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飛機
「哦。」她很平靜，像木偶人，慢慢的轉過身，把收拾好的書包放在床上。
她蜷縮回病床像只小貓，一聲不響。
是爸媽不要她了，她把書本和衣服，一件件往外拿，把空空的書包往外倒了倒，沒了。她只剩下這麼多了。
巨大的失望之後，是心如死水。
「俞默，」俞戈三兩步走向她，「你跟我走。」
「哥！」俞默從一潭死水突然活過來，拆開他的手，很用力的死命拆，聲音都發著顫，「…你別管我了！你們都別管我，我知道自己是多餘的…」
「別這麼說，」俞戈嗓子湧上一股猩甜的味道，他用力按下她的揮動雙臂，「乖，還有機會，我在乎你…」
「別騙我了，」俞默忍得眼眶發酸，「我什麼都不是…為什麼這麼多年，爸媽說不要就不要了…」
俞戈撫住她的後腦勺，搖搖頭，「就算爸媽懦弱到自私，我也不會放棄…」
「一定是我哪裡做錯了……對，我不該賴床，不該吃零食，不該不好好學習…」她的眼淚唰唰的掉，「可是我這麼笨，這麼笨，我該怎麼改…」
她一哭，他頓時手足無措。
「不用改，什麼都不用改，」他捧住她的臉，雙手拇指擦去她的眼淚，「你很好，在我心裡比誰都重要。」
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
我更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爸媽也不行。
他要帶她走，先躲過這一陣風頭。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思維有些獃滯。
「別怕，先去別的城市待幾天，就當是散心。」
「不哭了…不哭，」他邊柔聲哄著她，把她的小風衣扣子系好，把書包的東西一件件裝好，蹲下身給她穿好鞋，邊拉著她向門外走，「要先吃點東西嗎？肚子餓不餓？」
她搖頭。
俞默頭上包紮的繃帶還是非常惹眼。俞戈給她帶了一頂休閑帽子，碼很大，能把她眼睛鼻子都遮蓋的嚴嚴實實。
俞戈對她這樣的裝扮很滿意，掩護性強。她看不見路，俞戈就把她護在自己右側臂彎里，加快步伐的同時幾乎把她半抱起來飛奔。
她完全相信他，雖然不知道要去哪兒，但黑暗中躇行一點都不感到害怕。
或許前方就是光明。
很快出了醫院，俞戈快速攔上一輛計程車，對司機說，「去首都機場。」
俞戈把她安置在後座右側，幫她摘帽子弄順頭髮，解釋道，「我們時間有些緊，先買機票去H市，已經聯繫好一個熟人朋友接我們，暫時住在他家。」
「嗯…」她把手小心翼翼從風衣里探出來，猶豫的繼續放進他臂彎里，「哥……我還能繼續叫你哥嗎？」
俞戈轉過頭望著她，聲音又蘇又低沉，認真的說，「當然，不要因為這件事疏遠我。」
她心裡一顫，頭低低的垂下，沉默了半天，下定決心，小心又忐忑的輕輕觸碰靠在他肩頭，「謝謝。」
俞戈右肩動了動，俞默以為他是不願意，連忙坐直身體離遠。
下一秒，她的臉被一雙大手捧住重新按在溫暖的胸膛里，她剛要拒絕，畢竟這樣的姿勢…太親密了，有血緣關係還說得過去，但是現在…
他輕輕壓住她的腦袋，「別動，我剛才坐的太高，這樣低點你能靠的舒服些。」
俞默聽了心裡頓時五味雜陳，更多的是甜和感動，她知道哥哥一直都對她很好很好。
俞戈是傲嬌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對她凶，可是實際上卻是家裡最寵她的人。
不管是小時候一家人去遊樂園玩還是長大后一家人去旅行。
他都是唯一一個時刻照看她寸步不離，罵她走路慢要她快點跟上，她氣哭了他立刻去買幾十包糖和巧克力，給她擦淚，放下高冷哄她開心，她累了走不動路他毫不猶豫背著她走的哥哥。
