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

  「阮軟啊。」周嶼森說:「你們不是拍了視頻嗎, 我前幾天跟她一起去圖書館的時候說到這件事, 她就給我發了。」


  陳隨目光一斂,捏著塑料瓶的手緊了又緊,隨即撇過頭看向別處, 有些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剛剛被江恆說的那一席話而微微有點變化的心情, 再次回到最初的原點。


  他擰開瓶蓋,把最後一點水喝完,手上使了勁,把瓶子捏得癟癟的, 扔進了垃圾桶。人跟著站起來,接住江恆他們投歪的籃球,正準備回到球場上打球發泄下堵得發慌的情緒, 旁邊的周嶼森突然卧槽了一句, 順手把剛接通了電話的手機扔給了陳隨。


  陳隨下意識伸手接住, 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麼事,就見周嶼森在一旁使勁給他打著手勢,讓他幫忙接一下。


  手機那頭的人一直在『喂喂喂』, 陳隨把手機放在耳邊,順手把球扔了回去,這才聽清,電話里說話的是個女生, 聽聲音年齡應該跟他們差不多大。


  他喂了一聲, 那頭明顯頓了一下, 而後又問道:「你是誰啊?這不是周嶼森的號碼嗎?」


  「我是他朋友, 你找他什麼事?」


  「你讓周嶼森接電話。」


  陳隨瞥了眼拚命在打手勢的周嶼森,「他現在不在,有什麼事我幫你轉告。」


  「哼,不在?我知道他肯定是在故意躲我。」女孩子氣呼呼地戳穿了兩人拙劣的借口:「那麻煩你告訴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親了我,就是我的人,這輩子也別想甩掉我。」


  那頭劈里啪啦說完這一段話就直接把電話給掛掉了。


  「她掛電話了?」周嶼森看著他的表情,問。


  陳隨嗯了聲,把手機還給他。


  周嶼森看了看手機屏幕,確定沒有電話再進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說:「幸虧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按著手機,像是在發簡訊,嘴裡還一直碎碎念,說什麼古力這個叛徒,竟然把他的手機號給了唐馨,這不是在害他嗎云云。


  陳隨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什麼情況?剛剛那人是誰?」


  「嗨,就前幾天在古力那裡打撞球認識的一個妹子,二中高一的,沒什麼事。」周嶼森擺著手,語氣很不以為然。


  「她說你親了她是怎麼回事?」


  周嶼森手一抖,差點把手機給甩了出去,一臉吃了翔的痛苦表情:「我去,她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說……」


  陳隨眉目已經冷下來:「所以是真的?」


  周嶼森誇張地劃了下手,試圖解釋:「這件事純屬一個意外,那天我們打玩撞球之後一起去吃飯,然後又去KTV唱歌,中途玩遊戲的時候我輸了要大冒險,他們讓我親開門后看到的第一個女生,她正好從外面上完廁所出來,我就……本來就是遊戲嘛,誰知道她竟然會當真,還說要做我女朋友……」


  話沒說完,就被陳隨給打斷了。


  「你做這件事的時候,有考慮過阮軟的感受嗎?」


  「什麼?」周嶼森沒反應過來,好笑地看著他:「就玩個遊戲而已,我為什麼要考慮阮軟的感受?她那個時候又不在。」


  陳隨緊抿著唇,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又鬆開,反覆幾次后,他撇開臉,罵了一句:「周嶼森,我他媽的真想揍你。」


  周嶼森聽到這句話,臉上嬉笑的表情也收了:「陳隨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他媽什麼時候惹著你了?」


  「沒什麼意思。」陳隨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下心情,冷冷地說:「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既然已經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再跟別的女生糾纏在一起。」


  周嶼森愣了愣,「我什麼時候說我有女朋友了?」


  陳隨蹙著眉:「你和阮軟……」


  他話還沒說完,周嶼森就明白過來了,他憋著笑,問:「誰跟你說的我和阮軟在一起了?」


  陳隨沉默了一下:「沒有誰,我自己看見的。」


  看見?


  果然跟他猜的沒錯。


  周嶼森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說的是在你家玩的那天,我們倆抱了一下?」


  陳隨沒說話,接過準備去上廁所的江恆丟過來的籃球,快步走向球場,根本不想聽他說有關那天的任何細節。


  周嶼森慢悠悠地跟上去,站定在白線前投籃的時候,開了口:

  「如果抱一下就要在一起了,那我親了唐馨豈不是得娶了她?」他半開玩笑地說完,視線轉向陳隨,確定他其實是有在聽自己講話后,才慢悠悠地開始解釋:「我沒跟阮軟在一起,那天的擁抱就是朋友間的互相鼓勵,沒其他意思。」


  陳隨投籃的手偏了下,籃球撞上籃板,反彈回來了。


  他沒去管球,轉身看著周嶼森:「你說真的?」


  周嶼森抬手接住球,表情似笑非笑:「不然呢?」


  陳隨沉默著,沒有吭聲。


  周嶼森瞥了他一眼,手裡拍著球,狀似不經意地開口:「不過阮軟也太難追了,我還沒見過哪個女生被我周嶼森費盡心思追了這麼久還無動於衷的。」


  陳隨低著頭,一聲不吭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周嶼森運著球敏捷地上了個籃,球落回他手裡的同時,身後的陳隨也開了口:「周嶼森。」


  「嗯?」


  「以後別再追阮軟了。」


  「為什麼?」


  「因為……」陳隨抬起頭,神色認真:「我喜歡她。」


  周嶼森愣了幾秒,而後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似的把球用力朝地上砸了過去,頗有種老子沒白費心思的不易感:「我靠,你他媽終於說出來了。」


