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拌海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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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華, 準備好了嗎?」
「是,德妃娘娘。」
鏡中女子赫然就是德妃, 德妃緩緩起身,大宮女素華上前扶著德妃,只是眼眶微微泛紅。
德妃見狀,輕聲道:「這是我應得的,你也不需為我操心。」
「娘娘!」
素華說著就要往下跪,而德妃卻穩穩的扶住了素華的手。素華含著淚疑惑的看向德妃,只見德妃微微搖頭,神色十分的堅決。
「飛翎衛的調查, 想必已經送至聖人御案上了。」德妃嘴角微微上揚, 毫不慌張:「從本宮做這件事的那天起,就料想到了今日的情景。早或晚,本宮都坦然面對。」
素華紅著眼,不想娘娘還為自己擔心, 迅速的擦掉了眼淚,沖德妃露出個笑來:「奴婢陪娘娘一起。」
·
聖人剛剛下了早朝, 就有小太監匆匆忙忙的來尋德海說了幾句話。德海聽了臉色不大好,卻在面對聖人之時恢復了正常神色,低聲對聖人說道:「聖人, 德妃娘娘自您來早朝就在御書房跪著了。」
聖駕內, 聖人闔眸養神, 聽到了德海的話連個眼皮都不帶掀一下。德海見狀, 退到聖駕外, 跟著聖駕一同去御書房。
日光初起,聖駕停在御書房前,德妃聽到了聖駕的響動,依舊跪在門前,未曾抬眼一看。聖人走了出來,深深地看了德妃一眼,在路過德妃時,道:「進來。」
德妃面色如常,叩首謝恩。德海跟在聖人身後,聽到德妃的動靜心中一跳,卻不敢妄自揣測。聖人打昨個兒收到了霍指揮使的奏摺開始臉色就不好了,今日德妃竟穿著妃子朝服前來面聖,也不知這兩者到底有何聯繫。
可是德海不敢多想,皇家的事從來都不是奴才可以置喙的,哪怕是想想都不可以。
聖人坐在龍椅上,看著德妃一步一步的走到御案錢,行禮。看著德妃依舊溫和端莊的模樣,想到德妃的生平。她在宮中素來穩妥,又出身陳郡謝氏,雖不及宜貴妃得寵,在宮中也是個交口稱讚之人。
聖人看了德妃許久,德妃始終面不改色,聖人微微眯眼,神思不屬:「都出去。」
德海等人便是魚貫而出,德妃的大宮女素華原本想留下,也叫德海一把給拉了出去。一時間,整個御書房只剩下了聖人和德妃兩人 。
「德妃。」聖人目色深沉,看著德妃十分複雜。
德妃突然揚面沖聖人笑了,道:「臣妾在。」
聖人對德妃的笑視若無睹,只道:「今日所為何事。」
「臣妾有大罪,今日來投案自首。」德妃神情磊落,眉宇之間絲毫不見一絲慌張。
聖人冷哼一聲,一本奏摺甩到了德妃身上,『啪』的一聲落了下來。即便如此,德妃也未曾皺過一下眉頭,反而是緩緩的將那本奏摺拾起,隨意翻看了一下。看完之後,說道:「霍大人不愧是聖人看重的人,破案的速度疾如雷電。」
對於德妃的行為,聖人不可置否。
而德妃見聖人不語,繼續說道:「陳貴人之事是臣妾派人做的,驚馬之事也是臣妾指使的。可這當中還有些事,是霍大人沒有查到的,臣妾來幫您補齊。」
聖人微微一愣,看德妃的眼神發生了變化。德妃笑了笑,可這笑意嘲諷至極,叫聖人的臉色一再變化。
「這是我盼她死的第十七年。」德妃說話,神色冷靜,似乎是在說一件極其輕微的事情,卻叫聖人臉色十分難堪。
「十七年前,臣妾與當時的福王妃一同有孕,甚至就這麼巧,在同一天的一早一晚,誕下麟兒。」德妃說道往事,神色懷念,溫柔典雅,可是很快,她的語氣就發生了變化:「福王妃生了女兒,臣妾生了兒子。本是好事,可福王妃難產而死,臣妾的兒子自從出生也體弱多病。」
「太醫說過,臣妾體質本就難以有孕……這個孩子臣妾不知道盼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的。」
「哪怕是他身子骨弱一些,臣妾就算是拼盡全力也要把他養大,這是臣妾唯一的骨血。」
