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塊肉(捉蟲)
陸宓的話在聖人面前說,是大逆不道。
可聖人卻並沒有一點怪罪的意思,反而點點頭,十分的贊同:「朕知道。」
「您……知道了我跟皇後娘娘的話。」陸宓畫風一轉,就翻起舊賬來了:「他救了我,您還凶他。」
最後一句言詞之間才有一點小女兒家撒嬌的意味,聖人聽起來有點頗不是滋味的感覺。就好像,好像自己的貼心小棉襖要被人拿走了一樣。陡然間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眨眼間,你都這麼大了,朕也老了。」聖人此刻,顯得有些蒼老:「朕,有些怕了。怕,護不住你。」
陸宓聽到聖人的話,眼眶一紅:「您不老,您是南山不老松,東海長流水,您怎麼會老呢。」
聖人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看小姑娘紅了眼睛,又覺得好笑:「朕看他配不上你,區區國公次子,連二品都算不上。」
陸宓撇撇嘴,「我瞧他好看。」
聖人擺擺手:「罷了,此事容后再議。朕今日要審陳氏,你去後面聽著。」
「皇伯父,我想……」
「不準。」聖人知道陸宓想自己審問,可是聖人心中另有打算,直接打斷了陸宓的話,不給任何反駁的餘地。
此事不管是不是陳氏在背後操作,又或者是誰,小丫頭都不能插手。他的后妃,是她的長輩,又怎麼能讓她插手?當下朝陽郡主這四個字的跋扈已經夠了,無需讓她再添一分罵名。
可惜的是,此事到此,遠遠不算完。
德海公公去了華陽宮的蕊珠殿,卻發現陳貴人已經懸樑自盡!德海萬分惶恐,去查探陳貴人的氣息,竟然已經氣絕多時!更令人覺得驚訝的事是陳貴人竟然寫了一封遺書。
德海不敢耽誤,當即就叫飛翎衛守著蕊珠殿,自己匆匆忙忙去御書房報信了。
德海一路神色焦急的往御書房走,連霍無舟站在門口都來不及驚訝,直接入了御書房,見著聖人就跪在地上告罪:「稟聖人!奴才去蕊珠殿的時候陳貴人她,她已經懸樑自盡多時!」
「自盡?」聖人臉色一變,而在屏風后的陸宓也走了出來,覺得十分不對勁。
「是。」德海跪在地上,舉著一封信挪著上前,道:「此物是在陳貴人處所找到的,請聖人過目。」
陸宓快步走下去,把德海舉著的信拿到手,下意識的仔細翻看了嗅了一下,確認了沒有什麼問題之後方才遞給聖人。聖人把這一行為看在眼中,並不言語。
聖人一目十行的看完這封陳貴人的『遺書』,看完之後,眉頭深蹙,道:「德海,去把霍指揮使叫進來。宓兒,看看。」
陸宓接過信,心中有些懷疑這陳貴人懸樑自盡背後的目的。馬場之事,這陳貴人還未定罪,也可以說還沒有確認是她,她居然就在宮中自殺了?還留有書信……這書信,怕也不是一封簡單的書信了。
陸宓將這封書信看完,果然如此——陳貴人在書信中說道,是宜貴妃以陳家百口人的性命威脅她,若不對朝陽郡主下手,她陳氏一族百餘人就只能去陰曹地府相聚。陳貴人說自己下不了手,又知道朝陽郡主素來喜歡騎馬,故而買通了養馬的小太監,若是朝陽郡主摔死她也就能保住陳氏一族的性命……今日聽聞馬場出事,她於心有愧,自覺對不住朝陽郡主,只好一死謝罪!並且上邊兒將宜貴妃如何與自己聯繫,何時與自己聯繫,甚至來往的細密都附上,十分清楚。可以說是,鐵證如山。
陸宓緩緩將這封信放在了桌面上,默不作聲。這件事並不是沖著她一個人來的吧?背後的人到底是想得到什麼?馬場傷人,傷的是她,線索追到陳貴人,可陳貴人卻懸樑自盡,本以為到此為止,卻不想陳貴人留有遺書指正宜貴妃才是幕後真兇!
這一換扣一環的,未免算計得太精準了些!
「聖人。」霍無舟隨德海入內,見聖人和朝陽郡主臉色堪虞,心下有幾分猜測,必定是陳貴人處出了什麼問題。
而聖人下一刻就立即證實了他的猜想:「陳貴人懸樑了。」
霍無舟倏然攥緊雙手,陳貴人一死幕後主使藏得更深了,決計不會輕易露出來。危險,依舊存在。
聖人深色莫測,此事看起來好似沒有疏漏,卻根本一點都經不起推敲。表面上看著好像就是宜貴妃的主使,可宜貴妃若是真的要針對朝陽,為何一定要找陳貴人呢?陳貴人那所謂的遺書究竟是何人指使?
聖人已經開始懷疑陳貴人那封遺書的真假,他自幼見的後宮手段多不勝數,如今這些伎倆只有愈發陰狠毒辣,真是令人煩悶。
「霍無舟。」聖人道。
「臣在。」霍無舟領命。
聖人眼眸微微眯,天子氣勢全開,殺伐決斷:「此事交由飛翎衛全權處理,務必查出真兇,嚴懲不貸!朕,賜你金牌,如朕親臨!」
霍無舟微微驚訝,立即稽首領命:「臣,遵旨。」
德海立刻扶著聖人去取來金牌,親自交給了霍無舟:「朕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是。」霍無舟此刻只覺得這塊金牌有如千金重。
陸宓也是萬萬沒想到聖人竟然賜給了霍無舟金牌,更沒有想到的是聖人下了一道聖旨,禁足宜貴妃!
朝陽郡主驚馬,陳貴人懸樑自盡,宜貴妃被禁足,這三件事一下就席捲了後宮,一時間整個後宮都在討論這件事。甚至有人膽大到在御花園妄議,叫聖人撞了個正著,直接拖出去杖斃。之後,再無人敢議論。
而被禁足的宜貴妃,眾人都以為她要失寵,可聖人卻日日將三殿下帶在身邊,且鍾粹宮的所有用度一如從前。
陸宓在此期間,一直住在皇后的鳳藻宮中,眾妃每次來皇后此處請安的時候,總是能見到那位朝陽郡主。美則美矣,卻總是礙於朝陽郡主素來兇狠的名聲,不大敢靠近。
而霍無舟,在半月之期未到,一封厚厚的奏摺已經呈上了聖人的御案。