  堪堪接住球的陳隨一臉不解:「……什麼意思?」


  周嶼森冷哼著瞥了他一眼:「你說呢?你以為你瞞得了別人,還瞞得過我嗎?我早就沒打算再追她了,要不是因為看出來你喜歡她,為了逼你承認,我才不會裝這麼久呢。」


  陳隨沉默了一會兒,「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去圖書館那次吧。」周嶼森想了一下,「你說你一個從來不學習的人,竟然會跟她一起去圖書館,而且還真的老老實實地在寫作業。還有那串糖葫蘆,也是阮軟給你的吧?」


  陳隨蹙著眉:「有那麼明顯?」


  「不然呢?」周嶼森挑了挑眉:「其實我本來也沒那麼確定,所以就想試探一下,故意在平安夜約她去看電影,結果沒想到那天晚上你竟然真來了。」


  所以那時他接到電話說有事要走,也只是想給陳隨製造機會的借口而已。


  「還有,在你家玩的那天晚上,你的那些小動作,故意玩牌輸掉,真以為沒人注意啊?」


  陳隨蹭了蹭鼻子,神情有些不自然,但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的舒坦,「謝了。」


  周嶼森笑著捶了他一拳:「都是兄弟,說什麼謝不謝的。」


  「嗯。」


  「阮軟是個好女孩,喜歡她,你不虧。」


  陳隨抬了抬眉,臉上的表情終於緩和下來,就差明晃晃寫上幾個大字——那是當然。


  周嶼森嘖嘖了兩聲,斜眼睨著他:「你那是什麼表情,人還不是你女朋友呢,瞧把你給得瑟的。」


  陳隨揚了揚眉,臉上有著一種十分自信的篤定:「這是遲早的事。」


  周嶼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行行行,你是大爺你說了算。不過不是我說,像她這麼好的女孩子,背地裡偷偷暗戀她的人肯定很多,你多少得留點心,別到時候被人截胡了。」


  「那當然。」


  「行,我那邊還有點事,先走了。」


  「嗯。」


  周嶼森雙手插兜,愉快地吹著口哨往校門口的地方走,看上去心情很好,沒走兩步,正好碰到從洗手間回來的江恆。


  「誒,這麼快就走了?不來打一場?」江恆有點驚訝。


  「嗯,下次再一起玩。」周嶼森笑著輕捶了下他的肩膀,走了。


  江恆走回球場,接過陳隨丟過來的球,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會兒,說:「隨哥,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什麼意思?」


  「就是你給我一種心情突然變得很好的感覺,還有周嶼森也是。」剛剛兩人不是還有點爭吵的意思嗎?怎麼一下子就都像是發生了什麼好事一樣,這麼高興的?

  「嗯。」陳隨沒否認。


  江恆更好奇了:「為什麼啊?」


  陳隨眉一揚,睨了他一眼,「你的廢話怎麼這麼多?」


  「……」江恆抓了抓頭上的短髮,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再最後說一句,就一句。」


  「嗯?」


  「你快點跟阮軟和好吧,不然你倆一直這麼別彆扭扭的,搞得我跟許顏都不好在一起玩了。」江恆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怎麼了呢。


  陳隨停下來,瞥他一眼,明白了:「你喜歡許顏啊?」


  「……你瞎說什麼呢,沒有的事。」江恆別開臉,脖子卻在不知不覺中紅了起來。


  陳隨瞭然一笑,輕輕一躍,看著籃球掉進籃筐:「放心吧,我們很快就會和好的。」


  江恆哦了一聲,心裡卻因為剛剛陳隨的那句『喜歡許顏』給弄得平靜不下來,腦袋裡一直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在說,喜歡什麼啊喜歡,大家只是好朋友,關係好而已;而另一個則在說,屁咧,男女之間哪有什麼純潔的友誼?


  這兩個小人在他腦袋裡一直打架,搞得他頭都大了,回到教室里,一看見許顏,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


  如江恆之前所猜測的,元旦匯演表演后,來高二二班打聽陳隨的女生比之前多了不好,一直就沒斷過。


  好幾次中午陳隨不在的時候,阮軟從外面回教室的時候就碰到有女孩子問她陳隨的座位是哪張,然後把用粉色信封包裝得精美的情書放進他的課桌。


  這次更勁爆,直接讓她碰到了表白現場。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今天天氣還不錯,是陰了這麼多天後第一次陽光明媚的晴朗天,舒適得讓人心情也不自覺跟著變得很好。集合完畢之後,大家都趁著這好天氣開始活動起來。


  臨下課的前二十分鐘,阮軟突然肚子痛要去上廁所,操場離科學樓不遠,但一樓的廁所常年荒廢沒人打掃,阮軟捂著肚子跑去二樓的洗手間,上完出來,正準備再跑回操場去找許顏和林夏,忽然就看見樓梯拐角處站著兩個人——陳隨一臉淡漠和不耐煩,而站在他面前的女生卻臉蛋紅撲撲,十分害羞的樣子。


  聽到女生說出『我喜歡你』這四個字,阮軟及時停住了腳步。


  可陳隨還是看見了她。


  四目相對,阮軟下意識往旁邊躲了一下,直接用牆阻隔了兩人的視線。


  科學樓只有這一個樓梯可以上下樓,阮軟走也走不了,只能等他們說完話,離開了,再下去。


  下面又響起一陣悉索的說話聲,阮軟沒去注意聽具體內容,過了會兒,下面終於安靜下來。


  正當阮軟在猜測他們到底走了沒,打算探個頭看一下,就聽到陳隨的聲音從下面傳來:「下來吧,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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