「臣妾知道不對,可臣妾內心惶恐,唯恐孩兒有個閃失。於是臣妾求母親去找天一大師測算了他的八字!」德妃說道此處,語氣變得咬牙切齒:「天一說,靖兒八字弱,若要養大十分不易。可他是皇子,生來貴氣,若無旁人衝撞必定平安長大!可偏偏陸宓這個喪門星!出生了就剋死了母親!叫太後接入宮來不到半月剋死我的靖兒!就連太上皇也是叫她剋死!」
聖人聽到此處,面沉如墨,怒罵道,「簡直是胡說八道!!」
聽到聖人的話,德妃倏然抬頭,目光中帶著恨意:「我胡說八道?若不是太后非要把她接到宮裡撫養,我的靖兒怎麼會死!明明我已經看到他好轉了!就連太醫都說靖兒那時身體不錯!就是陸宓!就是這個喪門星!自從陸宓入宮之後,我的靖兒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是她剋死我的靖兒!還有太后!面慈心惡的老毒婦!」
「德妃!」聖人暴怒。
「不要叫我德妃!」德妃此刻猶如瘋癲,一手指著聖人罵道:「誰想做你的德妃!若是做你德妃要拿靖兒的命來換,我寧可不要這個妃位!」
「這麼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盼著她死!每一天都在想她死!只有她死了我的靖兒才能瞑目!」
聖人看了德妃如此瘋癲的模樣,有些絕望的閉了閉眼,說道:「你一心求宓兒死,你可知道她娘就是為了救你而死!」
德妃一愣,看著聖人的眼神透著不可置信:「你胡說!她明明是難產而死!」
聖人再度睜眼,看向德妃的目光冷若冰霜:「你曾與福王妃親如姐妹,那年選秀,你成了我的太子嬪,她成了福王妃。朕登基后不久,你們幾乎是同時傳出有孕……」
「偏逢北境動蕩,朝中無人可用。福王自動請纓前往北境,臨行前他千叮嚀萬囑咐的跟我說,讓我萬萬照看好福王妃和凜兒。」
「那日,你早上生產……」聖人以手掩面:「朕記得清清楚楚,太醫說你難產,若無千年人蔘,必定母子都難逃一死!當時宮中哪有千年人蔘,只有百年人蔘!」
聖人怒極拍案:「可福王妃知道此事,毫不藏私!將福王為她準備的千年人蔘拿了出來給你服用!」
德妃如遭雷擊!
是了!她當年也是難產,她還依稀記得當時她聽到了奶娘的哭聲,說什麼去哪找人蔘……可後來就是有一碗人蔘給自己續命……怎麼可能是她?怎麼可能?
「不可能!」德妃瘋狂的拒絕相信這個事實:「她會有那麼好心?她會有那麼好心?當年若不是她與我換了衣服,成為福王妃的人就是我!是我!她怎麼可能有這麼好心救我!什麼千年人蔘!她難道不會自己留著保命嗎!」
見德妃死不悔改,聖人心中那一點點憐惜也滅了:「是不是你心中莫非真的沒有一點知覺嗎!她當年拿人蔘救你,皇后與太后都勸過,她說她曾生育過,此次懷相極好,約莫是用不到,不如給你救命。」
「至於選秀當年換衣之事,分明是你私心籌謀,反而弄巧成拙!如今竟還敢責怪她人!」
「而她受驚早產,同樣也需要人蔘續命!可千年人蔘只有一棵!早已被她拿來救你!朕傾盡藥房之力,也只保住了宓兒!」
「而福王哪怕凱旋,也只見到她最後一面,還被她逼著發誓絕不會因千年人蔘之事遷怒於你!否則,你以為你如何能夠安穩?」
聖人的一字一句都好似重鎚錘在了德妃的心上,她捂著心口,看著聖人,眼神里是瘋狂而執著:「是她自願救我!與我何干!可她的女兒剋死了我的兒子!就是該償命!該償命!」
「朕念你痛失愛子才不忍責怪。」聖人破口大罵:「莫非你真的以為真不知道你喂一個不足月的孩子喝符水之事嗎!」
被聖人點破當年所作所為,德妃面色慘白,跌倒在地:「不是的,不是的!那是給靖兒救命的神符啊!」
「靖兒夭折,朕與你同樣痛心!可你竟將此事遷怒於宓兒,實屬惡毒!」聖人痛心疾首,從前就是他心軟,如今還是他的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妃突然仰天長笑,又突然間盯著聖人,笑得眼淚都流出來:「我惡毒?那難道你以為,我就只恨那個小賤人嗎?」
聖人心頭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瞬德妃就道:「你不妨看看,太后還有多少日子可以活!」
「謝氏你找死!」聖人頓時青筋暴起,狂斥德妃:「朕要你的命!來人!」
外頭守著的侍衛一擁而進,劍指德妃。德妃慘然一笑,瞬間嘴角溢出了黑血!狂笑著,倒了下去!