儘管那時候她根本感覺不到，每次吃完零食還要再向爸媽去告俞戈的狀。
爸媽在幹什麼…忙著接事業上的電話，閑聊和拍照。
現在她終於明白，爸媽可以隨時丟下她，為了事業，為了家庭，甚至為了俞戈，都可以隨時不要她。
可是俞戈不會拋下她，
說她笨的俞戈，
給她糖吃的俞戈，
幫她隱瞞錯誤的俞戈，
背著幼小的她前行的俞戈，
根本不會放棄她的俞戈，過往的事歷歷在目。
每一次呼吸，兩人都是同頻率。她能感覺得到他炙熱的心跳，給她勇氣和信心。
壓力壓不垮她，她還有後盾，還有關心愛護她的人，她要堅強起來，而不是一蹶不振。
俞戈的墨色黑眸也在盯著車窗外，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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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抵達機場，俞戈支付車費下車，帶著她走向機場大廳服務櫃檯。
晚上九點四十，俞戈拿出兩張身份證，「兩張去H市的機票，儘快。」
「您好，最快起飛的航班是末班晚上十點十分，登機口正在進行安檢，您或許能趕得上，目前只剩兩個不連座的經濟艙座位，請問需要現在購買嗎？」
「你能坐嗎？紅眼飛機經濟艙…不過登機后或許能和其他人換換座位。」他徵求了俞默的意見。
以前全家出行都是乘坐頭等艙。
俞默沒什麼要求，乖巧的點頭，「沒事，兩個小時而已。」
俞戈很快付錢，買下兩張機票，拿著登機牌拉著她向B20安檢區跑，他們一路上都是用跑的。
俞戈身高長相太過出眾，來往路過的人都側目看向他。他手裡緊緊牽著一個嬌小可愛像只貓一樣依偎他的女生。
登機口安檢關閉的前幾分鐘，他們得以順利登機。登機后俞默旁邊的一位乘客同意和俞戈換位置。
一直懸落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了。
飛機即將起飛前的十幾分鐘，俞戈準備將手機關機時，發現收到四條簡訊微信和未接來電。
一條是H市好友李軒發的微信語音：沒問題，下飛機后聯繫我。哎讓你看看我剛拿的本，開車技術真不是吹的。極速漂移那種。咳咳，反正家裡我爸媽都出國了，現在除了我也沒別人，想怎麼瘋怎麼瘋，放飛自我吧少年！對了，我家還有兩隻老年哈士奇，耳朵不太好又愛黏人光往人身上撲那種，進來被別嚇著。
另一條是趙宣美髮來的簡訊，沒錯，趙宣美就是趙邵松的孫女，趙元英的侄女，算作俞默的堂姐。戲劇性的，又恰是自己同班同學。
趙宣美的簡訊能看出情緒很激烈，「俞戈，你什麼意思？我玩不起還是你玩不起，就算我自作多情，你也別想好過。有本事再把我拉黑啊！」
俞戈只是微動手指，面無表情把對方拉黑。
第三條第四條分別是爸媽發來的簡訊，內容大同小異，都在問他去哪兒了，醫院為什麼也找不到俞默了，他的保送協議快到期限，就算他不回來簽，爸媽也會代替他強制的給它簽上字。
他看完所有消息，把手機關機，放到口袋裡。
飛機起飛后，高度進入上空，氣流趨於平穩。他把俞默的飛機靠背調整合適的高度，給她戴好U形枕和降噪耳塞，「困了就睡吧。」
她把耳塞摘下，小聲又糯糯的央求，「哥，我想抱著你睡…」
「……？？」
所以她把俞戈的一條胳膊撈到自己懷裡，美滋滋的抱著睡了。
這樣才有安全感。
半小時后，俞戈的半邊胳膊發麻，怕驚擾到她睡眠，他還是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雖然眼睛是看著前方，心裡早已泛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