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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軟背著書包下車,看到旁邊的文具店, 想起自己的筆芯正好要寫完了,便進去買了一盒。
文具店的老闆是個四十幾歲的叔叔,阮軟來這買過好幾次東西, 老闆也認識她了。
阮軟笑著向他禮貌問了句好, 付完錢,拿著筆芯盒就拐進了巷子。
巷子里的路燈已經修好了,雖然燈泡是舊的, 光亮不大, 但勉強還是能夠看清路。阮軟剛走過一個拐角, 恍惚間好像聽到前面有人在說話,還有狠戾的罵人聲。她腳步頓了頓, 覺得有些奇怪,不自覺放輕了腳步, 貓著腰,慢慢又往前走了幾步,躲在牆邊,小心翼翼地探出個頭往那邊看。
下一秒, 整個人就被驚得愣住了。
路燈下,有三四個穿著怪異的男生圍在一團, 正在對一個半蹲在地上的男生拳打腳踢, 一邊打嘴裡還一邊罵罵咧咧:「你他媽上次不是挺能耐嗎?有本事站起來還手啊?老子我說不會放過你, 就一定不會讓你有好果子吃……」
阮軟認識那個說話的人,就是上次帶頭想搶她錢的男生。
而那個被他們圍著打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消失了三四天的——陳隨。
阮軟看得膽顫心驚,唯有捂住嘴才能讓自己不要尖叫出聲。心跳得很快,腦袋也有點空白,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心地往後退了幾步,而後拔腿飛快地往外跑,一直跑到文具店。
店老闆看她突然又折返回來,還一副氣喘吁吁地樣子,以為是落什麼東西,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阮軟拉住了胳膊。
「叔……叔叔,你幫幫忙,那邊有人在打架,有人在打我同學。」
店老闆也是個有孩子的父親,一聽這話,也急了,趕緊跟著她一起跑了過去。
阮軟他們趕到的時候,為首的那個男生剛從旁邊拿了塊板磚,正準備往陳隨腦袋上拍。
阮軟嚇得心跳停了一瞬,旁邊的店老闆也大喝一聲:「你們幹什麼呢!快住手!」
店老闆之前做過保安,今天正好穿了那件深藍色的外套。那幾個人本來就很心虛,看到他這身衣服,還以為是警察,立刻丟掉板磚,一猢猻全散了。
阮軟趕緊跑過去,蹲在他面前,關切地問:「陳隨,你怎麼樣啊?」
他身上的衣服髒亂不堪,手上和臉上都有血,整個人狼狽又頹廢,一點生氣也沒有。除此之外,阮軟還在他身上聞到了很濃重的酒味,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
難怪他會被那幾個人打成這個樣子,幾乎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了。
阮軟心裡升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感,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伙人肯定是因為上次搶她錢時被陳隨揍了,今天才會趁人之危來找他的麻煩,追根究底,還是有她的原因在裡面。
面前的人一動不動,阮軟有些擔憂地又叫了他一聲:「陳隨,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他這才有了動靜,開口時聲音像是被沙子磨過,沙啞又低沉:「喊什麼,我沒死。」
阮軟抿抿唇,不知道說什麼,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旁邊的店老闆這時也開口了:「這孩子傷得不輕啊,要不要打電話給家長,或者去醫院也行。」
阮軟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小聲問著陳隨:「你帶手機了嗎?要不我幫你給你家人打個電話吧?」
「不用。」他啞著嗓子拒絕,手撐著牆,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想轉身往回家的方向走。誰知剛踏出一步,整個人身形一晃,直挺挺地往前栽去。
一直盯著他的阮軟下意識伸手去扶,兩人身型相差太大,他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幾乎全壓在了她身上。阮軟無意中摸到他的胳膊,才發現他全身肌膚都是滾燙的,臉上也有著不正常的潮紅,呼出的氣息像是可以把她的肌膚給灼傷,應該是發燒了。
陳隨現在這個樣子著實讓人放心不下,既然他不願意打電話給家人,阮軟也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送你去醫院吧,你發燒了,去醫院讓醫生開點葯,或者打針,這樣會好的快一些。」
「又死不了,去什麼醫院。」他啞著聲音一邊咳嗽,一邊不耐煩地吐出這幾個字,用力晃了晃重得像是灌了鉛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些,借著阮軟身體的支撐,想站起來離開。
旁邊的店老闆也在念叨,說什麼傷得這麼重,怎麼能不去醫院看看呢,要是傷口感染髮炎了怎麼辦之類的話。
阮軟看著他,明明已經病到、傷到連路都快走不了的地步,卻還是一點都不愛惜自己身體,固執地不願意去醫院看病,不知道從哪來了一鼓勇氣,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語氣認真嚴肅地說:「不行,陳隨,你今天一定要去醫院。」
說完這句話,她也沒管陳隨是什麼反應,手依然緊抓著他的胳膊,扭頭對旁邊的文具店老闆說,讓他幫忙把陳隨一起扶到馬路邊。
正好有一輛空的計程車開了過來,阮軟伸手招了招,跟店老闆一起把陳隨弄到後座,她對店老闆鞠著躬說了幾句感謝的話,隨後也坐上車,讓司機開去最近的人民醫院。
旁邊的陳隨歪歪斜斜靠著椅背,雙目緊閉,眉頭因為難受而緊皺著,渾身滾燙,額頭上的傷口觸目驚心。
阮軟從書包里拿出乾淨的紙巾,小心地給他擦著臉上的血,擦完之後又拿了一張乾淨的出來,輕輕地摁在他額角的傷口處,不讓它出血。
陳隨的眼皮動了動,但一直都沒有睜開眼。
——
車子很快就到了醫院門口,阮軟付完車錢,在司機的幫助下把陳隨弄下車。
醫院大廳有長椅,阮軟把陳隨弄到長椅那邊讓他坐著,然後跑到窗口去給他挂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