德海連滾帶爬的去探德妃的氣息,臉色慘白的對著聖人道:「德,德妃……死了!」
七公主更是緊緊的挨著陸宓,內心瘋狂的嘶吼:小堂姐罩我!!!!!
不管七公主的內心如何嘶吼,陸宓都是聽不到的!
陸宓只聽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聲音,而且霍無舟越來越近,那張怎麼看都好看的臉也顯得愈發清晰了……真好看啊……
「見過七公主,朝陽郡主。臣奉命護送公主和郡主前去跑馬場。」霍無舟聲音冷冷的,神色也冷冷的,可是叫陸宓看在眼裡,只覺得就是英俊瀟洒本人了。
如果劉梵玉知道陸宓內心的想法,可能要與七公主抱頭痛哭。
七公主聽到霍無舟這冰冷的語氣,覺得自己腿肚子已經快要抽筋了!哪裡還會去應答霍無舟的話,這會兒子只想快點兒溜之大吉。
陸宓側目看了七公主一眼,心裡稍微有那麼點嫌棄,真是不懂欣賞啊……
「那就有勞霍大人了。」
七公主已經話都說不出來了,陸宓自然不會讓霍無舟等太久,語氣輕柔,語畢微微莞爾。恰逢霍無舟一抬頭,得見那精緻明艷的面容,覺得一瞬間像是見到了窒息的美。
只是霍無舟從無失態,這一瞬的失神也不過轉瞬即逝,卻被陸宓看在眼裡,心裡略有一絲得意,果然她的美貌才是無敵的利器!
後邊兒的劉梵玉和尹一凝兩人對看一眼,感覺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一些。劉梵玉與陸宓親近,自然是知道原因。可尹一凝不知,就覺得朝陽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竟對著煞神也毫不畏懼,也不愧是當朝第一跋扈郡主。
跑馬場距離皇城中心有些距離,今日聖人開恩,准允他們與姐妹們一同跑馬。皇子們自然想去的都已經早早的到了。
等霍無舟帶著陸宓等人過來的時候,大殿下和幾個小的都已經玩了一圈了,遠遠的瞧見了陸宓,便策馬過來了。
「朝陽!」大殿下十分喜歡朝陽郡主這個堂妹,也可以說沒有幾個皇子不喜歡朝陽,或者說,敢不喜歡。
陸宓撇撇嘴,看了霍無舟一眼,只覺得大殿下實在是太沒有眼色了。她如今美色當前,還來不及欣賞,他過來作甚。
「大皇兄!」
陸宓還沒啥反應,七公主開心得不得了,撒丫子小跑過去了,她才不要留在那裡!!
陸宓抖了抖袖子,看了身邊的劉梵玉和尹一凝一眼,對絳雪說道:「絳雪,帶表姐和尹小姐去選馬,多選溫和的母馬。」
在稱呼上兩人關係的不同,尹一凝也並未在意。她知道,自己雖說是與太后同出一族,但是說到底這一輩兒還是與皇家的關係遠了些。而劉大小姐,雖說並非陸氏皇族,可是她祖母是大長公主,父親是郡王,本就是煊赫的王公之家了。
倒是在朝陽郡主最後那一句提醒,讓尹一凝心生感激。
陸宓不知尹一凝心中所想,她此刻倒是也想去跑馬了。這會兒身邊已經沒幾個人,獨霍無舟和後邊幾個飛翎衛。
陸宓眨眨眼,側目看向霍無舟,這是光明正大的看。霍無舟察覺到陸宓的目光,同樣側目過去,兩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突然陸宓俏皮的眨了下眼!
