終將車架得很慢,為了讓庄瀾能多瞧瞧她的家鄉。
這是十幾年來庄瀾離自己的故鄉最近的時刻,可她心裡卻忽然五味雜陳。她如今雙十年歲,自五歲離開彰陵,與彰陵城闊別足有十五年之久。
十五年,足夠一個女孩子從襁褓到及笄,從出世到出嫁。這麼久的年月,庄瀾回憶起來卻彷彿只是彈指一揮間。看著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一磚一瓦,庄瀾眼眶發脹。
庄瀾迎頭看去,不想錯過彰陵任何一處,心裡酸酸澀澀,可嘴角卻始終笑著,「沒想到有一天我還可以回來。」
「別這麼說,姑娘。我平時就自己一個人,要沒你們我這生辰也就不會過了的。有你們我還能跟著高興高興。」老翁瞧見庄瀾還站著,陸深也抱著燕珫立在一旁,揮了揮手,「別站著了,快坐,快坐吧。」
見庄瀾和陸深尋了位置坐下,老翁又開口,「別再講那些客套話,我不拘這個,你們好好陪我這個老頭子吃頓飯喝點酒比什麼都好,比什麼都好。」
說到最後老翁都呵呵笑起來,他一人孤獨太久,能有人陪他說說話便很高興,更不要說是陪他過生日了。
陸深把燕瓏也放到凳子上,幫她扶正身子,燕瓏才四歲,身子小,坐在凳子上兩天小腿根本挨不到地,她自己也圖新鮮一晃一晃地鬧著玩,陸深也怕她動作大往後仰過去,囑咐她,「瓏兒乖,別亂動,也別往後仰,知不知道?」
見燕瓏很乖巧地點了點頭,陸深才轉回去向老翁道謝,和庄瀾一起說了些祝壽的喜慶話。
老翁笑得開懷,招呼庄瀾和陸深吃菜,陸深便拿起筷子,「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陸深仍是擔心燕珫可能會跌倒,時不時就要去看上一眼,庄瀾還要照顧燕瓏吃飯也顧不得自己。但桌上那一盆燉雞肉香味著實濃郁,庄瀾在喂燕瓏的空隙也忍不住去夾了一塊。誰知這雞肉不僅聞起來香,入口更是回味無窮。
「這雞肉做得真好,我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雞肉,難怪老伯說是獨門秘方,不肯外傳的。」
老翁笑起來,「哈哈,其實也沒什麼秘方,這道菜是白酒燜雞,只是用的酒有些不同罷了,是我獨家的秘方釀造的。」老翁說著說著有些得意,「哎呦,你們瞧我這腦子,我還備了半壇酒的,竟忘了拿過來,你們且等等。」
庄瀾還在喂燕瓏吃東西,騰不出身,陸深便說要去替老翁拿酒,但老翁不讓,說是要他們照看好小娃娃。
老翁拿了酒來,為庄瀾和陸深各倒了一小盅。庄瀾不大喝酒,只小小啄了一口,倒是陸深在旁一飲而盡。這酒若說是絕品也不為過,陸深原先在宮裡不是沒喝過上好佳釀,但酒香如此馥郁清新的酒卻當真是第一次嘗到,連不喜飲酒的庄瀾嘗過一口也忍不住又去啄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