霍無舟頓時感受到了,一種感覺——心如鹿撞!!
對!沒錯!就是心!如!鹿!撞!
霍無舟竟覺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明知自己似乎對朝陽郡主抱有一些特殊的感覺,可當下他就已經確認了!
約莫,他這情況就是他大哥說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如果霍無舟大哥在的話,大概會說……快醒醒!你如今這情況已經倒過來了!
「霍大人不妨也下場一試。」
陸宓見霍無舟果然被自己的美貌傾倒,十分滿意,快人快語的說了一句,便已經走了。待霍無舟看去,只見得到一個驕陽似火的背影!
耽誤了一小會兒功夫,陸宓過來的時候她的馬已經被牽過來了。恰巧二殿下也過來了,與陸宓打了招呼。
二殿下與陸宓兩人從小就是不得安寧,本應是最親近的堂兄妹,兩人見面估計沒有幾句話就能吵起來。
「你腳不瘸了?」二殿下生的極為俊逸,一雙桃花眼分外妖嬈,但是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麼好聽。
陸宓瞪了他一眼,一個動作乾淨漂亮的上了馬,傲然道:「即便是你瘸了,我都不會瘸。手下敗將!」
二殿下頓時漲紅了臉,氣得不得了!從前比試那是怕傷著她才讓著她的!什麼手下敗將!
陸宓見狀就知道她這二哥不服,看到正在往馬場這邊走的霍無舟,心生一計,挑眉道:「今日恰是來賽馬的,若你贏了我,我就再也不提這件事怎麼樣?」
二殿下沒多考慮,坦然迎戰:「好!」
「光你說好也沒用。」陸宓狡黠一笑:「總得有個人來給咱們做中正吧?」
「老大和老三一起。」二殿下顯然覺得沒問題:「兩個人,總可以吧?」
陸宓看了不遠處的大殿下和正在和幾個小傢伙玩的三殿下,嘴角流露出一絲嫌棄:「大哥肯定偏心我,三哥也是,你確定要找他們倆?」
覺著這話沒毛病的二殿下:「……」
「那……」 二殿下環視了一周,瞧見那身熟悉的飛魚服,頓時喜笑顏開:「霍指揮使!霍指揮使來!他來!公平吧?!」
陸宓順著二殿下的目光看過去,假裝有點猶豫,可二殿下才沒給她這個機會,一夾馬肚子就往霍無舟的方向過去了。陸宓心中暗笑,二哥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欺負啊~
霍指揮使來做中正就霍指揮使來啊,朝陽郡主表示沒在怕的好嘛!
二殿下不知跟霍無舟說了些什麼,霍無舟抬頭,遠遠的看了一眼,好似又撞上了陸宓的一雙眸子,悠然自得。
於是等劉梵玉和尹一凝選好了馬兒出來的時候,陸宓已經和二殿下並排在跑馬場的路口了,且放了不少欄杆,這架勢看起來可不像是簡簡單單的跑馬了啊。
劉梵玉心下覺得疑惑,便問了一旁喜滋滋看戲的七公主,七公主粗略的說了一遍,約莫就是二殿下與朝陽郡主的一場比試了。並且,為了公平起見,這場比試的中正就由霍指揮使來當。
相比七公主看熱鬧的心思,劉梵玉更擔心表妹這種奇怪的操作。這……表妹什麼意思?不是說好要做嬌柔少女的嗎?你怎麼跟二殿下賽起馬來了!還讓鬼見愁給你當中正?嬌柔少女啊!你這樣會崩人設的!!
不知道朝陽郡主準備做什麼的劉梵玉表示操碎了心。
比試的規則是誰先跑完這一場障礙物並且在跑完之後射中紅心,誰就贏了。這一聽,就是比較有技術含量的活兒了,馬場跨越就算了,騎馬射箭這門功夫精通的人便不多,女子更加是少了。
劉梵玉對陸宓有著盲目的信心,覺得什麼二殿下,既然已經是手下敗將了那就好好當著吧。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陸宓的馬兒在跳完了欄杆之後好似發了狂一樣,狠命奔襲!陸宓只來得驚呼一聲『二哥』,整個人都有些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著了!二殿下來不及調轉馬頭,於是他的馬叫那發了狂的馬狠狠的撞了一下!
一看情況不對,飛翎衛們立刻上前,可陸宓還在那匹瘋馬上!二殿下驚怒大喊:「快救郡主!」
霍無舟早在二殿下喊出口之前,就已經使了輕功想要追上那匹馬!當下馬兒在馬場中亂竄,為了不誤傷旁人,飛翎衛已經將周邊的人都控制住!
當下只能看見霍指揮使以極快的輕功跟上了發狂的馬,情勢逼人!他只能跳上馬去,摟住了陸宓的腰,咬著牙道:「郡主臣得罪了!」
抱著陸宓飛身下馬,在落地站穩的那一刻那匹馬兒立刻就被飛翎衛一刀斬首!
陸宓剛剛覺得落在了實地上,就有一雙大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只聽那人道:「別看。」
短短兩個字,陸宓卻聽出了劫後餘生的慶幸感。
「表妹!」
「朝陽!」
「小堂姐!」
待二人無事,眾人也無人顧得及那匹馬,紛紛小跑上前關心陸宓。尤其是幾個小的,起先覺得這場比試多有趣,現在就有多擔心。
霍無舟低頭看了陸宓一眼,她臉色略有蒼白,心中驟然一疼,可蜂擁而上的眾人也讓霍無舟知道自己並沒有資格留在她身邊。
他默然走開,去查看那匹馬為何突然發狂。
他沒忘,剛剛那一瞬間他差點就失控!
霍無舟默默許下諾言,若有人敢傷她,他勢必讓那人生不如死!
陸宓絲毫不在意褚長溪說的什麼,但是她想踩著自己打造一個好名聲,也得看看她陸宓到底願不願意吧?莫非她以為自己這個朝陽郡主是個沒腦子的蠢貨不成?
「褚長溪?」陸宓索性叫人拎著帘子,自己就坐在馬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神色鄙夷道:「你方才說你母親在府中日日垂淚?你為人子,為母親擔憂是不是?」
褚長溪一身錦衣華服叫她壓在地上,已經有些狼狽,此刻聽到陸宓的話,順勢磕了個頭,顯得格外的誠懇可憐:「是,還望郡主開恩,放……」
「開什麼恩,放什麼放?」陸宓嗤笑,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的話,氣勢尊貴,高高在上:「本郡主倒是聽德海公公說聖人下旨申斥城陽侯夫人時,褚大小姐可是當場說了句丟人呢。」
褚長溪臉色一白,猛然抬頭看向陸宓,眼神里明明白白透著不可置信!光這個眼神已經叫圍觀之人把朝陽郡主的話信了個十成十!
不等褚長溪反駁,陸宓繼續道:「第二天,褚大小姐便收拾了東西去了禮部侍郎林大人,也就是城陽侯府的姻親,你褚長溪的外祖家。若不是真覺得其母所作所為是事實且丟人,褚大小姐何必對自己母親避而不見?」
褚長溪的臉色越來越難堪,甚至想要直接逃離此處,避免再度丟人,可是陸宓手下的人又豈會讓她掙脫!硬是將她壓在原地動彈不得,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
陸宓並不打算停,繼續說:「本郡主再點清楚一件事,城陽世子妃是我爹親自請回家的,你城陽侯府主母既然敢對我皇家不敬,要請世子妃回家也須得你母親親自來,不用三步九叩,只需賠禮道歉即可。」
「至於你……」陸宓忽而一笑:「算哪個牌面上的人,也敢來拿捏本郡主?」
說完,陸宓坐回馬車裡,透過帘子傳出來一句格外清晰的話:「褚長溪,口出不遜,掌嘴十次,立即執行。」
褚長溪當下就要掙脫,大罵朝陽郡主以勢壓人,污衊她清白什麼的。
全程作壁上觀的霍無舟此刻勒了勒韁繩,英俊冷酷的面容煞是無情:「此事從前是飛翎衛負責,後續之事便不勞郡主動手了。」
褚長溪不其然抬頭,竟看到那身飛魚服,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恐懼,立刻開始瘋狂掙扎。可就在霍無舟說話之間,已經有個飛翎衛會意的走上前去,抓住了企圖逃跑的褚長溪,毫不留情,直接左右開弓的打了起來,十個耳光下去,褚長溪的臉已經腫成了豬頭!
看著遠去的郡主車架,褚長溪連摸一下自己的臉都覺得疼,再看的時候,她的目光之中已經帶上了怨毒!
霍無舟冷眼瞧著,並未跟上朝陽郡主的車架。他看到褚長溪眼神的變化,眼神微微一凜,彷彿是十殿閻羅:「朝陽郡主的名聲,你也敢敗壞?這就是城陽侯府的教養,本官見識了。」
這話說出來格外誅心,褚長溪十指抓地,恨不能扣出血來。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霍無舟,此刻恨不能讓其千刀萬剮,若是可以,只怕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了。
霍無舟並不在意,彷彿是看螻蟻般,看了褚長溪一樣便揚長而去。
褚長溪今日可算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想藉此事為自己刷個好名聲,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堂堂侯府大小姐,叫人摁在街上打耳光,偏偏打人的還是先前去城陽侯府下旨申斥的飛翎衛,並不是朝陽郡主的親衛。
這是伸冤都無處可去,畢竟是自己送上門去的不是。
然而陸宓……
「完了完了,我已經完了。」陸宓雙手掩面:「我再也不是溫柔小意的弱女子,那等容貌只怕我無福消受了,表姐啊……」
劉梵玉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知道是該笑褚長溪的自視甚高刻意招惹陸宓反教陸宓狠狠收拾一通,還是該笑陸宓的表裡不一讓她此刻真是難抱美男歸才好?
「別操心了。」劉梵玉一戳陸宓的頭:「你這變臉的功夫旁人是萬萬莫及的,況你本來也不是溫柔笑意的弱女子。」
陸宓眨眨眼:「表姐,我美嗎?」
劉梵玉毫不猶豫的點頭:「美。」
「那,我不如憑這幅容貌去拿下他,你覺得,可好?」陸宓眼巴巴的看著劉梵玉,好似劉梵玉說個不,她就能哭出來。
恰似此時,一陣馬蹄聲傳來,隱約聽見一句話……
「方才之事,臣已經處理。請郡主放心。」
放心啊,當然放心了。陸宓歪著頭想,還有什麼霍指揮使出馬辦不了的事嗎?
江氏捂著臉一愣,傻傻的看著沈相,沒理解沈相的意思。
沈相忍著怒氣說道:「蓁姐兒的婚事!」
江氏彷彿是被打開了記憶一般,腦子回想起了沈相在去巡視河道之前跟自己說的話,意思是沈宛蓁的婚事要等他回來才做決定,選秀之事暫且不提。可江氏即便是想起來了,也並不覺得自己有何錯處,反而覺得十分委屈。
「選秀在即,大姐兒年紀已到,自然是要往上報的。此事也不是妾身能做主的呀!」江氏頓時跪下,哭喊的聲音格外滲人。
「哼!」沈相怒目而視:「你是何居心莫非你自己不知!?」
江氏伏地請罪:「天地良心啊!老爺何出此誅心之言!」
「蓁姐兒的婚事自有我這個做爹的做主!這個相府還是我在當家做主!是我說了算!我叫切莫擅專,你卻偏偏陽奉陰違!報了蓁姐兒的名字!」
沈相氣得不得了,他原本就不想續弦,奈何老母親以死相逼!他的仕途不能受損,否則照蓁姐兒的容貌,豈能護得住她?娶了江氏,見江氏循規蹈矩,善待蓁姐兒,他也就漸漸放下心來。卻是不想,江氏育有一子一女之後,竟然變得如此不堪!竟用這般手段逼迫他的蓁姐兒!
沈相氣不過,知道這一切都是江氏對蓁姐兒不滿故而生事,心中即刻就下了決定:「江氏!你自即日起,不必管家了,都交給蓁姐兒。你就好好在後院陪著老夫人吧。」
「老爺!」江氏萬萬沒想到自己一次私心竟然造成了這樣的後果!她不過是想……不過是想把沈宛蓁快點嫁出去啊!這有什麼錯!!
江氏跪著拉扯著沈相,哭喊道:「老爺你怎麼可以如此狠心!我為府上大大小小操勞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可如此待我!若你這般,叫徹兒和蓉兒如何自處!他們將來會遭人嘲笑的啊!老爺!三思啊!」
「如何自處!?」沈相低頭,怒極反笑:「你做出這樣的事坑害蓁兒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澈兒和蓉兒如何自處!?我早與你說過蓁兒自有婚約,選秀之事不許著急!你卻明知如此,還將她的名字報去選秀,你究竟是安的什麼心!你這些年對蓁兒的好,究竟有幾分真!」
江氏被沈相道破真相,陡然間頹喪的坐在地上。沈宛蓁聽到現在,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這繼母……果真是不懷好意。
沈相一手撇開了江氏,去將沈宛蓁扶起來,又喚來管家,直言道:「以後,府中之事都交由大小姐處理,江氏以後留在長春堂陪伴老夫人。」
管家一臉驚疑,卻礙於當下情勢不敢多問,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沈相帶著沈宛蓁揚長而去,而繼夫人跌倒在地,狼狽不堪……
·
沈相帶著沈宛蓁直接去了書房,到了書房之後。沈相當著沈宛蓁的面,打開了亡妻畫像后的暗格,從中取出了一個錦盒,轉身遞給了沈宛蓁。
見沈宛蓁猶豫不接,沈相嘆了口氣說道:「你看看,這是與你定下婚約的信物。」
沈宛蓁微微蹙眉,並未接過,只是說道:「女兒之命已然報去選秀,這婚約信物,不看也罷。」
沈相搖頭:「非看不可。這選秀之名,為父會替你處理好,此事斷斷不可能成真。」
雖有疑惑,可沈相這般說了,沈宛蓁也沒忍住那股好奇心,還是去打開了那個錦盒。錦盒當中有一封信,還有一塊玉佩,沈宛蓁看了沈相一眼,沈相點頭之後,她拆了那封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沈宛蓁震驚不已,抬頭看向沈相,道:「福親王府?」
沈相點頭,「正是。」
得到沈相肯定回復的沈宛蓁,腦海里突然想起一個人的臉,俊朗瀟洒,總帶著一臉笑意,彷彿從無什麼煩惱憂心之事。
沈相沒留神沈宛蓁的突然出神,向女兒解釋道:「此事本應當早些告訴你,奈何城陽侯被突然召回,為父去的匆忙,只來得及跟江氏說了此事。沒想到,她竟然……」
頓了一下,終究是沒說出口。
「爹的意思是?」沈宛蓁折好信,照原樣收了起來,放入錦盒,等著她爹的後續。
「福親王世子約莫三月後回長安,本是想屆時再談此事,我與福親王也已商量好。」沈相嘆了口氣,「但如今,得換個法子了。」
「說起來,最近有件事我倒是應該告訴你的。」陸宓點點頭:「皇伯父是有心要給幾位殿下選正妃了。」
陸宓說的這件事也不是什麼秘密,今年恰逢選秀之年,充盈後宮或是為皇室宗親指婚都可。聖人的有三位已成年的殿下——皇后所出二殿下,宜貴妃所出三殿下,淑妃所出的大殿下,這幾位年紀相差不大,自是可以定下正妃人選了。至於底下那幾個小的,那都還早著呢。
說起來劉梵玉也是身為高門貴女,婚姻之事若無意外的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遇上選秀的話,也須得去一去。畢竟是惠德大長公主的嫡出長孫女,不出意外的話,出嫁之時聖人也會給個縣主之位的。
而陸宓身為朝陽郡主,聖人的嫡親侄女兒,這選秀之事不必參與了。聖人曾與她說過,若是瞧上了誰,只管到養心殿來說。所以說起來,陸宓只要不是瞎了眼,有聖人的撐腰必定還是可以繼續囂張下去的。
劉梵玉炸了眨眼,沖陸宓道:「你可知道沈相之女沈宛蓁?」
聽到劉梵玉提起沈宛蓁的名字,陸宓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知道,我見過她。論容貌,是真算得上長安城第一美人。」
朝陽郡主喜歡美人,不論男女。
「對對對。」劉梵玉激動的拉著陸宓說道:「這些時日從相府傳來些閑話,說是她說自己嫁定了二殿下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